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拉回一月前,远在北地的慕容部落里,慕容风接到了一封密信。至于信中内容他没有向谁提起,而是立马派人前往西部鲜卑为他送信。半躺在榻上的慕容风此时更显得苍老了,现在整个鲜卑里也只有他依旧关心,大汉疆域里发生的事情。而其余人现在都把目光集聚在弹汉山的王位之上,这让他感到既无语也无奈。心中暗暗叹息:如檀石槐没死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占据了大半汉域。想到这里,不由对和连又生出愤恨之意。
但世上之事,十之八、九都不如人意,那怕你武艺、胆略举世无敌;那怕你智慧比天高、计谋算无遗策也有力不从心时。就如昔日霸王、又如之后蜀汉诸葛皆是如此。这才有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说法,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豪杰空留余恨?慕容风与檀石槐不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在慕容风感怀不已同时,西域有个人却对刘和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西域最大的马贼之一阿基洛带着他的亲卫,正站在刘和之前遇袭的地方。此时这里只有无数的白骨与天上盘旋的秃鹫,可以证明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阿基洛正是袭击刘和的马贼,阿布的二哥,望着大地上四下散落的尸骨,实在是分不清哪一具才属于自家三弟。心中一时愤恨难当,阴恻恻的问道:“当时我弟弟是在哪里死的?”
旁边一人正是阿布的一名随从,之前侥幸逃脱。听见首领问话,虽然觉得心里发毛但还是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回......回首领,小......小人当时也没......没有看清楚。”
“身为三弟的亲卫,居然抛弃主人独自逃命,你还留着干嘛?”说完长刀一挥,那人的头颅已在半空之中,而身子却还停留在马上,片刻才与脑袋一起跌落在地上。阿基洛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但毫不在意,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反而让人望之如厉鬼一般。
“都杀了吧!”
随着一声令下,逃往他这里的几十名前来报信之人,被斩杀一空。到死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好不容易逃脱,却又偏偏走向死亡之路。
把人杀了之后,阿基洛心中怒火稍平,随后吩咐:“找人去查查,这队汉军来西域的目的,我一定要替三弟报仇。”他最怕的是,这几千汉军是汉庭派来重建西域护都府的先头部队。这样就真是报仇无望了。
阿基洛失望的带着人回去了,本来是来为三弟收敛尸骨的,但认都认不出来,怎么收敛。最后只能射杀几只秃鹫泄愤,再把所有尸骨归拢,一把火烧完了事。回到老巢后二十多天,打探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听到刘和大军只是护卫什么人来此,还要返回时,心里兴奋异常,同时杀意大增。
“我拿出一半财富,其中的一部分给阿旺送去,叫他一道来给三弟报仇。另外的分送给......这几人......我要这些汉.狗有来无去。”这个马贼首领,这时的声音让人听见,就如九幽深处传来一般,使人不寒而栗。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刘和还在与雪儿依依不舍时,就铺开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贾诩当日之语不幸言中。也使得慕容风一招无用之棋,却发挥了作用。
时间回到刘和返程后,经过十多天的行程,他们已经快要到达之前剿灭马贼的营地了。抛开商队后,速度的确快了一倍,估计再有个几天就能回到黄河边,然后渡江返回大汉。
“公子,前面就是来时我们被袭击的地方,那里已不能驻营了。”刘乙快马来报。
“多加些斥候,天黑之前务必要找到营地。”西域不比北方温暖多少,加上不时的风沙侵袭,没有个遮风之处,实在不行。以前的营地到处都是死尸,短时间内是不能作为营地的。
“喏!”
