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禁地。
“这是……”我欲言又止,因为我看见慕容昙肃立在墓碑前,似乎陷入了悲痛的回忆之中。
站在冷香坟茔的墓碑之前,慕容昙取出先前那装了绿萼梅花瓣的锦囊,喃喃道:“香儿……又一年梅花谢了,表哥把你最珍爱的绿萼梅带来了……。”
慕容昙亲手扒开了一些坟茔前的黄土,将锦囊埋入其中。
我不禁问道:“慕容大人,那是绿萼梅的花瓣对吗?”
此话一出口,就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怎麽会突然想到那锦囊之中是花瓣呢?
慕容昙转过身来,浅笑着对我说道:“没错,是绿萼梅的花瓣,凝香姑娘真是聪明。”
“冷香小姐真是幸福,有这麽一个疼爱她的表哥,无论是在生前,还是在她死後,国师大人真是痴情之人啊。”我缓缓走向墓碑,盯着碑上“冷香”两字,轻声说道。
慕容昙轻轻掸落墓碑上的落叶,说道,“香儿十年前得了重病,而我却未能赶得及见她最後一面……”
“冷香小姐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重病去世,真是可惜啊。”我感叹道。
“香儿生前喜欢收藏梅花的花瓣,当年绿萼梅甚是难觅,在那个寒冷的晚上,香儿与我寻觅了整整一夜,她向来体弱,我真担心她因此而染上风寒之症,就在那个时间我就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亲手为香儿培育出绿萼梅。”慕容昙轻抚着墓碑,低声道,“如今我做到了,可是香儿却已经不在了……”
我顿时被慕容昙的痴情所感动了,不禁喃喃自语,“要是我也能遇上这样痴情之人该有多好啊,本姑娘好歹也不小了,怎麽就没遇着一个心仪之人呢。”
我突然灵机一动,对慕容昙说道:“国师大人,我有个请求,不知可否答应我?”
“什麽事?”
“慕容大人想必每年都会把绿萼梅的花瓣装在锦囊里然後埋在冷香小姐的坟前吧,不过我认为有一种方式更能表达对冷香小姐的思念之情。”我微笑着说道。
慕容昙用略带惊讶的眼光打量着我。
国师府前院。
府里的下人已经清扫干净了冷香园的落花残叶,我立刻阻止道,“请慢一些处理这些花瓣。”
“凝香姑娘,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去您房里送梅花粥,却发现您不在……”
我擡头瞧见了近日服侍我的丫环小翠,对她微笑道:“我不过是随便走走,你不如就帮我挑出一些绿萼梅的花瓣吧。”
“凝香姑娘要这些凋落的花瓣做什麽?”
我冲她神秘的笑了笑,“一会儿再告诉你。”
我和小翠挑出了数十瓣尚未干枯收缩的绿萼梅花瓣,我重新让小翠帮我研墨,我要再做一幅梅花图。
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画上的花瓣不再是我用笔墨点缀出来,而是真正的绿萼梅的花瓣来代替。
完成了这一幅绿萼梅的粘贴画,我心里洋洋自得,“这才是真正的梅花图。”
小翠感叹道:“凝香姑娘好手艺,这样的画我还是第一回瞧见呢。”
我随口一句,“标本嘛,很有收藏价值的。”
“凝香姑娘,什麽是标本啊?”
“呃,我有说过标本嘛,我是说这些花瓣粘贴成画作比较有收藏价值。”我笑吟吟地说道,“刚才差点说漏嘴。”
映雪小筑。
这是慕容昙的房间,床边悬着一幅美人的画像,画中的美人身披雪白色的纱衣,微笑着站在红梅之中。
“香儿,这世上没有谁能比你更了解我的心,表哥是多麽想念你啊,你为什麽要离我而去……”慕容昙举杯对着画像自言自语道,“香儿,你生前最珍爱的绿萼梅如今已经盛开满园,希望你能看到这一切,除了你,没有人能和我共享荣华富贵,我慕容昙什麽都不缺,就是缺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可惜她们都不是,她们爱的只是我慕容昙的身份和地位,所以她们都该死!”
