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看着李顺和李德笑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就知道李炎成功的拔出在四婶在他们心中所留下的刺,古代的孩子可然早熟得厉害,不得等闲视之。
吃完家宴,大人们自是要考考小辈子们的功课,李京心中有些为难,要是说慌话呢,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而且会留下阴险狡诈的话柄,但要是都说了真话,那又让大伯和四叔一家如何面对他呢。
就在他为难之时,却听得大伯父说道:“京哥儿,你在去岁才开了蒙,之前也没读书认过字,齐夫子那里又管得松,只怕你都还没学会什么,这样吧,家中老的老,小小的,吃饭后留下的碗筷都是不少,你去外面看看吧,看看能不能帮你父母什么忙,家中人口不少,得各司其职才好。”
李京心中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开心的是自己不用想着怎么面对眼前的问题,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难道在大伯眼中,自己一家只有给他一家洗碗的份儿么?听得四叔大声笑道:“读书讲究的是天赋,不过不要灰心,你能认识些字也是好的。”
李京头也不回的走出老宅的书房,只觉自己的心有些发冷,父亲李李福根作牛作马了大半辈子就只能得到如此下场?在大伯和四叔眼中,要是没了他们的指示,自己父李就会连田是怎么种的都不知道了?
李伯安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本想趁着这次机会让李京顺势而起,让李家其它都知道李京是怎样的了不起,然后把李家所有的资源都放在李京身上,只是……,唉,自己真是为难啊,等以后李京一鸣惊人之时,他就要变得里外不是人了。
李京走出书房时,听得一人呵呵笑道:“五哥,你陪我玩嘛。”
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意,把小堂弟抱了起来,微笑道:“小瓶子,走,我们去洗碗,五哥教你怎样洗碗才又干净又快。”
走进厨房时,瞧见老李家的四个媳妇都在洗碗,大伯母还是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手中拿着一个碗都不知拿了多久了,小四婶一个劲的和母亲说这样洗才干净那样洗才干净,还说老宅用的碗可是和你们家用的不一样,三婶脸上神色自若,有时还会说二嫂,你慢点,不用急的。
当三婶看着李京带着自己的小儿子走进厨房时,脸上全是震惊之色,“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京叹了口气道:“长这么大了,我都没洗过碗,也没种过田,真是让父亲和母亲辛苦了,我以后会帮上一些忙的。”
陈李氏笑道:“你还小,都没什么力气,能做什么事?而且我们种田种了二十几年也不觉得怎么辛苦。”
李京笑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忙之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那有不辛苦的。”
除夕是要守夜的,小辈子们让大人考完学问后就要回来守夜。当李京走过李德身边时,瞧见他脸上全是厌恶之色。
李京叹了口气,既然大家都不开心,还是散了吧,这老宅,以后还是少来的好,只是可怜了老爷子,那可是要强了一辈子的人啊。
第二天一早,李京在老宅早早的吃了几口,就独自回了自己的家里,本来小堂弟要跟着来的,后来三婶直说今天是不成的,明天吧,明天你再去找五哥玩。
小五也许是在伤心着吧,小小年纪却已惊才艳艳,其聪明天下少有人及,可李家的人却视他如冬天里的烂草一般,他还这么小又怎么受得了呢?
她瞧着李京小小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漫漫的雪地里,只觉自己险些落下泪来,却听一人说道:“二房也真是的,没钱也没什么,怎么让京哥儿穿了别人家的旧衣服,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让我们老李家的脸往何处放啊?”
“你怎么就说京哥儿穿了别人家的旧衣服了?”三婶脸色有些阴冷说道。
小四婶说道:“适才我都问过京哥儿了,他说是上次去钱塘买的,也不怎么贵,我看了一下那衣服,就不怎么信了,那可是上好的丝绸料子呢,怎么会不贵?后来我就再问了一些事,他才说是别人穿过的旧衣服,他看着新就拿出二十文钱买下了,真是的,哪有这样子的。”
小陆氏只觉自己的心中有着无数的悲伤,小五啊,你怎么能这么作贱自己呢?三婶可视你如同亲生一般,又怎么会让你穿别人穿过的旧衣服呢?然后瞧见四弟妹脸上全是厌恶的神色,心中不由冷笑,就你这德性,小五都不屑和你说话呢,转身就走进了屋里,她再也不想听小四婶说那些不知所谓的话儿了。
李京回到家里,胸中的怒意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然后就对自己笑了笑,不是分家了吗?既然各过各的,那就生死安天命各奔前程,自己对这种小事生气实是不该。
大年初二中午的时候,三叔急匆匆的找到李京,然然问道:“小鱼,你有没有从老宅里拿过一本书?”