“主公,要不加快行程,再向前赶赶,我记得两百里外有个营地。”典韦在一旁说道。在军中或公开场合里,都称呼刘和为主公,只有在私下才叫三弟,这点上他与赵云都一样是分的清清楚楚。刘和与他们说了几次,但却无效果,也只能随他二人。
刘和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算了,还是小心一点,毕竟这里不比中原,保存战力是最重要的。就近找一处地方,将就一晚。”
典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作为主帅,确实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心。要不是他怕刘和过于幸苦,也不会出这样的建议。但是典韦不知道,刘和没有同意了他的建议,却让他们逃过了一次死劫。近两万马贼,此时就在他说的那个营地,设下了重重包围。
当夜在一处还算开阔的洼地里,刘和大军住了一夜。虽然四下都有些漏风,但用运物资的骆驼在外围当当,也能将就一晚。
第二日一早,风沙异常之大,夹杂着西域深秋的寒风,使人连睁眼都困难。刘和也只好叫队伍暂时停留下来。身处西域,但他还是心系着中原形势,叫来赵云、典韦、赤勒儿及刘乙几人,围在一起,细细讨论着。
“你们对现在天下形势怎么看,每个人都说说。”刘和在与几人寒暄几句后,问道。他们四个人,其中典韦已确定是名战将不说,但其余三人刘和还是想把他们培养成,能独镇一方的帅才。
“天下这么乱,都是有些人作的,好好日子不过,拉人出来反叛。”赤勒儿这话,完全是没过脑筋说出来的。他身为胡人,从小生活在草原,对于中原的富饶早就铭记在心。这几年虽跟在刘和身边,但对于普通民众了解的不多。
刘和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赵云。
“主公,云以为天下不靖,与十常侍有莫大的关系。”赵云才出道,对于这些还处于懵然不知,要他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实在有点为难人。
一旁的刘乙在赵云说完接口道:“原来常听公子说,今天下财富大部分都掌握在世家大族身上,而百姓有时连饭都不能吃饱。我想这也许是原因所在。”
刘甲、刘乙、刘豹三人在刘和收养的几千名孤儿中最为出众。刘甲善攻、刘豹善守,而要说到大局观却独刘乙具备。要不是风雪与他感情深厚,换一人,刘和决不会放走刘豹。刘乙现在能有这样的分析,颇为难得。
“二哥与刘乙说的都没有错,但是还不全面。”刘和顿了一下,接着道:“当今天下,除了你们说的外,士人大族阶级掌握了知识,控制了他人进阶之路。使得寒门士子报国无门,难有出头之日。就如韩遂、边章一样,只能反叛。”
叹了口气,他又道:“今天子设州牧,用宗亲来治理,实则为以后埋下了祸事。”
三人闻言大感惊奇,因为刘虞也是州牧之一,而刘和可以说,同样是受益者,但现在却这样说。
见他们疑惑,刘和又解释道:“宗亲中也是良莠不齐,太祖、武帝的血脉何其多。仅凭同宗名义,实难说明什么,当中谁能知道有无野望之人?我说个胆大妄为、假设之言,如......如天子蒙难,这天下又将如何呢?”他敢这样说,也是这三人都是心腹、兄弟,无人会去举告,要不然随时都有杀身破家之祸。
“那天下必将分崩离析。”听完刘和所言,赵云与刘乙脱口而出。
刘和赞赏的看了两人一眼:“对!所以我们回去后要......”后面之语他压低了一些声音,外人不得而知。
直到风沙平息,大军这才重新上路。之前几人商谈之事,谁也没有再提起,只是各自心中沉重了不少。
对于准备伏击刘和的马贼来说,这一天一夜过得也并不舒坦。阿基洛请来帮忙的另外几股马贼头目,纷纷派人来找他,抱怨他给的情报不准,害得大家吃了许久的沙子。到了中午后,终于得到斥候传来的准确情报,这才安稳下来。
快要到昨日典韦说的那个驻营地了,因时间才接近午时,刘和他们却不会在这里休息。这时刘乙突然骑马疾驰而来。
“公子,一个时辰前派出的斥候,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刘和斥候回报,都是半个时辰一次,从没有耽搁过。
“叫大军改为守卫之阵,缓慢向前。再排斥候前去探查,务必要仔细。叫出去的人小心一些,有危险保命为先。”
“喏!”
刘和在刘乙走后,眉头紧皱,实在不知道危险来至何方,但心头却警钟大响。前世对于危险的嗅觉,向来都很准确,从无出过错。刚刚刘乙来报之后,他就马上醒觉过来,似乎四周空气里都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在刘和将要遇险时,洛阳城里有一人同样心烦不已。几日前,蔡邕告诉了蔡琰一个令她眩晕的事情。十年前蔡邕在一次与河东卫家家主的会面里,因醉酒答应了将小女儿许配给他家二公子。后来大家都未提及,蔡邕当时也以为是玩笑之语,并不当真。哪知道前段时间,卫家突然找来,说是老家主去世后,家中二公子已守孝三年,现求娶蔡琰,还提到了当初订婚之事。
对于蔡邕来说,这事不难,河东卫氏本来就是世家大族,其二子原来曾见过,称为神童都不为过。与自家幼女也可匹配,但与蔡琰说后,这个一向听话的小女儿却死活不同意。使得他大感为难,蔡邕一生从无毁诺之事,当时虽说是酒后之语,但也不会不认账,可是......
看见为了此事,父女俩几天不说一语,老家人何伯这才把心中怀疑之处,说于蔡邕听。初闻刘和与蔡琰有私,他愤怒之极,差点冲到女儿房里去质问。但后来听说两人行为上,并无越礼,这才舒了口气,怒火也消了。但是事情还是没能解决,要无卫家之事,刘和确实是理想的东床快婿之选,可现在反而更加复杂了。最后只能回复卫家说,蔡琰尚未及笄,等等再说。
父女两人都在望着刘和回归,要不然此事真无法解决,但此时他却历经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