“烟然,赶紧坐下,一个姑娘家的,像个什么样子。”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子对柳烟然一阵轻喝,他是柳烟然的父亲柳峰,此时的他面色不善,眉头皱起,上面似有些许的怒火在弥漫燃烧。
“爹……”面对父亲的呵斥,柳烟然本就悲伤的情绪更加失落。一声饱含各种情绪的“爹”,让柳峰的心瞬间软化,愤怒的神色消于无形,化为满面的忧伤与怜惜,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首无奈地坐了下去。
观战席上,各大长老处,大长老林山冷漠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随后,一声冷哼传遍全场,让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他用冰冷的眼神环视一周,所有那些跟着起哄的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心里在不停地打鼓,生怕受到严厉的处罚。
林山轻咳一声,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安静!这是一场重要的选拔赛,关系到你们能否进入飞龙堂,成为核心弟子,如此喧哗,成何体统。无关紧要之人,走了便走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烟然,你再胡闹,我便取消你的比赛资格。你天资聪慧,悟性极高,是云家不可多得的天才,若能潜心修炼,日后成就定是不凡。你此次若能进入飞龙堂,我便亲自教授你功法,你可愿意?”
“是,烟然明白。”柳烟然颔首回道。她好似用尽全身气力才说出这些违心的话语,其实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她多想大喊一声“我不愿”,只是面对严厉的大长老,她的心里生不出一丝的反抗之意。她只能静静地坐下,脸上依然有着清晰可见的泪痕。演武赛又在宋长老的指挥下开始了,只是她的心思不在这里,早已跟着云思雨去了。
落霞城云家是一个大家族,其中云姓子弟占了一半,其余还有一些旁姓之人,这些人虽然不姓云,但加入云家便是云家子弟,同样有资格竞选长老、核心弟子等等,不过族长职位几百年来始终是云姓之人,这一点是根基,无法改变。
今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是个出门游玩的好日子。街面上,人们三五成群,乘船游湖,钓鱼赏花,酒楼茶馆皆是座无虚席,孙家设宴,李家迎宾,高朋满座,其乐融融,真是一派温馨热闹的场景。
不过,对于此时的云思雨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他低首前行,孤单的身影悄悄地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或许不知道去哪里,抑或只是漫无目的地行走,他鬼使神差地出了城门。这是要去哪里?对于这个问题,也许连熟悉他的人都回答不出来。
云思雨一路前行,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稀少,直到空无一人。他走在田间小道上,看着田里的人们正在辛勤劳作,心中颇为向往,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倒也十分不错,可是作为云家的直系子弟,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生活?
云思雨不禁摇首苦笑,也许只有离开那个冷漠无情的云家,来到这广阔的天地间,大口呼吸着并非沉闷而是无比清新的空气,心头的那些五味杂陈的滋味才会一扫而空吧。云落、云叶青……这些带给他痛苦与屈辱的人,他心里记得清清楚楚,他甚至想过如若有翻身的那一天,一定要让这些人尝尝被别人践踏尊严的滋味。想到这些,他的表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冰冷,脚步随之加快,直到来到一座青山的脚下。
这座青山是远近闻名的迷雾山,因常年被雾气弥漫而得名。迷雾山占地很广,绵延数十里,奇峰罗列,怪石嶙峋,颇为壮观。远远望去,雾霭氤氲,会让人产生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震颤与向往。沁人心脾而又景色怡人,着实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赏景。
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在山间腾跃挪移,身形轻盈,宛若掠空的飞鸟,速度惊人,犹如敏捷的猎豹。轻功如此了得,难道是有什么绝世高手来到此处?可当看清此人的容貌时,不禁让人大吃一惊,此人正是云思雨。
其实不必惊讶,凡人亦有武林高手,何况是修炼之人。这种简单的事情,云家子弟各个能做到,不值得炫耀。云思雨腾空一跃,跃到一处平台,平台上除了一棵开得烂漫的樱花树,并无他物。他习惯性地来到樱花树下,席地而坐,抱守元一,打坐修炼起来。
粉白色的樱花花瓣在空中缓缓地飘落,一片一片地落于地面,只一会儿,地面便披上了一层优雅别致的花被。微风徐来,吹起这些细小的花瓣,如同破碎的流年,轻舞,旋转,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云思雨紧闭双目,表情异常凝重,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眉宇间不再是浓浓的忧伤,而是多了几分自信与英气,淡紫色的衣衫随着其全身灵力的涌动而轻轻摇曳,伴着那些凌空而舞的花瓣,很有诗意的美感。
灵力自丹田而出,自全身经脉流到四肢,随之流回丹田,流转三十六轮之后,云思雨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语道:“还是不行,就是无法突破灵生前期壁垒,为什么呢?别人都那么轻松,我为什么不行?”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云思雨用双手抱住双膝,抬头仰望着深邃的夜空,其实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已经喜欢上这满天繁星的夜空,这样的夜空好像可以给他莫名的自信和坚持下去的勇气。
“思雨。”这时,一声温柔的话语传入了云思雨的耳膜。云思雨转头看去,只见柳烟然已经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了。她身着一件粉色轻薄的丝质小衫,上面用精致的丝线绣着一朵朵不知名的绯色小花,优雅的脖颈与清晰可见的锁骨裸露于外,下身穿着一袭天蓝色及地长裙,整体看上去是那么端庄与靓丽。
“你怎么来了?我……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废人?我那么努力去修炼,可是为什么一直在原地踏步?”云思雨的这些话似乎是说与自己听的,只是让人听去,总能听出其中的哀伤与无奈。“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不是说众生平等,我看人与人根本就不平等。”
柳烟然轻移莲步,来到云思雨的身旁,静静地坐于他的身边,那棵漂亮的樱花树下。这些年来,她在此处见过他的喜悦与骄傲,也见过他的哭泣与抗争,因为懂得,所以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待他,甚至疏远他。她比所有人都懂他,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知道他最渴望的事情是什么。
“思雨,你真的不能这样看待问题,现今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要怨天尤人,为什么不能开心地面对生命的每一天?你不觉得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吗?太阳高高升起,照亮这本就阴暗的尘世间,一切虚伪、无助等等我们无法接受的事情都暴露无遗,可我们又能怎么样?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灵力再高,功力再深,又有什么用,不是一样的生老病死吗,又有何人能够长生不老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何必去在乎他人的看法。”柳烟然默默地宽慰着云思雨,这些话发自内心的真挚,没有一丝的虚假。
听完这些话,云思雨不禁沉默,良久,他回道:“烟然,就算你说得对,可是我就是无法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云家怎么说也是个大家,我作为族长的亲孙子,灵力如此低微,传出去总是很丢脸的。我……唉。”
柳烟然贝齿轻咬,摇首说道:“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你生来便是如此,怎么会是你的错,这没有什么可丢脸的,我相信大多数人会理解的。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认可你,你还有我呀,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烟然,我知道的,不过你能先走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云思雨下了逐客令,柳烟然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到云思雨落寞的表情,最终也没说出口,起身默默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