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扫过之地便是一片废墟,玉成宫淑蘅馆,那原本精致的水榭楼台已经完全看不出。杀戮和恐怖的在大火的指使之下迅速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奉清抱着薛晚晚,怀中的女人左脸上已经被烧伤了一大片,惨不忍睹,自己也因吸入太多烟气而头晕不已。
火烧起来的时候,奉清正在和薛晚晚一起缅怀着巫瑶,他刚将一杯酒撒到地上,就发现了火光,他刚想逃出去,凤可人便将一坛子酒狠狠砸在门上。火苗一下蹿了上来,凤可人明明是个弱女子,今日却能一再地举起那样沉重的酒坛。
是不是仇恨的力量?
真的觉得无望的时候,奉清在那一瞬也放弃了希望:“反正我也累了,逃过这一劫还有下一劫,打完这一仗还有下一仗,何时了?”
可偏偏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在这灼热的火海出现了一片清凉之气,云中将薛晚晚抱起来,让奉清搭在自己肩上,云中对他说:“快走吧,房子塌了就来不及了。”
“哥?”奉清和锦织的反应一样,不知道眼前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是我哥?”
“是啊。”云中反倒有些尴尬的笑了下,怎么大家见到他都像看到稀有动物呢。
“我不想走,外面是比火海更恐怖的地方。”奉清却不愿意求生了。
云中揉了揉奉清的头发,感觉就像小时候一样:“你这小孩子,听哥哥话。你不走,哥哥只能跟你都死在一起了哦。”云中的强调就像是诱骗小孩子。
如果是别人一定不会成功,但是云中就可以,没人会希望看见云中失望的表情吧?
奉清努力站起来,反倒感动得不行:“哥,走吧。”
走出小屋,白鹿就出现了,云中就把薛晚晚放在白鹿背上。
“陛下!陛下!”看见奉清出来了,所有人簇拥而上。
锦织看着出来总算放下了心。你说这也奇怪,云中在禁军都不敢进入的火海里来来回回穿梭,却毫发无伤。锦织忽然想起初见奉清时,他端着滚烫的药碗也是好像一点也不烫似地。
奉清拉住云中,不让他走:“哥,你又要走?”
“小孩子少说话,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锦织。”云中拍拍奉清紧紧拽着他的手。
说起锦织奉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说:“那个,哥。嫂子那是我权宜之计才将她纳入**。那什么!我没碰她哦!你问她。”
云中疑虑的片刻,什么嫂子?然后对奉清笑道:“少说话,多休息。”
锦织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就是被砸了一下,吸了点烟气而已。锦织不肯太医为她开的药,只愿意喝喝水。
“我没事,你们快走吧。”锦织打发那些那些随侍太医什么的已经不耐烦了。
“可是主子,奴婢这是为了你好。”小随侍是新来了,不知道锦织的怪脾气,但是确实衷心真诚。
锦织急了,把手中茶杯往地上一撂,碎碎开花。小随侍惊得抖了一下,不敢说话。
“还不走。”锦织将她赶出去。
随侍只好匆匆撤退,刚走到门口锦织忽然又叫住她,搞的小随侍一惊一乍。
锦织说:“等下,你叫什么名字。”
随侍战战兢兢答道:“奴婢叫雨露。”
雨露?锦织皱皱眉头,这名字不太妥啊,但是先叫她出去吧:“出去吧。”
“是。”
雨露一头雾水,但是她觉得这个主人脾气好像不好,只得乖乖退下去。
锦织等雨露走了,就关上门。走到侧窗那里,一推开,就是云中撑着下巴对着她笑,还有一只白鹿在那里默默地吃着草。
“你终于回来了啊?”锦织假装埋怨。
“是啊,哝,你掉的东西。”云中递上锦织的木簪,这簪子怎么这么容易掉啊。奉清又问锦织:“对了,刚才奉清口口声声叫你嫂子是怎么回事?”
锦织想起曾经一时情急下撒的谎,搞的奉清认定自己和云中有什么。其实乱说没什么关系,但是当着云中的面被说穿还是让她不好意。
锦织狡辩道:“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啊。”
云中会心一笑,却说:“那还要麻烦你这个‘兄嫂’接着做下去。”
锦织脸一红,心中异动想笑出来,却又咽了回去,问云中“你什么意思呀?”
云中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前朝太子回朝,必定将引起波涛。奉清虽然是我的兄弟,但是毕竟是帝王。你与奉清相处多时,不知道锦织姑娘怎样看这个帝王宝座?”
