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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星河影动(下)

思卿看着他道:“这一波应该不是那老管家招来的,否则我们便被戳穿了。”想了想又说,“那也不对,这领头的若是你们的人,也不好说。舅爷,劳烦您到阁子顶上望个风?”

萧绎却问:“沅西,你和老五打哪里来?”

沈江东答道:“我们打碧云寺来。”

萧绎听了一怔,思卿连声道:“还是这位爷台想得周全!舅爷,您且回寺里一趟,去取些素斋来。今日在寺里,好些人都瞧见你陪我们姑嫂同来。方才你躲在屏后不出来,旁人只当你不在,岂不疑心?倘若有人去而复返,再来搜此处,我们姑嫂只说今日临时起意要宿在此地,没有吃食,请你往寺里去讨一餐斋饭去了。”

沈江东却不放心,待要说什么,沈浣画忽然走到屏风一侧,将一只净瓶移开,屋后的墙壁向一侧移动,竟然露出了一间暗房。

思卿“咦”了一声,“这别业还带密室?”

“浑说,”沈浣画道,“兰成说婆母原信奉天师道……”

萧绎先走进暗房,指着中间的方台接口问,“这儿以前供奉着神像罢?”

沈浣画道:“正是,从前供奉着太上老君的。听兰成说,祖母笃信佛法,当年婆母嫁进来,恐祖母不娱,所以悄悄修了这间暗室供奉太上老君,家里没几个人知道。三哥和老程且进去避一避。就算那些人去而复返,量他们也搜不出来。”

沈江东仍不放心:“这暗室老管家也知道吧?倘若那老管家靠不住呢?领了人来直接打开这间暗室呢?”

众人忽然都沉默下来,思卿指着阁顶道:“我上去望风,那老管家果真有问题,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沈江东听了看向萧绎,见萧绎颔首,再四叮嘱沈浣画,再向萧绎躬身为礼,才匆匆往碧云寺去。

见沈江东离去,萧绎扶起昏迷的程瀛洲进了暗室,沈浣画转动机关合上暗室的门,思卿则沿着狭窄的台阶爬上阁顶,掀开几片瓦观望着。

此时天色已沉,沈浣画回到阁子里,前院里忽然有哀鸣,沈浣画出了阁门凑近一看,原来是老管家养的犬儿,前腿折了,爬在院墙底下哀哀叫着,于是进了阁子招手让思卿来看。

思卿原本不耐烦下台阶,正要跃下,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和砸门声。思卿觑了觑,合上瓦片,跃下来轻声道:“看来端王府的人去而复返,倒是没瞧见那管家,打头的仿佛不是那位孟大长史。”

沈浣画勉强吩咐霞影:“去开大门。”

大门一开,来人果然不是孟光时,而是一位陌生的王府亲卫打扮的中年人,腰佩长剑,面色森然,一躬身,口里说:“叶家大娘子,多有得罪。请问方才伤人的是哪一位?”

沈浣画还没说话,思卿上前冷笑:“是我!怎么,要告我?好得很,咱们何妨去京兆衙门理论理论,贵府亲随擅闯他人宅邸,还扬言要抄遍西山众臣的别业,又是什么道理?”

“我们府上的随从追捕刺客时在官道边遇袭,尽数殉职。其中一人留有一口气,撑到我们过去,只说了一句‘佩剑的小娘子’,便过身了。请问这位姑娘,是不是佩剑的小娘子?”

沈浣画面色大变,思卿按住她冰凉的手,冷然道:“您这‘证据’真确凿!西山上这么多道观,女坤道一人一柄桃木剑,您怎么不去把这些坤道都捉回去审审?我是佩剑不假,请问贵府那位留下遗言后殉职的随从是被佩剑刺死的么?”

