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是去方便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小铃铛看到乔云收急冲冲的跑回来,脸上流着汗珠,眼睑和双颊上分别涂着的黑色与红色随着汗液一起往下流,越发的恐怖了,还好赤日已西,马上可以收东西回府,吓不着太多人。不过小姐也够奇怪的,上午去方便一次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也不怎么说话,这时再一次方便回来,看起来好像也有什么不一样了,哎,小姐从来都奇怪,现在只能见怪不怪了。
乔云收用袖子擦了把汗,立时就将红纱的袖子染成了黑色,而脸上的黑色与胭脂的红色混合,又经乔云收那一擦,颊边出现了个怪异的由红黑组成的形状,仔细端详,有点像只蜘蛛,恰好趴在横亘整张脸的伤疤边缘,恐怖更加三分!她凝神听了听,又瞧了一眼西街右方,隐约可见人影将至。
“小铃铛,吩咐他们搬东西。”
“哇!小姐,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小铃铛黑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乔云收,那里面满盛着期待。
乔云收斜瞟她一眼,哧着黑黄的龅牙,嘿嘿一笑,“快了,不过不是现在。”
小铃铛闻言,立刻像晒焉了的黄瓜花,拉着长音,慢吞吞答了句“哦....”,耷拉下眼皮,又无力地问道:“搬去哪儿?”
乔云收知道她今天够累的,但是也不能马上回去,重头戏还在后面,顶着满脸浓妆,微微笑了下,笑得虽温和,但吓人之力仍旧不减,走过去拍了拍小铃铛肩膀,引诱道:“今晚回去小姐我帮你买鸿运楼的水晶肘子如何?”
“小姐今晚还要出去啊?”小铃铛听到水晶肘子,兴奋的抬起头,可是又会意到乔云收晚上还要往外跑,无奈的叹气道。
“这有什么?反正回去我爹要关我禁闭,到时候正好翻墙出去。再说我不是经常出去吗,叹什么气?!”马蹄声和车辙声越来越清晰了,乔云收急催小铃铛道:“快点快点!将这些东西搬到街道旁边去,本小姐这次动真格儿的来一次比武招亲!”
从诗会回来的公子小姐们一个个的从西街经过,乔云收只是站在已搬到路旁的武器栏边拿着一把柴刀摆弄,前翻后看,刀缘反射着夕阳的残辉,颇有点嗜血的味道。那些骑在马上的公子和少数几个尚武的小姐们,都是眼视前方,未有一点偏斜去看乔云收,他们脸上都带着厌恶和无奈,想是他们平时就讨厌看到乔云收,而这时又偏不得不从这西街过,只得痛苦的忍受着了。乔云收同样不理他们,锣鼓也未命人敲打,仅不发一言的站在一旁欣赏着那把柴刀,仿佛眼前这些人不存在一样,或者眼前这些都不是她正等待的人。
“天韶,你说人家这朵珠钗好看不好看?”
黄文秀骑在一匹黑鬃马上羞答答的问着祁天韶,眼皮一眨,秋波又荡出一个。
黄文秀旁边是驾着雪白骏马的祁天韶,他并未向来时那样坐马车,只闲闲的驭马于祁天柯、祁天郢的车前,偶尔淡笑着答黄文秀两句,其余时候都是心情愉悦的欣赏周围街景,不再理会黄文秀,不近她也不失礼于她,君子该当如是也。若要论刚才诗会上发生的事情,从他身上,看不出是喜是忧,是失是得。
乔云收眼角余光中出现一片刺眼的白,她慢慢放下手中柴刀,抬眼便瞧见温润君子般的祁天韶,突然觉得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一个手势挥出,家丁们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用劲的向锣上、鼓上打去,响天震地,马儿被那突来的洪声所惊,嘶鸣乱跳,刹那间,现场混乱一片。
“啊啊!天韶!快来救救我呀......”“天韶....,呜呜....”黄文秀的马一惊之下,如疯了似的狂奔起来,前蹄猛地扬高,似想将黄文秀甩下去。黄文秀本来就不擅骑马,这次还是为了能靠近祁天韶,才从第五家的下属那硬抢了匹马过来,更何况又不是她的马,马儿自没有平时跟在主人旁边时那么温顺,再加上这突然的锣鼓声惊吓,马不发狂才奇怪。
祁天韶看似文雅,驯马之技却超乎寻常,稍稍几下,祁天韶坐下白马已安静了下来,只是还在群人各马中乱窜,似乎背上主人有意为之,他听见黄文秀的呼救声,神色不变,似又未听见,并不动手去救黄文秀,将注意力放在锣鼓之声响起处———“比武招亲”四个金晃晃大字下红纱袍、大绿花的乔云收身上。黄文秀于他,若如尘埃,无情无心更无爱。
黄文秀所骑的黑鬃马疯狂乱奔,闯入乔云收立身之处,双踢扬起就要向乔云收踩去,却突然停了下来,放下双踢,变会温顺的样子,还往乔云收衣服上蹭去,椭圆形的马眼里满是乖巧与讨好,就如乔云收便是它的主人。
黑鬃马的这一突然收踢,顿将马背上坐得歪歪斜斜的黄文秀抛甩出去,黄文秀拼命的在空中急抓,想要抓住什么来缓解她掉落的趋势,终于,那一管白袖捏入手中,她才放下一颗紧悬的心,撑起眼皮看了看抱着她的人,甜蜜一笑,脑袋一垂,晕了过去!
乔云收左迈几步,避开黑鬃马亲耐的磨蹭,敞开嗓子,用嘶哑的声音吼道:
“乔一、乔二,快点把这死马拉开!我漂亮的衣服都快给它咬破了!快点快点......”
黑鬃马听到乔云收居然称它为“死马”,不满的呜呜起来,乔一、乔二再怎么使力也拉它不开,还一个劲儿的呜呜着,往乔云收这边蹭来,活像一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子。
乔云收又后退两步,避免黑鬃马蹭过来,似有意躲开它,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们的关系,盯着黑鬃马的眼睛,传递着一些什么东西。
黑鬃马听话的不再像先前一样激动,渐渐平静下来。
乔云收嘴角隐隐拉开一丝笑,但那笑很小,几乎看不出来,只是眼中满盛的笑意泄露了她对这马的喜爱。她抬头向前方看去,恰巧见祁天韶温柔的抱着黄文秀,这场面是如此的眼熟,却更是她平生最讨厌的场景之一,见此她便心中如磕了块石头,很是不舒服,想要亲手摧毁掉。嘴角的弧度放下,可四周没有可用的武器来破坏这英雄救美人的画面,不爽的垂下上睑,遮住心中所想,目光刚好落在黑鬃马处。黑色浓眉轻动,眼珠一转,那黑鬃马又疯了般的将后踢高扬,向后面的祁天韶二人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