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月亮
黎明的月儿瓦亮
一不小心
坠入锅屋里
在一盘鏊子上
一会黑一会白一会黄
搅搅柴草炊烟象散云
时而浓时而淡时而香
农家的女人
盘坐在呛声中
摊月亮
一把勺子舀起糊糊
舀起日子里的阳光
不老的烟火煎烤着三餐
煎烤岁月煎烤着
由姑娘到婆姨的脸庞
为的是诺干嘴巴
咀嚼土地咀嚼
一季又一季的农忙
三更推磨一路繁星
五更摊鏊满盘月光
一张煎饼
一个煎黄的念想
盖垫上摺叠着层层的盼头
摺叠成摞摞出走的行囊
男人卷上大葱卷上大酱
卷上火熏火燎的乡土
走四方
圆圆的煎饼
圆圆的月亮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农家的女人
将日子摊得漂漂亮亮
鏊子哦
被底火烧了几多代
可月亮
仍高高挂在天上
停电了
过年的夜晚
突然停电了
山村顿时坠入
黑暗的窟窿
北风趁火打劫
肆虐的翅膀
呼呼扇着老屋
惨淡的月光下
远山摇晃着身子
犹如一尊
醉酒的老翁
绕村的那条小河
死蛇一般
缠住寂静
砰！
谁点燃一枚鞭炮
瞬间炸开
凝固的夜空
家狗怒发冲冠
在黑灯瞎火里嚎叫
那放养山坡的鸡
和卷窝河边的鸭
一起扑扑楞楞
回家的小车
也猛地惊醒
叫出山村
从未有过的怪声
这声给这里的
夜晚有了一点
现代的象征
此时
母亲那双
操劳四季的手
也终于有了
暂时的安宁
她放下手中的年活
深沉地望着望着
天上昏暗的星星
父亲颤抖的摸出
我学时用的
那盏祖传的油灯
他划着火柴
叹息道
哎这里经常
经常停电
还离不开离不开
这盏灯
走马灯
过年了
父亲又找出那盏
留存多年的
走马灯
拂去一年的尘土
插上一支红烛
然后点燃点燃
新春的光景
竹的骨架
由于岁月的熏烤
黝黑且有些变形
纱的衣裳
已经泛黄
但里面的人物
却依然栩栩如生
关公耍着大刀
嫦娥甩袖起舞
牛郎织女鹊桥会
岳飞母
精忠报国正刺青
老掉牙的祁福
都在烛光里
又一次重生
山村的年夜
转了这多年
还是没有转出
这盏这盏
轮廻的走马灯
虽然
已经陈旧不堪
但心里
却透着
透着泪滴
簇拥的光明
下辑/爱的旅程。山水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