慕容昙将杯中之梅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闭上双眼,往事一幕幕浮现。
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兵部尚书的富家公子,却已是翩翩美男,文武全才,他精通兵法,十八般武艺俱备,也懂得琴棋书画,足以倾倒香国众女子。
但是他心仪已久的女子却是与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冷香,小鸟依人般的柔情女子,在她的陪伴之下,慕容昙决心接替父亲兵部尚书的官职,为香国百姓谋福,他要避免百姓们再遭受战争之苦,於是准备赴国都赶考,表妹冷香则在尚书府中恭候他高中的佳音。
就在慕容昙赴京赶考前的一个月,他的父亲慕容淩突然得了重病,不治身亡,於是府中只剩下了俩表兄妹,但是这丝毫也没有改变慕容昙要造福天下百姓的决心。
“表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香儿就在这里等着你的佳音。”冷香笑吟吟地说,并递给慕容昙一个香袋,“这是香儿亲手做的,里面放的都表哥喜欢的红梅和香儿喜欢的绿萼梅,只要表哥看到这个香袋,就好像看见香儿一直陪在表哥身边。”
慕容昙接过上面绣有梅花图案的香包,微笑着说道:“等我高中,若是国君赐我官职,就接你到国都居住。”
冷香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香儿先回房去了,不想看着表哥走远,省得让我觉得没有了依靠。”
慕容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冷香踏入府门,边骑着马离去。
但是冷香其实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悄地躲在府门之後,听着马蹄声远去,她才出现,痴痴着望着,不知道自己的表哥什麽时候可以回来。
香国国都。
数月後,慕容昙果然高中第一名状元,成为皇宫国宴的座上贵宾。
“慕容兄,果真是才华横溢啊,又是文武全才,这文状元您也拿了,这武状元也落入怀中了,真是人才啊。”将军说道。
“龙将军客气了,我慕容昙上京赶考,无论是文武状元也好,一切都是为了报效国家。”
国君开口道:“慕容昙乃我香国第一人才,一直以来幽国对我香国虎视耽耽,时常侵扰我国边境,龙将军一直尽心尽力为了保卫我国安危,多年来也甚是辛苦,希望慕容昙兄也能相助一臂之力。”
“陛下不必为此烦恼,家父曾相传我慕容家之祖传兵法,可惜家父前不久病逝,我也是为他老人家代为报效国家。”
“很好,我香国就是需要慕容公子这样的人才。”国君微笑着说。
国宴散後,龙将军赏识慕容昙,邀请他去见几位同僚,都是香国的几位大臣们,众人相聚在醉月楼饮酒。
醉月楼。
“龙将军,请!”慕容昙举杯。
“慕容兄,香国日後可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啦,我们都已经老了,就快用不上力了。”
慕容昙微笑着说:“龙将军,这是说哪里话,您现在还是宝刀不老呢。”
正当他们举杯共饮之时,一位翩翩妙佳人上楼来了,众位在场大臣们无不惊叹她的美艳。
“慕容兄,这位是香国满香楼的姑娘,她叫萱儿,可是国都最有名的哦,不仅人长得漂亮,这舞跳起来更是漂亮呢。”
慕容昙却没有把这个众人称赞的美人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一个很重要的女人啦,那就是冷香。虽然表面没有流露出什麽,但是他从来不正眼看其他的女子,哪怕是再妩媚多姿的。
可是萱儿看他的眼神却和看别的大臣们不同,因为毕竟那里都是些老前辈,而慕容昙却是一个刚满20岁的年轻男子,又是那种面庞清秀,英俊神武的男子,哪个女人不向往?
萱儿为诸位大臣们当众表演起了她的舞技,但是她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慕容昙。
慕容昙举起酒杯,他不愿意正眼接触萱儿,只顾饮他的杯中之酒。
龙将军问道:“慕容兄,这姑娘不错吧,这舞跳得可是满城皆知啊。”
慕容昙微笑地说:“萱儿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只可惜在下没有欣赏歌舞这份闲心啊,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位大臣继续说笑着,其实这是一场庆贺宴,就是为了恭喜慕容昙的高中。
慕容昙此刻心里想的就是还在等他回去的表妹冷香,他想着高中之後,就应该即刻起程去见表妹,不知道离开她这几个月,她过得怎麽样啦。
酒席散了,宾客离座,慕容昙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醉月楼,他准备回家。
就在他准备走下楼的时候,萱儿姑娘叫住了他,“慕容公子,请留步好吗?”
慕容昙回转过身来问道:“萱儿姑娘有事吗?”
“慕容公子何必如此着急离去,为何不坐下来与萱儿聊聊?”
“在下有要事要返回家乡,就不奉陪了,姑娘请回吧。”
“萱儿只是想和公子聊一聊家常,因为听公子的口音想必是和萱儿是同乡。”萱儿轻声说道。
“萱儿姑娘也是云城人氏吗?”慕容昙问道,“那为何会来到国都?”
萱儿悲伤地说:“萱儿也曾是出身大户人家,可惜家到中落,不得不变卖家産,以至於沦落街头,就被收作舞姬。”
慕容昙闻言一怔,“原来萱儿姑娘竟有如此不幸的身世,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哪。”
萱儿紧接着又低泣地说:“所以希望公子能帮忙带萱儿回家乡再看看,萱儿并不甘愿沦落为妓。”
“难得萱儿姑娘还一心挂念家乡,在下若能相助,定会尽力,只是目前在下还有急事要办。”
“只要公子答应帮萱儿这个忙,萱儿就会一直等着公子。”萱儿说。
“那麽在下就先告辞了。”慕容昙转身下楼离去。
萱儿走近楼梯口,望着慕容昙的背影,笑了:“我终於盼到这一天了,如果能得到慕容公子的真心怜爱,萱儿就不怕此生有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