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刘甲押着灰熊部送来的赎金终于回到了羊角山营地。刘和、阎柔及术努父子等人,都出来迎接。
“公子,刘甲前来缴令!”刘甲见到刘和翻身下马,快步走来,单膝跪地的道。
“幸苦了!起来,起来!”刘和高兴的扶起刘甲,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接着道:“一路可顺利否?”
“路上并无大碍,只是……”刘甲有些欲言又止的道。
正在刘和想问清楚的时候,术努首领上前言道:“公子,战马、牛羊已经送到,请公子查收。”这段时间里,术努可谓是忐忑不安。现在赎金已然送来,可又怕刘和反悔,不肯放了他与儿子,这才急忙上前来搭话。
“首领大人请放心,和虽年幼,但至小家教甚严,断不会做出毁诺之事”刘和哪里会不知道他上来的原因。现在东西既然送到,留着他父子俩已无意义,总不能请他们回去过年吧。所以现在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也没什么啦。
“公子仁义,当然不会毁诺。我只是来请您细细查收,以免我不在部落,下人们有所懈怠,没能拿出最好的战马、牛羊来。”术努脸上有些红晕,勉强解释道。
“哈哈哈……无事、无事!我相信贵部落的诚信的。”废话,能不相信嘛。前去置办的是他二弟巴根,独子还在自己手上呢。再说,还有刘甲在一旁监督,给巴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以次充好的。
“是,是!公子大气、大……”术努急忙迎合。可话没讲完,就看见刘和眼神向远处望去,没有听他的马屁之言。
“小吉哥哥!呜呜呜……小吉哥哥,呜呜……”后面一辆雪橇车里,下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妇人,怀中抱着个金发女孩儿。此时,小女孩儿看见刘和后,娇泣出声。小小的身子在拼命的扭动,要离开妇人的怀抱下地来。
刘和见后快步上前,一把接过小女孩儿,抱在胸前柔声安慰着:“雪儿,怎么啦?别哭!乖!别哭!”雪儿莲藕似得小手,紧紧的楼住刘和的脖子,声音哽咽的哭泣着,任凭他怎样哄,也不曾停歇。
听到雪儿哭声凄惨,如杜鹃啼血,刘和大为诧异,心中隐隐的觉得不对。不大点功夫,在刘和的安抚下,小姑娘哭累了,靠在他的肩上睡了过去。刘和这才用疑问的眼神望向刘甲。
“公子,风云部落出事了!听说被慕容风给剿灭了。”刘甲刚刚就想说的,但被术努给打断了。现在见刘和问询,赶快上前回报。
“什么?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细细说来。”刘和闻言大为震惊,急问因由。
“公子等下。”刘甲说了一声,跑到人群里拉出一个三十几岁的胡人男子回来接着道:“我是在过小亮河时遇见她们的,具体情况我没问,这是雪儿小公主的护卫,公子可问此人。”因在风云部落时,知道雪儿母亲是西域小国的公主,当时刘和就称雪儿是小公主,所以大家也这样来称呼她。刘甲拉过胡人男子,指着人对刘和回道。
“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刘和问道。
“小人叫吉达,是风林首领手下的千夫长。”眼前这个八尺高的黑汉子,此时双目通红,神色悲愤,望着刘和回答道。
“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讲讲,不要有遗漏。”
吉达向刘和先行了一礼道:“半个多月前……”
“等等!公子,还是先回大帐内再说。”阎柔这时上前道。
刘和这时才清醒过来,刚刚因雪儿凄厉的哭声,把他的心神搅乱了。也没注意下场合,就比较随意了。现在被阎柔一提醒,也就回过神来,连忙说到:“对,对!吉达将军这样,你先去梳洗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会儿,我再叫人去请你来,可好?”
“不敢当公子将军称呼,小人听从安排。”
“刘乙,你先带吉达将军下去休息,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刘和吩咐道。
“喏!将军请!”刘乙伸手延客,请吉达一起走了。
“刘甲,加快接收速度,完事以后前来大帐回令。”
“喏!”
“弃儿,去吧中队长以上将领传来大帐。”
“喏!”
刘和抱着雪儿缓步走到术努身旁,看了他一眼后说道:“首领大人应该都听见了,等会一起来大帐商议吧!”
