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山寨所在的山头没有名字,山寨里的人便都习惯叫它第二山,山中有一处溪流,终年流水不断,另在山后还有几处温泉,小鱼听说山中的人便是以这溪水和泉水作为日常饮用和洗漱。几日奔波与被困,小鱼早就想好好去洗浴一番,奈何她是阶下囚无人应允。
第二山寨更像是一个村落,寨中的人也是男耕女织,家家团结和睦,在外人眼中看来就像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下山抢劫时一个个凶神恶煞,一回到寨子里就变得亲切和善起来。小鱼当初被带上山时是被黑巾蒙着眼睛的,在寨中呆了三日,她从不胡闹,整日里乖巧总嘴甜地“大哥”“大姐”地叫着,看守的人见她还算老实渐渐对她倒也和颜悦色起来,有时还会和她聊上一会儿。从她们的嘴里得知,在骆芙城通往辉慕城的这一片山区,强盗窝子共有不下十个,其中规模最大的就要数他们第二山寨和北山区的青云寨。而他们第二山寨每次抢劫几乎都不会伤及人命,只要简单施威教训一番,缴来些银子便可放过。他们这里地势气候极都适宜种植作物,因此打劫其实只能算作他们的第二副业。
小鱼听后惊诧不已,第一感觉竟是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善良”的强盗,崇拜的眼神刷刷射向聊天的守卫大哥,直看得人家挠挠头,脸红起来。面上虽是惊讶,但小鱼心里却更加疑惑起来,这个山寨里面让人奇怪的地方太多,总觉得有哪些地方被她忽略掉了。
喜宴这天很快到来,从清早起整个山寨就到处弥漫着一片喜气。小鱼从梦中醒来,揉揉眼睛,自那天从小丫房中出来后,她们便再没联系过,小鱼中途找机会又去看了一次林素和甲子,他俩依旧一副不急不愁的模样,小鱼本想把合作的事瞒着他俩,也让他俩愁上一愁,奈何到最后自己还是没忍住,全盘托出,告诉他们见机行事。
由于是大喜日子,山寨里每个人都挂着一副笑脸。吃过午饭,小鱼被叫进新娘房里帮着一起给新娘子梳妆,小丫则趁机塞给了她一张纸条。装扮得差不多了,小鱼回到房里偷偷看了字条上的内容。就这么简单?小鱼将纸条销毁,心中有些怀疑,纸条上说小丫已经偷偷给今日喂给林素和甲子的药丸减了成分,半日就可自行消除药性,到了晚上拜堂时,应该已经可以恢复功力了,但是要她暂先不要与林甲二人联系,待得时机成熟她自会派人领他们会合逃出山寨。
夜幕降临,山寨大堂里吹吹打打,琴瑟和鸣,婚庆的礼乐在第二山上时时回绕。小鱼站在人群里跟着一起鼓掌欢呼,看着一对,啊不,是三个新人牵着红绸一同进入大堂,小鱼脸上简直要乐抽了筋。果然不出她所料啊,小丫当真两个都选下了,瞧着周围人一派自然无人惊讶,小鱼大叹:这山寨的人还真想得开,一女嫁二夫,前所未有啊,尤其是一个十四岁少女嫁给两个二十好几的男子,啧啧,貌似不止需要脸皮厚,这更是一项力气活。
对上林素和甲子的眼神,这两人皆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薄,每个人身边还都有一个魁梧大汉搀扶。小鱼眨眨眼,若不是提早知道他们身上药性已失,小鱼还真以为他们正被软魂香所困,这表情逼真的,都赶上镇上小梨园里的戏子了。林素依旧是清冷的目光,不过小鱼似乎从里面看出了一丝鄙夷,嗯,多半是对这山寨的人。而甲子则相对更直接一些,古铜色的皮肤几乎完全隐入暗夜,只留下一双清亮的眼眸,里面满是气愤。这两人皆是红衣袭身,一个清俊,一个魅惑...
