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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杨继业奋勇斩辽将 袁继忠妙计擒强敌

宋雍熙三年正月元宵佳节,汴梁城内大放花灯,朱雀大街更是火树银花,一片灯海。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但见大街亮若白昼,街两边的灯笼一溜排开,只若巨龙腾飞,银河落人间。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欢声笑语,好一派繁荣祥和的盛世之象。

赵光义携群臣登上城楼,俯瞰眼前一片璀璨锦绣之图,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自残唐以来,山河破碎,群雄争霸,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命如蝼蚁,朝不保夕。我大宋代周,横扫群雄,华夏一统,至今不到三十载,国家已然强盛起来,人民安居乐业,百业俱兴,万国来朝。大唐盛世已将再现,假以时日,贞观、开元一定再次来到华夏。

赵光义正在憧憬,突然,听到城下爆发一阵欢呼:“皇上万岁!”一阵阵传来,如海涛河浪,这声音盖过了朱雀大街上的如日的灯火。赵光义朝城下挥挥手,城下立刻又爆发出海啸般的呼声:“皇上万岁!”人们潮水般涌向城下,朱雀大街被挤得水泄不通。赵光义醉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受百姓拥戴,他觉得自己以不是一个人了,他是那光芒万丈的红日。

赏灯回宫,赵光义仍沉醉在受万民景仰的梦乡里。他想做万世明主,开创万代基业,他的雄心被彻底激发了,他要做李世民那样的千古帝王。一想到李世民,他的心被戳痛了,李世民开创的大唐与他的大宋相比,如同大海与湖泊。他赵光义得到的只是李世民的一点牙慧。想那大唐西逾葱岭,东濒大海,北极大漠,南尽南海,多么雄迈辽阔,可现在连长城以南的大片土地都被契丹,党项强占,而且屡屡南下牧马,东出田猎,只令赵光义如芒在背。上回北伐惨败而归,连自己都险落敌手,这种耻辱让赵光义如鲠在喉,食不下咽,日夜思谋报仇雪耻。如今六年过去了,大宋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器械完备,足以北伐一举收复幽燕之地,而且军中士气高昂,很多将士锐意北伐。昨日还接到前线一些将士联名奏章,请求北伐。特别是雄州知州贺令图力主北伐,言辞慷慨激昂,心智也细。他在奏章中说他多次派人深入辽境刺探军情,他说眼下辽主年幼,政事全归太后萧绰一人处理。辽太后又宠幸韩德让,疏远了契丹人,韩德让飞扬跋扈,致令契丹汉人不睦,内讧不断。此时正是伐辽的大好时机。赵光义看罢大喜,遂决意北伐。

旨意传到代州,杨继业接着,心里不安起来。

儿子杨延昭问:“父亲为何不乐?”

杨继业说:“贺令图误主,他根本不知道辽太后是何种人。他不知道这女人是何等聪明,何等坚强,虽然,她宠幸近幸,独揽大权,但她极善于驾驭臣子,关键时候能辨好坏,趋吉避凶,任贤使能,察纳雅言,是个明智的不好惹的主。”

杨延昭说:“儿子听说,那耶律斜轸不受她待见,可见她不见得会使贤任能。”

杨继业说:“耶律斜轸太浪荡,又因为刘玉兰忤逆了辽太后,不得重用不足为怪,但若事急,辽太后必会用他。”

杨延玉说:“我听说,耶律斜轸现在东征高丽去了,我们正好趁他在高丽难以脱身之际,一举攻占山西,拿下幽都。”

杨继业叹道:“晚了,他出征高丽已快三个月了,高丽已被他击败,如今后顾之忧已除,正好全力对付我们。”

当杨继业得知他的主帅是潘美时,忍不住叫苦不迭。副将王贵说:“令公出征,从来没有如此灰心,今天怎么了?”

杨继业叹道:“我受皇上隆恩,誓死报效,然遭小人嫉妒。昔日潘美屯三交,曾上书皇上诬陷我骄兵逆上,不服调遣,辛亏皇上睿明,不问吾罪,还训诫潘美不得陷害。潘美这人阴险狡诈,骄横跋扈,他为主帅还会有好?”

王贵说:“令公说的是,我听说潘美伐汉时,被你所败,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次出征,他为主帅,恐于令公不利。要不申奏皇上换一个人做元帅?”

杨继业说:“万万使不得,临阵换帅兵家大忌。”

杨延玉说:“我们用心作战,怕他怎的?”

杨继业说:“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极力北伐,即使马革裹尸,也不要辜负皇上的隆恩。”

王贵说:“令公莫说丧气话,我们一切小心谨慎,时时提防,看他耍什么花样。”

兵至寰州,杨继业说:“寰州守将赵彦章原是汉之降将,明日对阵时可劝其归降。”

王贵说:“令公说的是,只是其副将耶律谐里乃辽之名将,另有先锋耶律鲁古,力大无穷,武艺精熟,此二人极难驯服。”

话未毕,只见杨延玉起身道:“王叔不要长他人志气,小侄明日见阵,定将那个‘一蹶屁股’擒来。”

杨继业喝道:“你上阵几回,说如此大话,你叔叔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他都如此重视,你却视同儿戏,难道不知道骄兵必败吗?”

杨延玉被喝得后退几步,默不作声。

杨继业道:“我想赵彦章虽是汉之降将,但侍辽多年,不一定轻易投降,只有给些颜色他看,他才能认清形势。所以明天见阵马虎不得,必要打痛他,让他知道厉害。”

杨延玉又挺身道:“末将愿打头阵。”

杨继业不言。

次日兵临城下,杨继业高喊:“城上人听着,请禀告守城主将:有故人来访,请出城说话。”

片刻,城门大开,辽军宠臣城来,两军对列。辽将赵彦章出阵叫道:“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不知死活的宋鬼,谁在叫本刺史?”