李京诧异道:“书,什么书?我前些天里是和三婶借了一本书,三叔要急着用么?”
李伯安说道:“不是我的书,我是说你除了和你三婶借书外,还还没有从老宅里拿过一本书,就昨天你回来的时候。”
李京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说道:“是谁的书找不见了?我们二房虽穷,却可从来都没做过什么见得人的事情。”
李伯安一下子回过神来,此时才觉得自己就这么急急忙忙的跑来问他这些实在是不妥,急着说道:“我也知道不是你拿的,可别人都说是你拿的,我和你三婶都急死了……”
就在些时,听得外面有人大声叫道:“李京,你快出来,快把我大哥的书还回来,要是坏的话,你家赔得起么?”
李京沉声说道:“我也知道三叔都是为了我好,可你就这么跑来了,等一下只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
李伯安一愣,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些人连自己也信不过么?
李京放下了手中的笔,说道:“我们快走出去,要不然一下别人还以为我们在房中商量怎么应付他们呢。”说着就走了出去。
李京刚走出书房,瞧见一人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向他大声问道:“我大哥的书呢?你放哪里了?”
李京冷冷道:“放开!”
李德怒道:“你一个小偷还有理了,快说书在哪里?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揍你。”
李京怒道:“你大哥的书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你快放开……”
可他话音还没落下,几觉得自己脸上一痛,吃了一惊,这李德还真打他啊,刚要打还回去,却被从他书房走出来的李伯安分开了,怒道:“你家的书不见了就来找我,那我的东西要是不见了,是不是也能去找你说是你偷的?”
李德冷笑道:“笑话,你也会有找不见的东西,你们家可有过值钱的东西么?要不是我们家看你家可怜,你家就连煮饭的锅都不会有。”
“放肆。”李伯安怒道,这可是人说的话么?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人冷冷说道:“老三,听说你去年赚了不少钱,长脾气了?”
说话之人正是李伯仁,步履稳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他妻子陆氏及李家别的人,说道:“小辈子们自己的事情,你怎么就能说了这种重话了?”
李伯安沉声不语,我说重话了?你难道没听到德哥儿的那些难听的话吗?
李京沉声道:“大伯也觉得是我偷了你们家的书?”
李伯仁怒道:“你还有脸问这话,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要是不改,长大了还怎么得了?要是再有下次,李家就不再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子孙。”
李德大声怒道:“你还敢顶嘴了?快点把书拿出来。”
李京向李顺问道:“你也认为是我偷了你的书?”
“李家就你家最穷,不是你拿的难道还是我拿的?”大伯母怒道:“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小孩,穿别人丢下的旧衣服也就算了,现在竟敢偷家里的东西了。”
三婶正色道:“小鱼的衣服不是别人家的旧衣服,是我亲自从钱塘买来送给他的,上面还有苏氏商行的印记,要是大嫂和四弟妹不信的话可亲自去钱塘的苏氏布庄问问。”
“哟,三嫂可真是有钱呢!我瞧就那面料,少了二两钱子都罢办不下来,等一会三婶不会也说那书是你从钱塘买送给京哥儿的吧。”黄李氏笑着说道。
李京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小堂弟大声说道:“我五哥怎么会偷别人的书呢,我五哥还自己会做书呢,还说等我长大了就给我读。”
李炎也顺着说道:“我相信京哥儿不是那样的人,京哥儿和上河村的陆曼青是很好的朋友,他要是想读什么书的话,陆家多的是书。”
李京只觉得自己的心暖暖的,至少三叔一家还是真心对他的,又听大伯父冷冷说道:“三弟,你也说说,你来得最早,该是早劝过京哥儿了吧?”
