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绮风躺在坚硬冰凉的石床上,紧紧蜷缩着身子。这里的空气并不冷,但是第一次睡在石板上,浑身的酸痛,寒意透进心底。
光线一直是昏暗的,丧失了时间的概念,跟时年稍稍聊了几句,便早早的睡下了。
倾绮风心里在想的是,在这个地方怎么生存下去,哑奴到底在干什么呢?
石室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生生地将他从窄窄的石床上掀下来,有轰隆隆崩塌的声音。
怎么回事?倾绮风双手撑住地面,赶紧爬了起来,第一个感觉就是出门去看看。通道里已经有人出来,大家面面相觑,顿时的议论纷纷。
“绮风,你没事吧?”
倾绮风借着通道里的光亮看着手上磨破了点皮,对时年道:“只是摔了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年也困惑的摇摇头:“不清楚,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立刻去沐浴更衣,宫主召见!”
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一帮人来,俱是蒙着脸,挂在石壁上方,对着下面这些下达人命令。
声音洪亮如钟,回荡在长长的通道里,余音未去,却让大家都变了脸色。
本想是得过且过,宁愿这样被限制自由的关押,也不愿意沦为别人的奴隶或者宠物。一天天挨着,心里盼望着被永远的遗忘,此时的这种声音一下击碎了他们宁愿苟且偷生的侥幸。
走吧。
众人惊愕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被蒙面人驱赶着排成两排,倾绮风也站在队伍里,看见这些蒙面人身形高矮不一,动作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竟然,有一种不像人的感觉?
看向站在身边的时年一眼,时年苦笑一下,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倾绮风千万不可开口说话。
狐疑的点了点头,跟着前行的队伍往前挪动步子。
有专门的沐浴之处,一个个脱掉衣衫走了进去。光裸的脊背一下刺激了倾绮风的神经,大惊失色下后退一步,踩上了身后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
倾绮风连忙道歉,惹来众人各色的眼神。
“到你了!”
看倾绮风左顾右看,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脱掉衣服,蒙面人开始不耐烦的催促他。
“我,我......”
倾绮风手心里握住一把汗,转身回头对着后面的人咧出笑来:“你先请,你先请。”
“请什么请?”
后面那人忽然用力搡了一把,倾绮风一个踉跄差点一头钻进浴室里。
时年已经退下衣袍,拉了倾绮风一把:“绮风,你怎么了?”
“你别碰我!”
倾绮风忽然大叫一声,时年光裸的身体一下暴露在眼前,头脑中一阵发懵,几近瘫痪掉了。
“绮风,你没事吧?”
倾绮风一下回过了神,整个脸涨得比柿子还红,腾的转过头去:“你......你不用管我。我我没事,没事。”
“你这小子磨蹭什么呢?”
“哦!倾府的大公子果然是摆起架子来了!”
“呵,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
后面的人七嘴八舌,以为这倾绮风在倾府娇生惯养,自以为身份尊贵,不肯在人前褪衣。本来就瞧他不顺眼,此一刻各种讽刺接踵而至。
怎么办,怎么办?这时的倾绮风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恨不得就地死在这里,或者被人敲昏过去。
做了倾府公子十八年,从出生那一刻起,他就被当成男子来养活,很多时候,甚至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刚刚说要去沐浴更衣的时候,还没有想到更多,岂料到竟然会在人前宽衣,眼睛里看见男人的身体,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都抠了出来。
蒙面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撵着一脸关切的时年进去,忽然一抬手,这倾绮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下被抛了出去。
“嘭”的一声哉进了微烫的水中,好好的呛了一口,差点没被淹死。
还好,池子不深,一蹬腿就着了地,挣扎着扑腾出来,见浴室里水雾缭绕,“哗啦啦”的沐浴之声。
大大的呼吸了一口并不怎么舒畅的空气,原来这是很小的池子,顶多容身下两个人的样子,四周都是千沟万壑的石墙,热腾腾的水流顺着石墙不知道从哪里流进了浴池。
原来,是分开沐浴的!
一身的棉袍浸透,感觉十分的沉重,倾绮风攀着池壁倚靠上去,心情还是无法平静。刚刚紧张的手指都在颤抖,这一刻不大的空间里就剩下了自己,浑身有无力的感觉。
时年忽然暴露在眼前的裸身,怎么都挥之不去,就像是深深地刻在眼睛里一般。倾绮风捧了一把水,呼啦啦的往脸上泼,就当没看见,就当没看见。
男人的身体,跟自己果然是不同的。
似乎,胸膛很宽阔,手臂很结实......
总不能再想了,倾绮风捂着头,就要将自己一头撞在石墙上去!
好一会之后,心里才平静了许多,将身体没进池水中,回忆了很多成长中的事情。
有一个神秘的婆婆,总是不定时的在房间出现,然后教给她怎样掩藏自己的身体,交给她怎样处理第一次遗红。也给过很多的劝慰和安抚的,那个时侯,对于自己的身体,突然出现的意外的恐慌。
当倾绮风自己可以好好的处理这一切,那个婆婆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浴池边搭着要换洗的衣物,倾绮风将门帘掩的更加严密了些,然后将身上沉重的衣服一件件褪去。
紧张的,羞怯的,似乎亲手再揭发一个天大的阴谋跟秘密一般。
“哗啦啦”沐浴的水声,让倾绮风心中紧张过一阵又一阵,处在这样的地方,跟这些人仅隔着一道石墙一同沐浴,只有自己是特别的。
衣衫褪下,倾绮风就急急忙忙的擦拭干净,然后套上干净的衣衫,青色的,跟其他人一样的衣服。
然后呆坐在池边,好似过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听见别人开始往外面走动的声音。不想再引起谁的主意,不能是第一个,也不能是最后一个。倾绮风待到他自以为可以了的时间,这才掀开了门帘往外走。
不动正色的站在排好的队伍里,时年也换好衣服走出来,看见大家清一色的服侍,对着倾绮风笑笑:“还好吧,刚才是怎么了?”
面对时年,倾绮风还是很不自在,讪讪的笑了笑:“没事,没事。”
眼角却忍不住偷偷朝他撇过去,刚刚沐浴出来的时年,黝黑的头发湿润干净,面容白皙,明眸皓齿,仿佛有一种很好看的感觉。
忍不住心脏跳动的急促,脸颊上有些发烫,心里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却还有些愉悦。
终于,有一些东西,似乎发生了,或者正在发生着一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