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晟继一脸不自在地看向我：“这个祭典果然很奇怪。”
看来这魔魅一般的神秘舞蹈或多或少爷影响到了束晟继。
若即忧心忡忡地看着蛇群正中央的若离，低声道：“真不明白阿姐为什么愿意担任祭司。”
我看向若离，她的面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也对，连续七日七夜的舞蹈歌唱，即便是妖怪，应该也会觉得疲惫吧，更何况祭祀之舞绝对是会消耗法力的。
荧惑轻轻笑了一声：“她想做蛇后的话，就必须主持祭祀——毕竟，太子妃的位置有三个，皇后却只能有一个。”
这个若即也对我说过。蛇族太子将迎娶三位妃子，其中一位将在太子登基后掌握军印和兵权，闲时练兵战时领军——小绿担任的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吧，因为执掌兵权所以不可留外戚，所以小绿被送到这个位子之前要亲手处死她的家人，真是奇怪，那她的家族有什么理由促使她成为太子妃呢？妖怪的生活逻辑和人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一位主管祭祀，祭祀负责沟通天地，驱使神鬼，是蛇族中最高贵的职位，拥有了这个职位，就意味着已经是内定的皇后人选；剩下一位乏善可陈，权作后宫吉祥物，点缀一般可有可无——说的就是我。
都没有人问过我意见的，我已经成了吉祥物。不过以荧惑的说法，储君之位多半是要永远地虚悬下去的，我也就无所谓了。等到那君上真的立了太子再说吧。反正到现在也没有人正式和我提过我也是太子妃的候选人。
说起来，今夜似乎就是第七夜了。我凝视着天上只剩下一半的月亮。
今夜真的不会择出太子的人选吗？我的视线在重华和荧惑之间飘来荡去，他们的神色是一样的心不在焉，站在一旁的若即同样如此，看来，蛇族的三个家伙都坚信储君不会在今夜诞生。我打了个哈欠，眼泪漫出来润湿了眼眶，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那君上！
他变了打扮，还是一袭黑色长袍，但衣袂用金丝银线缀上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之前披散的长发用白玉冠固定起来，额前垂着的九串冕珠在他脸上投下些许暗影，他英俊得犹如他手中的那把长剑——锋利得足以裁开天地。和平年代的男明星演技如何高超也不可能拥有这样凛冽的肃杀之气，这一刻，我终于亲眼见识到了我在笔下描述过无数次却始终无法在脑海里构建出确切画面的“王者之风”。
那君上走到若离身边，举起手中没有剑鞘的长剑直指天空，越来越慢的吟唱中，脚下的大地缓缓震动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又被歌声牵引产生了错觉，看到众人都神色一变方知就算是错觉也是集体错觉。大地的震颤越来越激烈，仿佛有被囚禁在大地深处的东西蠢蠢欲动着意欲破土而出，重华箍住我的腰一把把我抓过去，伴随着一声尖利的长啸，一条红色的长影急冲而出，直上九霄，那个优雅的弧形让我脱口而出：“龙魂！”我话音还没落，红色长影已经急转直下朝我们扑来，刚烈的锐风打在脸上刺痛无比，荧惑手拈法诀登云而起，长及脚踝的银色发丝被大风鼓得狂乱不堪，一张银色密网竖起来逆风飞扬冲向龙魂，我屏住呼吸等待一场大战，结果龙魂尖啸着冲向银网，不费吹灰之力瞬间破网而出，打进荧惑的额心。大风愈加狂乱，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蒙的感官世界里只剩下风，只有风。
狂风终止，我讶然地看到云上的荧惑变了样子，比月光更加冷清的银色长发已经变成了鲜血一样鲜明的红色，不，不只是长发，他本来白皙得近乎透明、泛着冰雪光泽的皮肤也变成了炽烈的红色，他脸上多了几缕抓伤一样的暗红长痕，眼睛好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我惶惑地看着云上的人，他还是荧惑吗？他还活着吗？他吞噬了龙魂抑或龙魂吞噬了他？
重华摇摇头：“不是龙魂。”
“蛇族怎么会有龙魂？”重华冷漠地笑了笑：“只有人类才会以为蛇都想变成龙。”
没办法，古往今来的传说里都把龙作为自然界最高贵的生物嘛。我好奇地问：“不是龙魂那是什么？”
“是&*@￥%……”重华嘴里吐出的是一串由长短轻重不同的同一声音组成的、我完全听不懂的字符，非要用我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的话，那就是“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重华在说蛇语么？我默然了，这样解释了和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若离发出一声很长的“嘶——”而后跪了下去，这声“嘶——”提醒了在场的蛇群，它们呼啸着一样的声音不约而同地跪下去，拜倒在荧惑的足下。若即微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若离，还是跪了下去。我扭头看重华，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重华，我，束晟继，那君上，现场唯有我们四个没有跪倒，哦，还得加上踩在云上的荧惑，一共是五个。
这就是荧惑的计划吗？我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怎么说呢，就像是当年我怀着对中国首部奇幻史诗巨作的期待花了80块人民币走进电影院，结果看了一场《无极》……让我期待了这么久的改朝换代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招魂仪式么？我严重唾弃荧惑的编剧能力，他写文的话，我一定不追，剧情太俗套太一帆风顺太没激情了。
我失望地看向荧惑，暗暗期待着他还有什么没拿出来的后招，最不济也得现场格杀那君上吧，说实在话，我还挺喜欢看一掌拍碎一座山一剑劈出一条河的——没有出色的剧情不要紧，特效做足一百分也是一样的。
然而荧惑只是站着。
风不知何时止息了，气氛沉静极了，这时候最适合来个惊天动地的大招，大片全是这么抓节奏的。
我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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