李伯安心中一痛,小鱼说得对,原来大哥早就不相信自己了,悲声说道:“那书多少钱?我叫人买一本还给顺哥儿就是了?”
李顺阴着脸道:“那书可是先生自己作的注,外边是没有的,先生见我读书用功才给我借阅了的。”
李祥云讪讪道:“要不我们还是仔细找找,书不见了,也不能就说是京哥儿拿的吧,京哥儿虽然是笨了些,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但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啊。”
李京心中一震,他实在没有想道一直看不起他的四叔能为他说好话,怒道:“不管你们信是不信,我昨天就没有从老宅里拿过什么书,之前我读的书,大多是从三婶那里借的,还有一些是从上河村的陆家借来的,但大部分都还回去了。”
李德哈哈大笑道:“真是笑死人了,说得好像你真的读过很我书似的,我看你是从别处偷来很多书吧,我也不和你废话,我自己进去搜,我还真不信搜不到了。”说着就要推开李京的书房,没料到却被李京的母亲拦住了。
“三弟妹之前就和我说过,没有小鱼的允许,任谁也不能进小鱼的书房。”李京的母亲沉着脸道。
李伯仁冷冷的看着小陆氏,问道:“这话你说过?”
小陆氏说道:“我说过,因为京哥儿的书房的确有一些种要的东西。”
李德笑道:“这下都明白了吧,我看里面是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三叔,我还以为行商发达了会有多好呢,原来……”
陈李氏哭道:“小鱼,你到底有没有拿别人家的东西?”李福根也说道:“小鱼,你就和你娘说真话,我们家虽穷,但也不能偷别人家的东西的,你想要什么,爹爹给你找来就是了,你要是真拿了顺哥儿的书就还回去吧。”
李京沉声道:“德哥儿,你想搜我的书房,这可以,但这得等爷爷到了才成,要是爷爷说能搜,我会二话不说,再者,我李京也不是什么胸怀天下的人,刚才你打了我,要是你从我书房里找不到你所说的书,这又该如何?”
“我就打你了,你一个小偷还想怎么的?”
李京冷声说道:“我是不是小偷,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们都得给别人评评理,大伯父,既然你们想搜我的书房,那就请村老,等爷爷到了,
要是爷爷也说要搜,那就在村老的作证下搜,当然,想进我书房的人先得让别人搜身,否则我不能确定进去搜书的人,在进我书房前身上是不是就带着你们所说的那本书。”
李伯安大吃一惊,事情可真到了这一步了么,要是真请了村老,事情就再无回头的可能了,却听大哥怒道:“你想把李家的丑事弄得世人皆知?”
李京大声说道:“每件事情都会有它本来的面目,你说你家的书是我偷的,我只会说我没偷过你家的书,既然都说不清楚,那就得请能说清楚的人。”
李京停了一下,又说道:“大伯父,你说我们一家给你丢人现眼,这我不否认,因为大伯父是读书的人,文采风流天下皆知,而我们一家只是种地的,要是大伯觉得我们一家实在有辱你的斯文,这件事好办,要是以后有人问起,你就说我父亲曾在你家做过长工,要是别人问起我们,我们一家也是这么说的。”
李伯仁脸色铁色,把自己的亲弟弟当作自家的长工,要是这话传了出去,自己什么名声都会毁了的,怒道:“你这是在说什么混话,我和你父亲自小就手足情深,对你也是视如亲生儿子,你怎么就说这些话来伤了大伯父的心。”
李京说道:“事情是不是如你说的,天知道,地知道,上河村的人也都知道,我也不说别的,要是大伯父实在没把握,那就请你带着你的两个神童儿子走吧,他们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人,站在我家的破茅草房里,实在是有失他们的身份。”
“这是你父母教你说的?老二,你怎么就把孩子教成这样子了,你宠孩子也得有个度吧。”李伯仁怒道,他觉得眼前的小孩实在太难缠了,他之前一直不是呆头呆脑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