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爷爷已经去了三天了,替卢爷爷发完丧,楚辞原本决心与世无争、老老实实当个古代大富豪的想法已经出现了一丝动摇。
在这弱肉强食的封建社会,做个普通商人就真的能过的好么?商人地位低下,见官矮半截,官府要打便打,要罚就罚,有了点钱还要招人忌恨!
普通商人不行,那做到富甲一方的巨豪呢?先且不说创业多艰辛,自己有没有那份本事不说,就算自己最后真的富可敌国了,那又怎么样?
明初沈万三,号称手持聚宝盆的财神爷,商号开遍全国,总算是称得上富可敌国了吧。他还算聪明的,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主动报效国家以保平安:朱元璋筑京都城墙,他主动承担三分之一的费用;朱元璋说穷,他马上进贡龙角,献出白金二千锭,黄金二百斤;明军得胜归来,他表示愿意捐资犒赏全军。
朱元璋却大发雷霆,要将沈万三处死:一个平民百姓竟敢劳军,这不是要造反吗?后来虽免身死,家财却全部被查抄,数千顷田地没入朝廷。这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皇帝夺财版啊。
沈万三尚且如此,自己这个还没发迹的小商人还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官商官商,官在前,商在后,商做的再大,还是不如官大!
在当官的眼里,有权就有一切,钱财不过是权力的一个衍生物而已!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商人拼了命的花银子买官当了!
偶尔想想那天的情形,楚辞仍然不寒而栗。卢爷爷只是听着外面吵闹,出去开个门,就让人当胸一刀扎出个窟窿。要不是燕儿正好拉着张道庸过来拜师,久等自己不回,就歇在自己家里了,楚宅会变成什么样子,楚辞还真不敢想象。
要想家人不受人欺凌,就要有权!可是权力又岂是那么容易得来的?成公公两天前就已经回宫复命了,到了今天却还没个回信,也不见有人来召自己入宫。楚辞苦笑一声,要想一飞冲天,抱皇上的大腿无疑是最便捷的办法了,可皇上的大腿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抱的呀!
“哥,想什么呢?别发呆了,娘说了,小卉天天喝粥,一天得吃四顿才行。呐,还是你去劝她吃吧,她只听你的!”楚甜递过一碗肉粥,又道:“哥,小卉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还是想想法子劝劝她吧!”
卢卉自幼就是孤儿,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路爷爷就是她在世上唯一亲人。她一个才年少弱女子逢此大难,有多伤心就可想而知了。
除了替卢爷爷出殡,三天来,卢卉不吃不喝,从没离过房门半步,醒来就一脸木然地坐着,双眼无神地乱撞,一旦落定,就会望出一两个时辰。
楚家众人都拿她当婴儿一般耐心伺候着,奈何楚甜、楚母、燕儿都劝她不住。唯一例外的就是楚辞,楚辞喂她,她就才会开嘴。可喂是喂进去了,卢卉却是连嚼咬的动作都没有就生吞下去了,所以这三天楚家众人也只能喂她喝粥了。
楚辞叹息一声,朝卢卉的房间走去。楚甜跟在后面嚷道:“哥,我想过了,小卉这样子是被卢爷爷的死逼的。我们得替卢爷爷报仇,小卉才会好起来!我知道,哥你知道那伙人的来历的,是不是?哥,你要是真为小卉好,就要想想怎么替她报仇!”
“女娃娃家的,整天仇来仇去的成什么样子?以后不许说了,尤其在小卉面前!连想都不要想!”
楚辞何尝不想替卢爷爷报仇,卢爷爷性子和善,做事稳重,加上卢卉的关系,楚辞早已经把他当自己爷爷看待了。自己爷爷被人害死,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凶手。可伤人的却是鱼朝恩的侄子,楚辞此刻无权无势,只能暂时把这事先放在一边了。
楚甜嘟囔着嘴,不满哼了一声,当先跑进屋去。楚甜不说,房里的燕儿却说的正起劲:“小卉姐姐,你陪燕儿说会话嘛!就一句,你说了,我就去找张叔叔,让他替你报仇!我张叔叔能耐大着呢,不打得他们……”
小卉是个善良的姑娘,要是真让你们说动了,以后整天把报仇放在心上,岂不成了只为仇恨而活的哀怨少女?楚辞跨进去,把燕儿拉了过来,没好气地喝道:“燕儿,你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小娃娃知道什么仇不仇的,一边呆着去!”