这一问可把端王府的亲卫问住了,因为那人是被自己随身携带的弩箭所伤。思卿回想当时情形,她挟持的领头的端王府随从被她切了喉管,肯定当场毙命。唯有她夺弩反射时可能未射中,暂时留有一活口。

“旁人是被剑刺死的!”端王府亲卫争辩。

思卿道:“好极,好极!昨儿我们府上有人抽烟叶呛死,想必是您潜入我们府邸谋刺了他?”

端王府的亲卫摸了摸腰间别的一杆子旱烟,被思卿揶揄后连忙反诘:“张口就来,岂有此理!我和叶相府中人又无愁怨,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和端王府中人素无愁怨,你不要胡说八道,张口就来,岂有此理!”思卿原话奉还。

沈浣画一时不知道怎么插口,这时门外进来一名端王府的随从道:“有个老头进来,拿着些药膏。”说着推着老管家进来。

思卿和沈浣画不由失色,只见老管家踉跄着进来,口里一面念佛一面问:“我的天爷!我的天爷!大奶奶,这是怎么了?府上出什么事了?老爷出事儿了吗?这是要抄家抄到这儿来了?大爷去哪儿了?三老爷四老爷……”

“你且住口!”端王府的来人审视着他,“拿药做什么?”

思卿和沈浣画几欲窒息了,沈浣画死死抓着思卿的手,思卿觉得自己握着一块冰一般。思卿深一口气,脑中飞快思量,倘若被识破,怎么才能像挟持孟光时一样挟持眼前这位大烟鬼。显然这位不会像孟光时一样自找台阶下,实在棘手。

然而老管家轻声道:“治伤……”

沈浣画差点跌倒,被思卿拉住。

“谁受伤了?嗯?”

“他...它!”老管家的声音忽然变大,指着墙角的犬儿大声哭泣,“可怜的娃娃呦……就被这样欺负,陪了老头子我这么久,这断腿也不知能不能好,可怜的娃娃……”说完忽然收了抽泣,恶声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若是来抄家的大人,还管这些个?你们就是盗匪!我这是膏药!膏药!”说着甩开一张差点糊到端王府来人的脸上,“怎么了,买膏药犯法?”

端王府众人看着墙角哀嚎的犬儿都愣住了,这时门外传来沈江东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沈浣画见兄长回来了,心神稍定。思卿见老管家不是端王的人,于是舒了口气,大声道:“舅爷快来,这位端王府里来的大人说,今天端王府的随从遇上刺客,尽数被杀,其中有一位留有一口气,殉职前说了句‘佩剑的小娘子’,所以这位大人认为我便是刺客。”

“胡闹!叶姑娘午后在寺中用餐,好些人都瞧见了。”沈江东放下食盒厉声道,“我不过回寺里讨了餐饭,这怎么就闹起来了?”

端王府众人连忙行礼,为首的端王亲卫道:“见过嘉国公爷。午后有刺客潜入端王别业,意图不轨。我府中随从追捕刺客时,又在官道边上被杀。今日之事王爷十分恼怒,严命卑职等速速查清。卑职等多有冒犯,还请公爷恕罪。”

沈江东走到妹妹沈浣画身边,淡淡道:“嗯?你们是端王府的?王爷安?你们还要查什么?尽管自便。”

“这一儿子功夫,你们都来了两遭了,我们府上的管家也被你们搜过身了,你们还想查什么,自便。”沈浣画接口道,“我们在寺里还遇上了杨司寇新娶的如夫人,右中允于大人的夫人,要不要请来作证午后我们家大姑娘在寺里呆得好好的?”