“好,好好好!我先去看看物资可有短缺,一会儿就来。”术努这时也是心神大乱,听到风云部落被灭,而首领的小女儿却来投奔刘和。以他的狡猾,哪会不知道,这肯定是慕容风知道了风云部落与刘和有来往,这才下了狠手的。怪不得当初刘和对自己部落,好似知道的不少,原来是这样啊!心中这时不免对其被灭,而感到解气之意。但马上醒悟过来,现在自己与刘和这样不清不楚的,要是被知道了,那么……想到后果,一股寒意直冲头顶,赶紧的去找自家二弟与长子。
不提术努心中打算,刘和抱着雪儿回到大帐后坐下。这时心里也想到了,这次风云部落被灭,与自己是有关系的。虽说不一定是主要原因,但一定是慕容风发难的借口。摸着雪儿的金色长发,心里不免的对怀中的小女孩儿,有着许多的歉意。
“大人,还是我来抱吧!”先头抱着雪儿的妇人也跟了进来,她长得还算清秀,不像胡人女子。她一直是雪儿的奶娘,也不知道风林从何处找来的。
“好!”刘和把雪儿往她怀里递,可是这下可把这小姑娘给惊醒了。双手把刘和搂得紧紧的,瘪着嘴,好似马上又要哭了。那双蓝色美丽的大眼睛,盯着刘和的面孔,好似在无声的控诉着。
见到雪儿这个样子,哪里还忍心把她交出去,柔声说到:“乖!小吉哥哥就抱着你睡,好吧!”雪儿听到承诺后,这才又闭上双眼,把小脑袋靠在刘和肩上睡去。
“还是我来吧!看你不像是胡人,你叫什么名字?”刘和顺手拿过身旁的一件皮袄,裹在雪儿身上。嘴里却向眼前这个女子问道。
“回大人,奴是西域张掖的汉民,名叫雪梅。”女子温婉的回道。
“在我这里,不用自称奴仆。雪梅大姐,那你怎么会来到北方草原呢?”
“是,回公子,我是随雪儿母亲来到这里的。以前是大月国宫女,公主出嫁草原后,就跟来了。”
“哦!你是雪儿奶娘,那就是已经结婚了是吗?可有小孩?”刘和这话问的,要不是他年纪还小,说不得要被人误会。
“奴家随公主到了风云部落后,就结婚了。但夫君前年打仗时去世了,曾生有一子,却在去年冬季得病也夭折了。”雪梅说道丈夫去世时,还很平静,可见夫妻间的感情并不深厚,还有点不协调,不过这很正常。但提起儿子夭折时,美眸中泪水充盈,悬悬欲滴,可知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也是个可怜之人。
“不好意思!我鲁莽了。”刘和见状,赶紧的道歉。
“不怪大人,是奴家自己命苦。至从公主去世后,小公主已是我唯一的牵挂,但她现在却也家破人亡的……奴家看小公主待大人亲切,望大人今后对她多加怜惜。”说着,说着。雪梅眼中泪珠儿不停地往下掉。
刘和前世今生加起来有四十几年,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看见雪梅伤心的样子,连忙说道:“雪梅姐姐放心,我会待雪儿如亲妹妹一样的,今后定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这样,你先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找找营中可有雪儿平日里的吃食,也可先行准备一下。如没有的话,你就吩咐刘甲去找可好?”正好这时,刘甲来到帐内。
“喏!奴家先行退下了。”
“刘甲,你带雪梅大姐下去吃饭、休息。如她有何要求,一定要给予满足。”
“喏!但……”刘甲还没回过神来,刘和挥挥手道:“等会儿,再说!”
“喏!”刘甲带着雪梅出去了。
把怀里的小丫头打横抱住,让她头枕在自己臂弯里,这样可以让她更加的舒适。刘和望着怀中雪白的面孔,用手轻轻的拂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珠儿,心中怜意大起。不觉的对自己的行为,起了厌烦之心。
“公子,人已经召集齐了。”刘弃与阎柔俩人这时来到帐内,刘弃说道。
刘和的眼神,这才从雪儿的面容上移开,转而看向两人:“姐夫,这次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我把雪儿害得没了亲人的?”说着,刘和的泪水从双眼中涌出,怎么都止不住。
“公子!这……”
“公子,这是怎么了?公子不可啊!这不关你的事,是慕容风狠毒罢了!切不可罪及自身啊。”
刘弃、阎柔见状大惊,他们从来没见过刘和会如此。阎柔更是赶紧的出言劝道。虽然俩人跟随刘和才一年多时间,可是自家公子历来性情宽广、大气,从无气馁之时。来草原这两个多月里,经历的困难不少,在过小亮河后,众人都一度的感到绝望过。只有他依旧信心满满,最终也带领着大家满载而回。不知道刘和怎么会忽然之间,沮丧至此。
“不,我不是说袭击鲜卑胡人有错。而是因我这次鲁莽的深入草原,这才是最大的错误。要不然也不会有一百多将士阵亡,也不会让雪儿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了。错了就是错了,你们不用给我掩饰。”被阎柔一劝,刘和清醒过来。看着怀里的人儿,怕惊醒了她,声音小了许多。
阎柔看向刘和,面色严肃的道:“公子,这世间事哪有事事如意的?天下间,也无从不犯错之人。公子可自比圣人呼?就是圣人也有过错时,况且公子尚还年幼,有改过之时。莫忘了,昔日公子曾赐人名为‘过’,柔以为却不可太过于自责才好!”说完后,阎柔一躬行礼。
听言后,刘和抱着雪儿站起来也向阎柔躬躬身,而后坐下道:“多谢姐夫提醒,和差点陷入魔障里面,不得自拔。”
“小吉哥哥……不要丢下囡囡……阿爸……阿爸怎么不要囡囡啦!小吉哥哥……”怀里的雪儿突然说起梦话,帐中三人随之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