燕儿却不似楚甜那么好说话,听楚辞不把她当一回事,自觉被忽视了的她大声叫了起来:“辞哥哥,你没本事替小卉姐姐报仇也就算了。我叫张叔叔去,又关你什么事了?哦,你是怕他们再打上门来吧?”
燕儿仰着头,不屑地看着楚辞,楚辞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女人在受了欺负,当男人不能替自己的女人出头也就算了,有人替你出头,你还怕别人报复?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楚辞不跟她一般见识,转头去看卢卉。她这会正盯着桌子发呆,根本就没听到身边的吵闹,痴痴的样子很惹人心疼。
见她头发有些凌乱,楚辞替她整了整,端起桌上的热粥,拿起调羹送到嘴边哄到:“卉儿,来,吃饭了,乖!”
卢卉机械地张开嘴巴,任他送了进去。燕儿看着这副情形不由泄了气,无奈道:“小卉姐姐,真不明白,辞哥哥喂的饭难道比我们喂的香一些?你怎么就认他喂呢?”转头又怒哼哼地没事找事:“辞哥哥,少一点!少一点!你不怕呛到小卉姐姐啊!”
楚辞瞪了眼在一旁看笑话的楚甜,没好气地道:“燕儿,要不你来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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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十几天,宫里还是迟迟没有人来,楚辞基本已经断了当官这个念想。官做不成,他那楚氏立白香皂作坊刚刚开业,那万年县的麻脸县丞又来搅乱。
楚辞手里那******县衙的开业文批还没捂热,就被那县丞收了回去,美其名曰:此物涂人身,需当谨慎,本官先拿样品着人试过之后,若无反复,再准开业!
那县丞打完官腔,想是看在楚辞送过的几份孝敬面上,话里话外又指点了楚辞一番,要楚辞去鱼府疏通疏通。
你老人家倒是指了条明路,可你哪里知道老子跟那鱼忠庆结的仇,那是不死不休的了,哪一方都不是那么轻易说罢手的!送走县丞,楚辞越想越不是味。
姓鱼的,狄问心为着铜钱的案子,催了老子四五次了,我都没过去。老子本来还不想马上就跟你斗得死去活来,可你也欺人太甚了!如今皇长孙的伴读做不成,商也开不了,再不做点事情,老子都要被人遗忘了。那时你小子再来寻我的晦气,谁给我出头?
那天鱼忠庆接到鱼朝恩传来的消息,知道楚辞有皇上撑腰,马上就退了回去。他生性阴狠,做事果决,回去之后马上处理善后,该闭嘴的封口,该遣散的遣散,该灭口的灭口。一番收拾下来,他跟那薛老板的交易硬是没被颖王和刑部抓到任何把柄。除了亏出去一船铜钱,没抢到功劳之外,倒也毫发无损。
颖王跟老狄大人忙着查抄叛军在其他几地的暗探,也没功夫跟他扯皮,就将鱼府参与铜钱一案交给了带伤的狄问心处理。鱼忠庆跟张公公交易的地点是楚辞家里,当日了解内幕最多的也是楚辞,所以这十多天来,她没少派人去请楚辞商量案情。
楚辞先是忙着办卢爷爷的丧事,又要照顾卢卉,卢卉刚刚好转了些,楚辞腾出时间来,又忙着开店创业,不想即刻就得罪鱼府的人,就推辞不去。
可眼下鱼忠庆连楚辞唯一的退路都堵死了,楚辞才算是弄明白:自己有些放贼,贼却始终惦记着自己!唯有把鱼忠庆死死踩到脚下,踩到不能动弹为止,自己才能有安宁日子过!
既然如此,就别怪大爷我绝情了!楚辞心头一发狠,径直朝狄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