锦织想起了进宫以来惊险的种种,有人牺牲,有人枉死,锦织说:“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予取予夺的权威。可是实际上那个龙墩,就是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为怖畏的地方。自古以来不知道造就了多少扭曲的灵魂。”
云中认同锦织的说法,道:“锦织姑娘说的好。我这个前太子处境毕竟为难,不管奉清信不信任我,我都要想办法让他安心。让人安心的好办法,无非是主动让他抓住我的把柄。所以……”
“所以,我就是你要留在奉清手中的把柄?”锦织续完奉清的话。
云中心中总有一丝歉意,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罪过,可是锦织却觉得,与其暗中利用不如坦诚相告来的让人心暖。
“好啊!还你救命之恩,我在所不惜。”锦织痛快地答应了。
“你帮我已经够多了,现在是我求姑娘相助。”云中对锦织拱手作揖“说起来还没像姑娘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姜奉昀,字云中,乃前太子当今陛下的兄长。”
锦织回礼,笑道:“有礼有礼,按照云中先生所言,我就要扮演你的相好,但是为了让我这个把柄价值大一些,以后还要劳烦云中先生多多表现出对我这个相好的宠爱才是啊。”
云中听出锦织话中打趣的意味,也附和他的笑话:“是是是,在下自此定会对姑娘细心呵护,宠爱备至。”
“好啊,那就先帮我重打个簪子好了。你这个木簪子太轻,总是掉下来。”锦织趁火打劫。
云中永远是微笑,从来不会露出牙齿,浅浅的两个酒窝显出来,如沐春风:“锦织,我先去看看陛下,你先好好休息。”
云中转战西暖阁,皇帝却不在,女史告知皇帝一能下地就去了碧漱宫徊月阁陪伴这次伤得最重的薛晚晚。
云中再到徊月阁,奉清坐在薛晚晚旁边床边安静地守着她。
云中微微一笑,手中这扇挥挥把奉清招了出来:“想不到你这孩子也有喜欢的姑娘了?”
奉清生气地回嘴:“不要老叫我小孩子啊!让外人听见多不好,我怎么说也是当了皇帝的人。”奉清昂起头,他老不服气哥哥像对小孩子这样对他。
可是云中偏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小子你还会顶嘴了。”
“我就顶嘴了呗,谁叫你自己逃走,把这个皇帝丢给我,你看看,搞的我多灾多难的。”奉清在大火之后想起过往种种,不禁抱怨起来。
“知道知道,对不起,我这不是回来了。”对着弟弟的抱怨,云中依旧温和。
“你是回来坐龙椅的?”奉清半试探般地问他。
“你这孩子现在还学会猜疑了是吧?”奉清拿扇子敲了一下奉清的额头“封我到青云,我帮你守着你的天下啊,还有,现在江山未定,锦织我留给你,有什么事你也找她帮你出出主意。”
“我知道她的,她也够狠的。”奉清感到认同,但是曾经疯狂地追求的王座至尊倒是一下子有些厌倦,“只是不知道日后想要安邦还要死多少人,敌人或者同伴。”
无论是胜利者、失败者、得意的、适宜的、杀人的抑或被杀的,知心人还是死对头,为寿为夭,是爱是仇,天是公平的,你得到一寸就要失去相应的多的。今日的胜利还不知道要日后还要再付出多少。
那天的大火中搜出一具尸体,是一具年轻的女尸,难道是凤可人。可是凤可人身怀六甲,这具尸体上怎么看不出来呢?
其实那一天,惶惶乱乱之中,有谁会注意到还有一个小小的女史冲进了火场呢?
苏润安那晚知道凤可人还身置火海,用水淋湿了全身冲进火海,凤可人像发疯一样在那里砸着酒坛子,疯狂般的笑着。
她的身体犹如熊熊燃烧的大火一般,所有人都奄奄一息,她却还在亢奋之中。
“德馨夫人!夫人!你快走吧!”苏润安扑到她面前。
“走?哈哈!我杀了皇帝我还想走?”凤可人根本不想活着出去。
“夫人,我在这里替夫人死。夫人趁乱离开皇宫吧!”苏润安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您是她的亲生妹妹。奴婢不想你受到危险。您快走吧……奴婢求您了。”苏润安不停地磕头,额前已经磕破了。
苏润安见凤可人还不肯离去,站起来掌了凤可人一个巴掌:“夫人,保住性命,出了宫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