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一切的未知将在这一天发生。变数、财富,或是命运、权谋?
所幸这天还没有到。
今天是十月九,秋的气息已越显浓重,镇上与往常并无不同,熟悉的人,都会打招呼,各种各样的笑脸,也处处可见。
风,若是伴着秋叶,自然生出一丝萧瑟;但这荒漠小镇,虽然有些景致,但如今叶却甚少见,所以风和着黄沙,奏出一曲别有味道的忧歌。
镇民的笑,在这忧歌之中,已不能看透。
这种笑在十月十这个日子里,更显得突兀,所以大家都不笑了。
夜静悄悄,不谙世事的金茉与银茉,仿佛也感觉到一丝不详,于是更加谨慎,她俩转进了被窝,却不敢入睡。
杀人的夜。
马管家伫立在庭院之中,要押解的人明天就到,然后了了这事,他就是自由身了,他打算去闯闯江湖,顺便去寻寻他的儿子。
一道黑影掠过,速度很快,但马管家的眼神更快,他立刻追了出去,院子里的家丁也跟上去四名。
风起,人已不静。
“报!”
阮金躺在藤椅上,刚小憩片刻,又被一声短促有力的报告声惊醒,带来人推门而入,半眯着眼道:“什么事?”
那探子上前附耳几句,站在一旁,等候着阮金下达命令。
阮金思索片刻,料定今晚马管家与唐连定有一战,按照道理来说,他既然现在与马管家是同盟,当然要去支援,但是他今日中午接到一份信,大致意思,是让阮金完成了任务后解决掉丁风,那日看出马管家对丁风已有关怀之情,思索一番,觉得事成之后,马管家若在丁风身边,他却极难得手,所以终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阮金虽有些不忍,但还是罢了罢手,又眯上眼睛,那探子也是阮金随身带来的好手,自然明白阮金的意思,悄悄带上门就出去了。
风急,沙更急,镇外一偏僻处,唐连早就立在那。
马管家与四名家丁赶到的时候,唐连仍在,引他们来的人却不见了。
月光并不算亮,但马管家眼神却极好,已经看出来那人是唐连,沉声道:“唐大少爷,外面这么冷,引我们来此,有何贵干?”
唐连冷笑道:“贵干?你的命,还不算贵!”
马管家也笑道:“的确,我是老了,没多少年头活了,比不上你还年轻气壮。但听你口气,却想要我的命,以你的身手,我的命还不比你便宜。”
话刚说完,马管家带来的四名家丁已经捉剑上前。
唐连自然明白,他的武艺与马管家相差不大,并没有胜算,但他今日却是有恃无恐。
冷冷的月光,冷冷的人影从唐连的人影中分出。
“那你的命会不会贵过我?”
话刚说完,四名家丁已经倒下两名,马管家定睛一看,暗呼不好。
那人影竟是无眉老朽。马管家虽然知晓无眉老朽也来到了银旗镇,但他曾细想这来自昆仑山的人物,理应不会与中原唐家有所牵连。
片刻的思索,另外两名家丁也已经倒下。
这四名家丁武艺虽算不上绝妙,但也是好手,马管家居然在片刻之间就击溃四名家丁,实力确实惊人。马管家不禁暗自叹道数十年前昆仑山那一战,又有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传奇高手、绝顶武艺。
无眉老朽却不给马管家细想的时间,一双富有力道的手已欺身上前,招式恍惚间,马管家已经看不清是一双手,还是两双。
马管家不敢多想,用余光盯着月光下的影,借以分辨出到底哪双手才是真的,但这样,心神已经无法平静。
风呼呼响,沙和着风,无眉老朽武艺本就强于马管家,此刻手中捻起风中的沙,扑腾腾的攻向马管家脸部,马管家扬手挡住了无眉老朽的掌,却未挡住他手中的沙。
马管家的双眼顿时一阵刺痛,无眉老朽一招得手,猛然一掌袭向马管家,正中马管家胸口。
血已缓缓从马管家口中溢出,沙落在上面,凝固在血里。
风不停。
“有人来了。”唐连已悄然走到无眉老朽身后。
“耳力不差,没有枉费师兄的一番栽培。”
说完两人顺着风势,扬身而去。片刻之后,丁风和院中的几名家丁以及阮金等人已经赶到,但见马管家此时已经眼神恍惚,进气补不上出气。
原来丁风那日看见马管家突然关切起他来,心中也对马管家留了心神,他听院中家丁小声讨论方才马管家深夜追寻黑影,又记得马管家曾吩咐丁风以后有事可以找阮金商量,这才赶紧找上阮金一起前来寻人。在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丁风对阮金来讲,仍是重要人物,自然不敢怠慢了他,这才陪他前来。
风中的残息,沙也无情,渐渐淹没了最后一丝声息,丁风只从马管家口中听到半句未完的话,声音虽然不高,也不是很清晰,但丁风却是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
临死前的老人,心中惦念的,仍是他那漂泊他乡的儿子。
丁风牢牢的记下了马管家的话,却轻声道:“麻烦阮将军好好安葬了马管家吧,下面相关的事宜我也只能找你商量了,你就看着办就行了。”
昨日狠之切切,今日怜之无奈。丁风细想着才来银旗镇时的光景,此刻心中竟是一阵茫然。初始待他极为市侩的人,今日却为他默默流下泪;初始见了相欢的人,今日却对他的行径感到痛心,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如何才能看到人的真心?
丁风回到院子的时候,金茉和银茉也站在屋门口,院子里的家丁窃窃私语了一番,都看着丁风。丁风忽然就感到了一股压力,一院子的男丁,再加上两名楚楚可怜的花季少女,竟一下子都成了丁风的担子,丁风这才体会到马管家做事死板谨慎的原因。
人在江湖,一不留神,输的也许就是性命。
丁风遂又仔细打量了院子一番,除了他院子里还剩十个人,八名男丁,两名女子,他本是被迫而来,却是否要将这十人的命,担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