“那刺客是汉子,叶姑娘当然不是刺客,但是叶姑娘会不会遇见了刺客?毕竟算算时辰,我们府上的随从在官道边上遇袭时,姑娘可能……”

“直接说我们窝藏刺客就是了。”思卿接口。

“卑职不敢。不过……”

思卿一扬手:“搜,请随便搜。话说在前头,若搜不出……”

端王府来人正要说话,外头忽然跑进来一名书吏打扮的人,附在端王府来人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思卿离得近,耳力又好,听了三四成,还不待书吏说完,笑谓沈浣画言:“杨大司寇有福气,昨儿四太太还说呢,说他新近娶的这位如夫人,那身段儿美极了。又擅剑舞,简直是公孙大娘再生一般。”

沈浣画没听明白,端王府的来人却一个踉跄,连忙躬身道:“嘉国公爷,叶大娘子,卑职告退。今日多有得罪,恕罪则个。”

沈江东兄妹还没回神,思卿却挡住了门,一振玉色披风宽大的袖子,口里道:“你们说来便来,说去便去?来时容易,去时难……”

“妹妹莫要失礼。”沈浣画担心思卿又惹事端,连忙打断她。

“礼他们先失尽了。人家怀疑我们窝藏刺客,嫂嫂,让他们搜,搜搜看看咱们是不是窝藏了刺客。今日他们不搜,便别想离开叶府别业一步!”

沈江东不料思卿这般“周全”。他料想自己盯着,暗室的机关端王府的来人也难以发现,于是也说:“来都来了,怎好白来一趟?搜吧。”

端王府众人连连告罪,口称不敢,思卿忽然走到为首端王府亲卫身前,盯着他道:“这位大人,您瞧好了,我可佩着剑呢。”说完“刷”得从袖子里抽出短剑架在他脖子上,左手虚虚放在他头顶百会穴上。

沈江东大惊:“不要胡闹!”

“你们搜不搜?搜不搜?若不搜,我便先杀了他!反正若你们不搜,窝藏刺客的罪名我便背了,多杀一个也不算什么。”思卿闲闲道。

沈江东一个倒仰,连忙呵斥:“你别胡闹,快放下剑。”

“他们搜,我便放剑。”思卿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沈江东厉声道:“你先放剑!”

思卿忽然一笑,放下右手道:“好,我先收剑。”左手却依然虚放在那人要穴上不放。

被思卿挟持住的人见沈江东也奈何不了她,连声说:“搜!搜!我们搜!”

端王府的众人听了连忙散开,四处搜寻起来。

思卿收了剑,躲到沈江东身后。沈江东又好气,又好笑,屏住呼吸,生怕这群人一不小心触动暗室的机关。

沈浣画背靠机关所在的瓷瓶,把宽大的袖摆搭在瓶上,温柔地笑着对端王府亲卫道:“舍妹初回帝京,不大知理,大人不要见怪。”

那人哪儿敢再多说,只好给沈浣画回了个礼。叶府这处别业极小,片刻就搜完了,端王府众人回到前院,垂头道:“并无异常。”于是连连告罪,又沈江东面色阴沉,只好灰头土脸地退出去了。

霞影张望着他们走远,关门连声道:“大姑娘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又要见血呢。”

思卿问老管家:“药呢?”老管家从鼓囊囊的腰间掏出桑皮纸包的草药来,“幸亏他们只抢了我手里拎的去,没摸我身上。”

沈浣画吩咐老管家:“快去熬药。”又吩咐霞影,“你去帮衬着。”便要转动机关请萧绎和程瀛洲出来。

沈江东道:“等一刻,万一他们去而复返呢?”话音刚落,又有人敲门,沈江东大步流星将门打开,果然是一名端王府随从,哈腰陪笑着说:“小的奉端王爷命特来赔罪。”说着两只眼睛却只管往里面张望。

沈江东将门大开,道:“不就是再搜一遍么?来,进来,请便。”

端王府的随从连忙陪着笑:“不敢,不敢,小的真的不敢。王妃说了,请叶大娘子改日往府里去,王妃便与叶大娘子说道说道今日之事。还望公爷和大娘子不要着恼。”

思卿见他笑得一朵喇叭花似的,不由一阵火起,也不管会不会使得沈江东兄妹得罪了端王府,只管怒呵了一声“滚”,用力关上大门。

沈江东目瞪口呆,沈浣画顿足:“好妹妹,你怎么说话?这要传扬出去,你可怎么嫁人?”

思卿淡定道:“不嫁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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