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只是我们想回去似乎也不易。”
李少征在地下运起天目回头看去,不由得心中直打鼓,只见那鲤鱼精歪着头,一只血色的小眼睛正骨碌碌的盯着自己,脸颊下几张鱼鳃有节奏地一张一合,不时有黏糊糊的透明液体渗出,发出“咯咯”刺耳牙酸的声音。
“他似乎在笑!”李少征喉咙有些发干,生涩的道,“你确定他不能离开涤天河?”
“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李少征正欲怒骂,忽然惊叫道,“啊也!那妖孽杀过来了!”
只见那鲤鱼精驱赶浪头,直奔上岸,怪叫道:“那里逃?”说罢,将水枪往地上一插,无数水丝自水枪渗入地下,恍如涟漪一般,在土壤中交缠纠结的向李少征卷过去。
李少征面色大变,一时顾不得咒骂张子封,施展小土遁术便往阙山逃去。
那鲤鱼精不慌不忙的在后面追赶,直至把李少征赶上阙山,这才揭下浪头,在山下骂道:“兀那小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再来惹我,休怪我水淹阙山,不留半分情面!”
鲤鱼精说罢,折了浪头,驾起一团黑色水汽,雄赳赳气昂昂的打道回府了。
李少征待他走远,这才从山壁伸出一个脑袋,吐了一口浊气,讪讪的道:“这大侠当得真他娘的窝囊,老魔头,你有什么手段可以对付这鲤鱼精?”
张子封也郁闷的道:“我虽然诸多手段,但都是魔门的手法,你却使不出来。本来我也晓一些道门的法术,若是这鲤鱼精只有抓水成兵的神通,你炼了这些法术,要斩他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张子封苦笑道,“只是这厮似乎有些蛟龙血脉,居然还没化形便能驱动水汽,腾云驾雾,这便有些难对付了。若要杀他,不免要经一番苦斗,而且是五五之数,你也不见得能必定赢他。”
李少征挠了挠头,说道:“无妨!你将那些法术教我,到时随机应变便是。”
张子封当下便教了他三道法术,说道:“法术威力虽大,不过是皮毛,对长生无用,学的太多反而舍本逐末,白白浪费光阴!而且在逃跑的时候,也不及本法神通用得方便。要对付那鲤鱼精,这三个法术最是合适,其他也不必多学,而且即使你想学,只怕也没时间了!”
李少征点头称是,便觅了一个地方,开始修炼那三道法术去。张子封教的这三道法术分别是避水诀、搬运术和擒龙诀。
避水诀虽然比不上水遁之术,却也能让人在水下行走自如,呼吸无碍;搬运术与飞剑的用法仿佛,能驱使巨石杂物,袭击敌人,不过直来直去,远远没飞剑的灵活;至于擒龙诀,李少征也曾见过,便是穆天麟抢夺他的玄黄鼎与八方离火时所使用的法术。
法术与本命神通、本法神通俱不相同,乃是工巧之道。本法神通是心法衍生,威力随修为增加而变大,而本命神通乃妖族与生俱来的神通,与本法神通相类,只有法术,却是是对体内真元的灵活运用,人人可学,没有什么门槛。
李少征只花了两天时间便将三道法术学会,只有擒龙诀尚有些生疏,远远不如穆天麟当初那般娴熟灵活,指东打西,随意之极。
不过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三,再没多余时间让李少征下去练习得更为熟练,李少征屈了屈手指,算了时辰,知道还来得及,便一头扎进土中,施展小土遁术往滚石坡赶去。
三月初三,正是晚春时节,其时天气依旧十分寒冷,滚石坡村周遭落木萧萧,几只寒鸦站在光秃秃的枝头上时不时啼上几声,鸦声萧索,让人更是凭空添了几分冷意。
在村中的一处,有一间厚厚的石屋。在屋外各个方向,分别有几位穿着厚重衣服的村民,正搓着手在附近徘徊把守着,他们不时向石屋看了看,眼中露出了紧张之色。
石屋向南的大门被铁索紧紧锁住,在石屋东侧,有一个漆黑冰冷的铁窗。透过铁窗往屋里看,可以看到里面有个年方二八、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身素衣,光着冻得红肿脚丫站在石屋的铁窗前,通过铁柱的缝隙向外面张望着,平素空灵的眼睛变得有些呆滞。
“这些人怎么那么狠心?”李少征潜在底下,怒道,“这那里是软禁了?分明便是监禁。监禁也就罢了,这么严寒的天气,却连厚的衣服也不给她添上一件!难道他们仅剩下的那一点点良心也给狗吃了么?”
张子封哂笑道:“这些村民又不是傻子,若不看紧点,一旦逃跑了,又不知谁家的女儿来顶替她了!更何况,反着她这么一去生死未卜,何必浪费一件衣服?”
李少征闻言一愣,脸上怒色渐消,他是穷人家的孩子,知道张子封所言有理,只是依旧心有戚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便沉默不语了。
夜幕渐临,村中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便出奇的寂静,忽然石屋大门荡开,几个身着礼服的村妇抬了一通热水进去,让洛碧彤焚香沐浴。
洛碧彤虽然貌美,姿色殊众,但是此刻李少征心中怜她,倒是没有了偷窥的心思,只是心中计算着,待会如何偷袭那鲤鱼精。
他盘算一会,待得抬头看时,洛碧彤已然被那几个妇人绑着双手双脚,架在中间,往涤天河走去。
涤天河岸边此刻已经搭好了祭台,四周爇数火炬如柱,映照一切便如同白昼;祭台上旌旗猎猎,彩幡招展,中间香炉烟火浓郁,檀香飘远,彷如过节一般;祭台之下,站着无数村民,皆是盛装肃容,给这场祭祀添了几分神圣。
此时香案前跪着一位白发白袍的老人,三磕三拜,均是五体投地,十分恭敬。此老人正是滚石坡的村长,这次祭典的主祭。
村长拜罢,匍匐而退,然后缓缓站了起来,转身肃容唱道:“已告河神,鸣乐,献圣女!”
一阵鼓乐声起,先前那几个村妇簇拥着洛碧彤走上了祭台,把她放在香案上面,然后缓缓退下。
待得那几个妇人退下,村长往涤天河中拜了几拜,唱道:“肃雍河神,威仪隶隶;恩泽孔深,克彼配天;兹有玉女,合畀为飨;以洽百礼,福佑我民。”众人亦跟着念了起来,一时之间,声音响切九天。
李少征远远看着,楞道:“那里来那么多礼数?自那鲤鱼精托梦至此不过十来日,却能弄出这番阵仗,实在煞费苦心了。”
张子封在祖窍中失笑道:“这番祭祀,比起你当初那古岳剑派的天祭还来的隆重呢!哈哈,委实有趣之极,等哪天我重夺躯体,恢复了修为,也找些村子恐吓一番,培养些善男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