魅惑?小鱼揉揉眼又细细瞧去,看不出来啊,原来这甲狗腿一袭大红衣衫魅力倒一点也不输给林素,只怪他平日总装老成,又常常一身素装,隐在人群里很容易就让人忽视。小鱼咂咂嘴,看来自己身边倒真是有两枚名副其实的俊男,哈哈,心里一阵得意,这要是都卖到暗香阁去,能挣好大一笔银子呢。
小鱼吸吸鼻子,脸上漾出真实的笑意,冷不防对上坐在主位的大当家的眼神,那老一脸得意,似乎还冲她挑了挑眉,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我掌中的架势。小鱼朝他嘻嘻一笑,又转过头去,却见三位新人这会儿功夫已经进了大厅,齐齐立在案台前。
礼娘在一旁已经开始说起了吉祥话,眼看着就要开始拜堂,小鱼突然有些傻眼,这架势怎么看也看不出来是计划出逃的前奏啊,倒仿佛等拜了堂就真会进洞房一般。小丫不会是要等进了洞房再放他们吧,或者,她丫见色起意,打算假戏真做?小鱼这时再看着林素和甲子,脸上的愤怒与隐忍,努力不想拜礼却被两边壮汉压着不得不低头时,一点也不想装着没力气的样子,简直就是真没力气。小鱼心里突然一慌,她丫着道了。
眼看着第一拜就要拜下去,就在这时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随即有两名弟子跑进大厅,齐齐跪地惊惶报道:“启禀大当家,山下有敌人来袭!”
“嗡”大厅里立时喧哗起来,礼乐礼娘皆停了声,众人或看向来报者或看向大当家,脸上皆是惊诧。
夜袭?好巧不巧这时候来,小鱼疑惑地看向小丫,这不会和她有关吧?
大当家聪座上站起身来,厉声问道:“具体情况如何?可有虚假?”
“回大当家,千真万确!刚才兄弟们在瞭望台上巡查到山下有少许火把在缓缓靠近,派人上前打探一番,竟是有数百人潜伏在茂林里企图偷袭!属下这才急忙前来禀报,望大当家速做决断!”
大当家脸上惊疑不定,看了看处在案台前的三个新人,似乎狠下了决心说道“婚礼暂停!你们几个送小姐和两位公子回房暂避!你们几个去通知各处紧急备战,准备启动防护机关,另通知各家妇女儿童隐蔽起来!其他的人跟我前去看看!”
命令一下,大厅里立时安静下来,众人各自开始自己的任务,无一丝惶然,一眨眼便从嬉闹的宾客变为了严阵以待的战士。小鱼跑到案台前,小丫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扯下来,对留下的几名随从说道:“本小姐的婚宴也敢有人捣乱!你们几个随我前去看看!小云,你送他们三个回房暂避!”留下的人共有六个,除了小云,其他五人似乎都有犹豫。
“小姐,可大当家说......”
“混账!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你还想当缩头乌龟!是大丈夫就随我杀将出去,取几个狗头回来泡酒!”
“是!属下誓死保卫山寨!”
小丫眼中精光闪过,对小鱼微一点头,就带着众人大步走了出去,转眼就没入夜色。
“小鱼姑娘,你们随我来。”小云看着周围再无旁人,便转身往内堂走去。小鱼正想犹豫,突然想起小丫说过会派人把他们领下山,心想估计就是这小云了,于是点点头抬步跟上。眼角余光瞥见林素和甲子还站在原地,举步维艰的样子,不禁停下问道:“软魂香的药力还在?”
得到林素的肯定回答,小鱼心中疑惑更甚,难道他们吃的药没有减量?
小鱼咬咬牙,随意找了块锦帕将手指上的血迹擦了干净。抬头对上林素和甲子的眼神,缓缓笑道:“你们记着,我这好人不是白做的,今日你们欠我一个人情,他日我一定加倍讨回。你们若是接受就痛快把它喝了,若是想自己逞英雄,我也不拦着,我不会让自己多个累赘,若是谁想留这山寨做上门女婿,那咱们就后会无期!”
林素脸上微有挣扎就将面前水碗端起,饮下半碗,清凉的泉水一片腥涩,将水碗递给甲子,看向小鱼的眼神一片感激和歉疚。甲子将剩下半碗一口饮下,目光中也是一片坚决。小鱼舒了一口气,当先开门出了房间,扔下一句“速速把喜服换下”便出了门去,门外小云正一脸焦急地等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