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庸看着那故意写的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哭笑不得,燕儿却是欢欣雀跃,晃地腰间的银铃铛铛直响:“咯咯……庸叔叔,你输了,咯咯……我要让姑姑挑个好日子,好带你去拜师!啊,是了,庸叔叔,你拜完师要学艺吧,我这个中人可是要替你们作保的,嗯,第一天拜师……第二天……嗯,庸叔叔,你就跟姑姑请三天假好了!”
“燕儿,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啊,张叔要拜师?这天下还有人做得了张叔的师傅?”身后一人惊讶地问道。燕儿正沉醉于三天的假期之中,随口答道:“就是楚哥哥……啊……”燕儿转身去看那人,欢喜得蹦了过去,亲昵地搂着他的左手:“适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貌白白净净的,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他身上锦衣玉帽,腰间黄金为钩、宝带为束,脚下金黄长靴,配合着那张普通的脸却有一股自然而成的雍容气度。这公子疼爱地搂住燕儿,替她拂了拂头上的散发,偷偷瞄了眼张道庸,眼神闪烁着揖了一礼。
张道庸是正面对着这公子的,自是早就看到他了,只是一直没有理他。看他给自己行礼也是视而不见,嘴里哼了一声,径自钻进了燕儿的马车。燕儿却是见怪不怪,轻轻捏了下那公子的左手:“适哥哥,你不知道,庸叔叔今天找了个师傅,呵呵……我今天坐你的车,慢慢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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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只要一想起那张道庸打开锦囊时的表情,就能笑得合不住嘴,然而现在他却没办法高兴起来,因为立白香皂虽然出了成品,却迟迟不能开工,更别提开市营业了。
原本楚辞以为只是开个小作坊做点小生意而已,哪用得着去官府备案?所以他急急忙忙的腾出了西边几间仓库,建起了生产线,请好了工人,挂起了招牌。哪知第二天就有税吏找上门来强行带走了招牌,勒令他停业。楚辞去隔邻卖豆腐花的大妈那里一打听才知道,开店做生意,只要是有固定的店铺和匾额,就要去官衙备案,拿到批文交了保税才可以正式营业。
楚辞暗恨自己没脑子,匆匆忙忙跑到万年县衙花了好几两银子把文书递了上去。递是递了上去,却再也没了回信。楚辞只得再次花钱去打听,才知道那份文书早已经被万年县丞给扣了下来,根本就没逞到县衙里去。好吧,行有行规,楚辞只得认了,一封开市红包送了上去,连带着县令也包了一封。又是几天过去了,人家又说他那什么立白香皂是个新兴产品,要仔细考察考察,确认没有危害才准正式开工营业。
好吧,考察就考察吧,却迟迟不见有人来。被折磨地来回倒腾,楚辞难免沮丧,初始那点开市大发、迅速占领大唐洗涤行业的雄心壮志渐渐消沉。可是,每每夜里睡不着、偷偷想着心事的时候,楚辞又不得不重新打点起精神,再次投入到跟这些阎王小鬼们的纠缠当中。因为来此几个月,楚辞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一个穿越者,如果不成为有钱人,是没办法生活的舒坦的。
想想,前世小老百姓的生活,热了有风扇、冷了有电热毯;出门有公车、远行有火车;做饭有煤气、喝水有饮料;出个远门带个包就行。
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这大唐朝却也能享受好生活的:热了有藏冰室、冷了可以烧炭烧煤;出门可以骑大马、远行有马车;做饭不会烧柴可以请下人、要喝山泉水雇个下人去挑就是了;出远门可以不带包,带上十几个保镖就行!说的好听,可那样不得花上大把银子?真要这样子享受下去,楚辞手里剩下的两三千两银子估计也只能撑个一年半载的,若不把店子开起来,楚辞可真没法子活下去了。
楚辞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继续去县衙叩关。还是管家卢爷爷点明了其中的道道,楚辞这才知道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那什么衙门捕头、税吏、市监这些不入流的小吏一一打点过去,挨到今天总算是功德圆满了。楚辞出了县衙,看了眼千辛万苦的批文,暗暗赌誓发咒再也不跟衙门的人打交道了!
楚辞甩了甩衣袖,似乎把霉运甩掉了一般,活动了一下筋骨,收拾了心情,慢悠悠地往家里晃去。看着街上匆匆来往的普通百姓,楚辞心情渐渐又好了起来,只要把店铺开起来,名声一打响,多开几个分店,财源滚滚来,自己也该算是人上人了吧?
哼着小曲,楚辞遛到了楚府东面大街,心底升起一股警觉,有种被人盯梢的感觉。楚辞以低价买进这个宅子,一直有些疑惑,这些天来总有些不得劲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今天楚辞为了进衙门不被当凯子宰,特意穿了很普通,此刻他心中一动,脚下不停,装作路过一样,放慢了脚步往向前走去。果然,楚辞仔细留意下,居然发现十好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自己宅子周边徘徊。
从一个胡同旁经过,发现里面更是有三四个汉子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楚辞假装咯了下脚,低下身去脱鞋摸脚,侧耳去听他们说话。那些人却已经散了开来,其中一个嘴角长了颗黑痣的人更是喊了起来:“这位兄弟,你过来一下,哥几个问你点事。”
楚辞四下看看,确定那人是在问自己,一时有些心慌,装作脚下扭伤,犹犹豫豫地慢慢凑了上去:“呃,这位大哥,你找我?”
那人手扶着楚辞往墙角带了带:“兄弟,你住这附近吧?”看楚辞点头,又道:“我记得前面这宅子好像是城东米行的薛老板的家吧?可这几天,怎么都不见薛老板回来住?”
楚辞心里松了口气,笑道:“是啊,这里的确是薛府来着,只是十多天前薛老板就搬走了,这宅子就转给了一个姓楚的了,那天楚府迁新居,我们还过去讨了一杯喜酒喝呢。”
那人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焦急,连连催问道:“那兄弟你知道原来那赖老板搬去哪里了?”看楚辞似乎有些紧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汉子醒悟过来,掏出一锭银子塞在他手上:“不瞒兄弟说,兄弟我是万九赌坊的,这姓薛的欠我们赌坊好几千两银子,却迟迟不还,东家派我们过来讨债,这要找不到姓赖的,我们回去交不了差啊!”
楚辞翻了翻眼,摇摇头,把银子推了回去:“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这位大哥,这薛老板已经搬走了十多天了,他是有财有势的大老爷,搬去哪里怎么会跟我说?大哥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楚辞别着脚慢慢离去,心中却在细细盘算着,要是自己去讨债,直接杀到别人家去就是了,正主不在,他的老婆孩子总在吧?偌大的宅子总在吧?这些人连宅子换了主人都不知道,却仍然这般小心,显然不合常理。这些人的来历不明,如今姓薛的走了,自己的房契地契转让虽然手续齐全,也难保谁他们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
不能掉以轻心,楚辞打定主意,决意要把这些人的底细摸个清楚。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悠然茶楼,这茶楼不大,一楼是别人的杂货铺,楼梯搁在楼外,倒也别有一番情趣。楚辞径自上在二楼,放眼一看,唯一的雅间已经被人抱走了。他只好找了个视角宽广的位子,要了一壶茶,细细观察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楚辞走后,那黑痣汉子先是聚过周边几人商量了一阵,自己朝巷子里走的没影了。楚辞往自己宅子四周打量,只见东面南面都有人偷偷窥视着,想来宅子的另外两面也不会少了人咯。楚辞心里一惊,又看到先前那汉子去而复返,还带了三个衣冠华丽的富家公子过来,楚辞远远看着,只觉得其中一个依稀有点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