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官沁别院一行之后,已然过去十四天,而黎曦也整整昏迷不醒十四天。
亏着上官沁连夜所调配出来的解药,否则就黎曦那个形式,想必是这辈子都要双眉紧蹩,口中只会呢喃“台风”这一个词语了。
自从搬至画舫之后,澹台沨几乎日日守在黎曦身边,寸步不离,每日都在想方设法撬开黎曦的嘴,灌进去一点参汤好吊住她怎么看怎么快要提不上来的一口气。
因此这十几天下来,无论是床上躺着的,还是床下照看着的,全部都瘦了整整一大圈。可澹台沨表面上却一点都不在乎,日日除了必要的事物还会出去办理一下之外,剩余的事情一概选择不闻不问,就好像所有的天全塌下来,只要他一伸手撑住他与她头顶的那一片便好。
上官沁在这期间又来了一次,看他苦着脸的样子便知道因着先前的事圣上自是没有给他好果子吃,但也就是让他淌了些心血,被狠狠翘了竹杠之外,剩下的倒是无恙。虽然打着官腔说了几句客套话,但走之前却私底下告诉澹台沨如若药物一直在服用的话,这祭天结束时想必黎曦就能醒来。
澹台沨虽然面上没有多加表示,心中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这十四天对于他来说仿佛真的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祭天的最后一天也是黎曦必须出场的一天,这一天她必须要跟在圣上的马车后当众步行至京城中心那处祭坛,然后听候神明的降罪并祈求神明的宽恕。
若是黎曦还不能醒来,这事便是要东窗事发,虽然这事圣上已经由上官沁转述而得知,但毕竟事关所有人民,不得不小心谨慎。
尤是如此,在祭天进行到第十四天的夜里,黎曦嘤咛着睁开干涩的双眼,眼前居然是澹台沨略微放大的睡颜,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那般定定地看着,生怕这眼前的景象是自己的梦境,只要是自己稍微一动便会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让眼前这一切消失不见。
仔细看来,这才发现他微微和记忆中有些不同,端详许久,这才惊觉,他这般模样只怕是因为这些天为了照看她根本睡不好所致,心中涌起愧疚之情,再也忍不得,伸手抱了他的胳膊,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顺着面颊打上他的衣袖。
点点热意令本睡得十分浅薄的澹台沨惊醒,一睁眼却看见眼前不会说话不会动将近半月的人儿此刻苍白着脸颊抱着自己的胳膊恸哭的模样,心中甚是心疼,忙抬手拂去她面上的泪痕。
黎曦心口一软,总是觉得他看上去哪里不太对劲,方才明白了,他是变得更加消瘦了……
“台风……”噩梦中呼喊了无数次的名字此刻涌上嘴边,眼泪便又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终于转醒,明明是件好事,作甚么又哭了呢?”澹台沨将她揽进怀中,用手轻轻拍打着黎曦的后背,如哄孩子一般,令黎曦脸上微微泛红:“方才想着还能再见到你,一时激动……”
拍着后背的手顿了顿,黎曦伏在他的肩上扬了扬眉毛:“听不得这般渗人的话语,我便将这句收回,以后不再说了。”
手便又轻轻落在背上,“哪有你这般无赖的,说都说出来了,我都听到了,就算是听不得,又岂有收回的道理?再说,我也并非听不得……”手臂上用了力,将她揽得更紧。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有好好想过,既然她还挂念着她,又何必如此躲藏,等到那挂念消失不在了,再强迫自己忘记,也不算是坏事。
“虽说你这一躺就是十多天过去了,但这最后一个晚上还得好好休息,明日是祭天的最后一天,需要你走的路还很长,而你如今又是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体力才跟得上,更何况明日得早起,也多睡不了几个时辰,我会吩咐人做好饭菜。”澹台沨站起身来将她放平躺好,见她一脸不舍,只得如此说辞。
黎曦点头,这般的他,确实是不多见的,想来那时浴中出现的并非看错,果然是他。
可想到那几番话全数落入他的耳中,脸上便阵阵发烫,忙应了声,自行捏高被子别了脸不去看他。
听得他轻笑一声离去,脸上愈发地灼热,如同火烤,虽不舍他离开,但晓他消瘦如此之快,只能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心中也是希望他好好休息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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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祭天如期结束,清晨便来了下人将黎曦从梦中拖了出来,强行拉着她洗漱完毕,更是有人请来专梳这祭祀所用发式的姑娘将黎曦的头发仔细梳理,又戴上了第一日所带的那重似千斤的发饰,身上的长袍匆忙之间穿好,下人手忙脚乱之间将束胸勒地黎曦走一步便要多喘几口气,却发现这勒法是呼气难,吸气更难,而自己却又没办法收拾,心中只得为自己默哀几分钟,不过说是几分钟,却似乎连一分钟都不到便被簇拥着往出走去。
艰难行走间,看到依然身着一袭青衣的澹台沨对着她匆忙一笑,仅此一眼,两人的视线间便多出来几个人头,生生阻了那两抹相望的神色。
再转头时,便已看不到澹台沨的踪影。
“圣上口谕!辰溪郡主听旨。”
黎曦忙提了裙摆同身边的人一同跪了。
“朕体有小恙,恐误吉时,错了天机,故将出行取消。圣上近日不知为何偶感风寒,而今日又刮寒风,众臣上奏要求圣上不要移驾,还望郡主能体谅圣上。另外,圣上说,既然病了,晚上便不用再去他那边,到时自有人来带郡主前往寝宫。”既然是口谕,那便自是上官沁亲自操刀了。
“郡主不知还有何吩咐?”
“没什么了,端木曦谢圣上赐恩,这就出发吧。”
上官沁看着黎曦对他无动于衷的模样,知是澹台沨替他瞒下,心中一阵感激,却不知为何又带着点失落。旨意传达完毕,自是不便在此多留,便抽身又往皇城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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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入夜,黎曦已经觉得自己这脚已经不是她的了。踏在地上全无感觉,只是机械地带动着她前行,再无用处,好在走了这么久,终于来到这所谓的祭坛处,顾不得腿上传来的阵痛,只是双手合十,按着礼节缓缓迈步走上祭坛,跪在祈天柱前,微合了双眼。
一时间,飞沙走石,所有在场的人都抱了头趴在地上,知是天兆降临,每个人都是一脸虔诚。
异变就在此一刻发生。
黎曦跪坐在地上,惊恐地发现所有人仿佛时间静止一般一动不动,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而身体却发生着细微的变化。较之中年人和老人来说,似乎青年人的变化尤为明显,但无一例外,均是变回了四年前的模样。黎曦在此双手合十,过了不知多久,几个宫女将她搀扶起身,却再不作任何下一步动作。
抬眼一看,几人眼中均是奇怪之色,良久才吐出一言:
“为何郡主居然没有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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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前有三更,星期六好不容易遇一次放假,自然是要好好发文的~!不过话说回来,大家可能觉得祭天最后这部分显得有些草率了,好像是虎头蛇尾,不过某绯改来改去觉得这样就好,毕竟才是第一部分,真正要说的是这一章是第一部分的结尾,从明天开始,新的一周,也是新的开始,卷名为“入夜”的第二部分将会一点一点展开来,希望大家不吝票票,对着某绯砸来吧!当然了,点击和收藏也是必不可少的!某绯可是为了稀薄的收藏流干了眼泪啊,好歹一个A签的人,成绩惨淡到如此地步也是罕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