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几个侍卫压着一脸凛然的靳骅走出大殿的时候,却被殿外的场景惊呆了。
在圣殿之前的一大片空旷地上,密密麻麻的跪下了一大片风瞑将士。
而为首的一人面容憔悴,唇色苍白。正是风瞑巡防军统领宥岩。
“哗变之罪非将军一人所致,臣等愿意与将军一并赴死!”
跪倒的将士们异口同声的高声喊道,这声浪震天动地,连牢固的大殿中也传来微微的震动。
羁押的侍卫见自己前路被堵,连忙高声解释道:“靳骅已经自己脱下盔甲,已经不是风瞑的将军了。”
然而,众将士依旧面不改色喊道:“哗变之罪非靳骅一人所致,臣等愿意与靳骅一同赴死!”
侍卫统领的脸色难看起来,他走到跪在最前面的宥岩身边。
“将军,你是巡防军统领,跟着城主也有些年月了,就别在给城主添乱了。”
宥岩闻声头也不抬,大声道:“靳骅将军不折不扣的完成城主交给的任务,并且队伍几乎完好无损,不知哗变之罪何来!”
“将军,你在坚持下去,那你也脱不了干系了!”侍卫统领阴沉这脸警告道。
宥岩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平淡道:“求之不得。”
随后,广场上有如潮如浪般响起风瞑将士们的高声呼喊。
“哗变之罪非靳骅一人所致,臣等愿意与靳骅一同赴死!”
侍卫统领无奈的摇摇头,打了个手势,几个属下压着靳骅绕过人群向外走去。
“兄弟们,谢谢了,若靳骅有来生在来回报诸位兄弟的大恩!”靳骅高昂着头颅大声道。
“如蒙将军不弃,吾等誓死不离!”
“如蒙将军不弃,吾等誓死不离!”
所有的风瞑将士跪着转向靳骅,向着他高声回应道。
每一个人眼中都噙着泪水,似乎是在做着一场悲壮的告别。
一个战士最大的荣耀莫过于战死沙场,而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冤死牢狱。
此时押送靳骅的侍卫心中也不免感伤起来。
隔着一道坚实的大门,风瞑大殿内的鹰氏父子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畏畏缩缩的听着殿外的悲欢之音。
“父亲......”鹰见有些恐惧的看着鹰冕道。
鹰冕的手指相互捏揉着,几乎要摁出血印来。
他的双目无神的看着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芒,嘴唇微动,嗫嚅着什么。
“召集军队,将殿外哗变者全部逮捕!”
而此时的风瞑城还不知道,在距离城池方圆百里的地方,无数的旗帜正猎猎飞扬着,一个个头领模样的人正站在人群之中慷慨激昂的做着鼓动演讲,数不清的武士正纷纷聚集起来,拿着各色武器向着这座号称坚不可摧的城市进军。
“巡防军急报,城南百里之内前哨失去联系!”
“急报,城西近畿地区发现大量巡防军尸体!”
“城防军急报,城东密林之中发现大量旗帜,疑似军队集结!”
一道一道的紧急军报随着一个个急切的飞骑送入大殿之中。
刚刚处理完“哗变”的鹰冕瞬间被这雪片一样的情报弄的晕头转向。
“怎么,熔炎大军就打过来了吗?”鹰见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来传达情报的探马问道。
“这个......尚不清楚,只是根据当前的情况来判断,敌人的人数绝不会少于十万!”探马思索了片刻道。
“十万!”鹰氏父子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风瞑城加上近郊一些中小城寨的臣民数量在百万左右,而就算十中取一,能够充作军队的青壮也不过十万人。就在然而就在不久前,风瞑大军连遭数次大败,损失数万大军。已是元气大伤,如果此时噬渊那个疯子率军来攻,那么风瞑十有八九会成为下一个暗雪。
“传令下去,派出军队组织近畿地区的子民撤进城中,同时将城中所有的男人召集起来,上城头备战!”
而此时的风瞑城,熔炎大军攻城的消息已经向磐石如海一般激起滔天巨浪。
集市和商店的货物纷纷被抛弃,大街上到处是逃难的人,有的人想要逃出去,而有些人想要逃进来。一时间,偌大的城门竟然堵的水泄不通。
而此时,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手持着锐利的兵器看守着另一群被解除武装的同僚。
“兄弟,熔炎人就要进城了,你们还不去城头上帮忙,在这里死守着我们干什么?”一个坐在地上的士兵向不远处的同僚喊道。
“住嘴,你们的身份是犯人,不准说话!”那个年轻士兵大义凛然的警告道。
“呵呵,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城外到处是敌军,我们还能跑了不成?”另一个老兵仰望着这个瘦弱的士兵道。
由于情况紧急,精锐的部队都被抽调上了城头,换防上来看守哗变士兵的都是一些刚刚征召的年轻人。
看到这里,几个老兵眼色互相交流了一下。
这某种的信息一个一个的传递下去,最终到了宥岩那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向着大家点点头。人群中,几个高大的士兵开始不经意的向看守者的方向挪去。
等到所有人都就位,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突然暴起向最近的看守者扑去!
“你们......”几个年轻的士兵还未发出警报便已经被击晕过去。
人群中一阵骚乱,宥岩“蹬-”的一下跳了起来,大声道:“所有人安静,按照原有编制站好!”
一通混乱之后,场面终于安静下来。
“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老兵手中拿着刚刚缴获的兵器,大声的问道。
宥岩闻声顿了顿,他的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道:“靳骅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在神山之上如果不是他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现在他蒙冤入狱,我们该不该去救他?”
“该救!该救!”回应他的是一片参差不齐但响彻天际的声音。
“好,”宥岩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际,有将目光转向混乱不堪的街道,“先在外敌入侵,大牢的守卫应该并不多,我们立即出发救出将军!”
风瞑城头,风沙大作,似乎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悲壮战役而酝酿氛围。
鹰冕紧缩在厚实的白色裘甲之中,竖起的衣领将他的脖颈紧紧包围起来。
他的身后是无数目光惶恐的士兵,他们似乎对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役毫无信心。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见惯了家家戴孝的场景,但一想到下一次的哭泣声很有可能将为自己响起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就不禁泛起一阵阵的波澜。
他们不怕死,但是害怕毫无意义的为一个与自己并不熟稔的统帅而死。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是新兵,还没有成熟到能够不折不扣的执行一条不附带任何解释的命令。
而那些能够做到人,很多都死在了鹰冕上位初期的一次次清洗之中。
天地晦暗,当最后一批难民在骑兵的护送下进入城中之后,偌大的城门“轰-”的一声关上。
这样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一种安稳的感觉逐渐取代了恐慌。
“城主!急报!”一个守城军官不顾一切的向鹰冕冲去。
“错了,错了,不是熔岩大军,”他哭丧这脸汇报道:“是部落民,山中的部落民,他们全部杀过来了!”
鹰冕闻声先是一喜,但很快脸色就阴沉下来。
“全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确认道。对于全民皆兵的部落名来说,光凭数量就能随随便便的碾压掉不可一世的五大圣殿。
但下一秒,他已经有了答案。
在天地相交的极远之处,镶着虎豹蛇虫各色图案的高大旗帜已经透过风沙徐徐而来,它们的数量无以计数,而每一面旗帜之下,都是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部落武士,他们老远的就咆哮起来,手中的短刀不停敲击着盾牌,发出可怖的音浪。
这一刻,鹰冕终于真正的明白为何靳骅坚持要他重视这些边缘部族的力量了。
他的意识一阵恍惚,就向后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