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来找张天师除妖的吧?”赵山河一脸兴奋的望着我:“我看那小妞儿见到你比耗子见到猫还怕,你和张天师什么关系啊?”
我想了想说:“如果我说张天师见到我就好像见到白无常一样,你相信吗?”
“哈哈,哥们你逗我缺心眼儿吧?”赵山河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旁边两个人说:“看见没有,加上我,今天晚上已经有4个人来找张天师祛邪了。张天师最擅长的就是捉鬼祛邪,难道他还会害怕无常?”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赵山河的气色很正,不像是被厉鬼缠身的人,不知道他来凑什么热闹。
“我看你的气色很好啊,不像是遇到麻烦的人,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问道。
“我是没问题,但我姐最近老是说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妈就说让她来看看张天师复诊一下。不过这两天我老姐正巧来那种事儿,就这样贸然来见张天师未免显得不够尊重,所以让我先来打个前站,把情况跟天师说一下,然后再让我姐来,这样显得尊重些。”
女人来大姨妈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不知道张效文干嘛拿这个做文章,只是从心里对他这种装神弄鬼的行为颇为不忿,有心难为一下他,便对赵山河说:“我跟你打个赌,今天你们四个人的问题,张效文一个都解决不了。他肯定是找各种借口推搪,然后让你回去等消息,你信吗?”
开玩笑,张三忙着跟我一起围剿怨鬼呢,哪有闲工夫搭理张效文的闲事儿。
“真的假的!张天师跟你很熟?那你到时候跟他说说情,让他如果有空了的话先去看看我姐如何?”刚才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压得很低,加上房间里放着悠扬的音乐,旁人还不怎么能听清楚,但刚才赵山河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说话的声音没压住,旁边坐着的两个人都歪着头过来看我。
“什么东西?装腔作势的走进来,小瘪三样儿一看就是个土鳖!忍他很久了,一点素质都没有!”一个三十多岁,烫着卷发,手上带满了金戒指、玉镯子,身材有些走形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看样子真的是对我有一肚子的怨气。莫非是妒忌我可以喝咖啡而她只能喝凉水?
沙发上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也说话了:“小子,我告诉你,就算你老爸是再有钱,来到张天师这里都要客客气气的排队!大呼小叫像什么话!”大概这位大叔做得时间太久了,一边说话还一边扭脖子——刚才正襟危坐的样子大概很不舒服,他见我毫不客气的把腿翘到桌子上,虽然不敢学样,但也不再这么一本正经的打坐了。
“有钱?你瞧他那副德行像是有钱人吗?”胖女人一边摆弄着自己的金手镯,一边用不耐烦的口吻对andy说:“我说这位小姐,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看帅哥的?张天师请你来就是让你来钓凯子的?别以为自己在张天师手下做就很了不起了,老娘我三年前就认识张天师了,跟张天师是老交情了,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这份工作可不好找,当心我让张天师辞了你!”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副穷酸样还进来摆阔!老子的钱就是堆起来烧都能烧死你!”中年男人在一旁附和。也许是夏天天气炎热的原因,也许是坐太久了心理毛躁的原因,这一男一女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投缘。
赵山河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想站起来反驳,正在这时,里间的门开了。一个秃顶老头倒退着走出来,脸上的恭敬溢于言表,一边倒退一边还说:“就拜托张天师了,您老人家有事我不敢打扰,但改日还请你一定要到寒舍看看,我家媳妇儿的事情就全拜托您了!”
张效文若有若无的点着头出来,也不太跟他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Andy走上前去在张效文耳边说了几句,张效文脸上一边,立即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的褶子挤成了一朵鲜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哈哈哈哈,江老师啊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上次您来我不在,结果小女招待不周,惹江先生不快了。我知道以后非常生气,立即将她踢回老家,让她好好回去反省反省。我在这里替小女给江先生道歉了,不敢说请江老师买我的面子,但还请江老师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说着果真恭恭敬敬的给我鞠了三个躬。
我稍稍有些发愣,虽然知道张三这次肯定是给张效文打招呼了,但不知道他到底都跟着老神棍说了些什么,看他这德行,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是他老师呢。
赵山河一脸的兴奋,抹脖子似的跟我打手势比划,那意思大概是要我千万别忘了替他在天师面前美言几句,做完了还给我竖了个拇指,大概是赞我够哥们。我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那对脸色铁青,头上冒汗,一言不发的男女,心中暗下决心,待会儿告诉张效文,说这俩是我介绍的主,让张效文收他们双倍的钱,再给我一半的提成!
进了里间的办公室,发觉这里真的和外面太不一样了。从外面看,整个办公司虽然隐约透着些玄机,但在总体上还是一间以传统中国文化为主的房间,进了里间之后,则完全沦为了江湖骗子施展坑蒙拐骗的场所。我四周看了一下,只有几个蒲团,连条凳子都没有,张效文很客气地邀请我坐下,我便拿了三个蒲团叠在一起,当个小马札坐在上面,足足比张效文高出一个多脑袋。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蛮不错,就好像自己是高坐莲花台的如来佛祖,而对方不过是前来取经的三藏和尚。
于是我决定开门见山了,绕弯子的事情第一不是我擅长,第二实在有失我身份。
“我这次来是想……”
我刚说了六个字,张效文就把话头抢过去了:“我知道我知道,三爷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您这次来是取点儿阴阳风铃,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共三十副。其实这事儿哪用您亲自跑一趟啊,只要打个招呼,我直接跟您送过来就得了呗!”
“哦!那这些铃铛到底……”
“江老师请放心,张某人虽然没多大本事——这点在江老师面前就不敢自吹了——但这阴阳风铃却是货真价实的。这是从华山万掌门手里订购的,万老头子功力是弱了点,但测鬼气是他们的祖传的手艺——要没点用的上的法器傍着,
挺好说话的嘛!我接着说:“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张效文又把话头抢过去了:“我知道我知道,诶呀江先生,在下教女无方实在是让江先生笑话了。前天的时候我不在府南,结果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江先生,我在这里给先生陪不是了。至于小女的无理举动,先生尽可不必放在心上,陈府的钱……”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之间的谈话进行得非常顺利。大概是长期的江湖骗子生活让张效文练就了一他察颜观色的本事,每次我只要一起个话头,他马上就能揣摩到我的意思,并进行详细的解答。
我只来拿张三提到的什么阴阳风铃,可张效文却额外奉上了十颗黄豆大小的钻石(这应该是听他女儿说起的);我只是来要回属于我的一百多万,张效文直接在数字后面加了个零,开了张支票给我;走出大门之后,我才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跟他说我想到他们公司来实习,说不定他一拍脑袋就送我50%的股份了……
在临走之前,我揽着脖子问张效文:“张老弟,给哥说句实话,不带骗人的那种——张老三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把你吓成这副熊样?”
我开始以为是由于我跟张三打了一场,让他对我的看法有了改观;又或者是目前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让张三有了同舟共济的想法。不过张效文的回答却让我对张三的看法完全上了一个台阶:“三爷说了,这次的事情如果处理得好,您回去很可能就要升值了!到时候还请您多关注,向上面反映反映,那个姓韩的老鬼,留在府南实在是有些不和谐呀!”
哦,我大概明白了。我不知道张老三是怎样跟这些人说的,但张效文显然误会了两件事情:第一,怨鬼的问题是我自个儿背了黑锅,地府是不会因为我的出色表现而给我任何好处的;第二,由于我不是鬼魂,就算能升值也无法成为判官或者进入“安全司”内部管理层,唯一的可能是调离该系统,这样的话就算我有心帮忙,也办不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