杨继业按辔出阵,高声说:“故人相见就这么打招呼的吗?是不是身处蛮夷之地,把祖宗的待客之道都忘了?”

赵彦章见是杨继业,听见他的讥讽,顿时脸红气促,讪讪道:“令公一向可好?”

北汉时,赵彦章曾是杨继业手下的一名将官,对杨继业十分佩服,今日见面自然旧情不忘。

杨继业说:“好,比你侍奉夷人好多了。”

赵彦章无言以对。

杨继业说:“赵兄,身为大汉子孙,却仰蛮夷鼻息,看戎狄脸色,我为兄耻之。兄若能弃暗投明,则上不玷污祖宗,下能光耀门庭。”

一席话说恼了耶律谐里,跃马冲出举刀直奔杨继业。杨延玉见了挺枪截住厮杀,二人你来我往战了十数回合,耶律谐里刀法渐乱,拖刀败走,杨延玉紧追不舍,眼见即将赶上,辽军阵中冲出一个人,骑一匹黑马,人长得黢黑,持一柄巨斧,迎着杨延玉劈面就砍。杨延玉举枪一架,坐骑被震得倒退数步,双臂发麻,勉强接了数招,气力不支,败下阵来。兄杨延朗接着厮杀,也力怯而败。骁将皇甫继亮跃马冲出,放过杨延朗,拦住辽将抡刀就砍,二人大战十几回合,辽将一斧将皇甫继亮劈下马。宋军大駭,皇甫继亮,皇甫继明兄弟俩乃宋军力士,少人能敌。

L辽将斩了皇甫继亮精神倍增,驰马高叫:“就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还想来侵占我大契丹的江山?我耶律鲁古劝你们早早退兵,不然,我叫你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说罢,哈哈大笑。

杨继业见辽军士气大振,心中气忿,拍马而出,直取耶律鲁古。

耶律鲁古大笑道:“老头,请回去,我不杀须发斑白的人。”

杨继业不言,举刀便砍。耶律鲁古抡斧相迎,只两回合。耶律鲁古就有些手忙脚乱,杨继业的凌厉的刀锋如狂风摧柳般将耶律鲁古裹住,闪闪白光鳞片似的在他四周疾飞。耶律鲁古狂挥巨斧,想凭力磕飞杨继业的刀影,可是那刀影飘飘忽忽,虚虚实实,分不清刀锋到底落向何处。耶律鲁古心中慌乱,只将斧头如车轮般舞动,将全身上下罩住,欲待杨继业力竭,再奋力一击。果然,战了多时,杨继业拖刀败走,耶律鲁古大喜,抡刀追赶。忽然,他面前白光一闪,他叫声不好低头躲避,抬斧拦架,谁知白光飘过,闪电般劈向耶律鲁古的腰部,耶律鲁古被拦腰斩下马去。

辽军大骇,一阵骚动,杨继业趁势催军进攻,辽军大败退回城内。宋军四面围住攀援攻城。无奈城上的辽军拼命坚守矢石俱下,宋军近城不得,杨继业收兵回营。

王贵道:“令公年过六旬,犹斩将立功,神威不减啊。”

杨继业道:“虽然今天胜了一仗,但辽人勇猛,寰州城高壕深,破之难矣。”

王贵说:“令公勿忧,今天对阵之时,你的一番话说得赵彦章哑口无言,我想,赵彦章本是汉人,无事辽之心,迫于势耳,必有归宋之心。”

杨继业说:“我也知道他有此心,碍于辽人势大,尚在徘徊之中。”

杨延朗说:“既然赵彦章降心已动,我们就给他来个火上浇油。”

杨继业说:“说来听听。”

杨延朗说:“末将今天在阵上见寰州守军,已不是铁板一块,汉人与契丹人有着明显的裂痕。元帅与赵彦章的一番话,已让契丹人猜忌他了。今我们只需每日在城下高声叫喊,劝赵彦章早日投降,每日往城中射劝降书给那些汉军。契丹人若见了,心中必然慌乱,疑心更重,如此,契丹人汉人形成对立,赵彦章就不得不降了。”

王贵说好。杨继业依计而行。每天令士卒绕城呐喊,每天将数以千计的劝降信射入城中。暗中命令部下马不卸鞍人不解甲,随时做好攻城准备。

到了第五日黎明,突然听到寰州城内杀声大起,,城楼上人影乱晃,纷纷扰扰,南门放下吊桥,城门洞开。杨继业麾军一拥而入。赵彦章迎着道:“令公,你可来了,耶律谐里开东门逃了。”

杨延朗说:“末将愿追拿此贼。”

杨继业说:“快去。”

杨延朗领本部人马急忙追去。

耶律谐里撞开东门,死命从宋军防线上撕开一条口子,冲了出来,回头一看手下连一个残兵败将都没有了,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路狂奔,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盔甲尽行丢弃,累得人困马乏,觅得一汪清泉,直奔过去,一头扎进水里,如牛一般咕噜咕噜恨不得将那汪清泉吸干净。他那匹马也如他一样一气海饮。等他喝足抬起头猛见一队宋军从山岗朝这边走过来。耶律谐里急忙爬上马背又狂奔起来,他的坐骑乃草原良驹,跑起来又快又稳,而且耐力十足。

杨延朗见耶律谐里跑了,催马追赶。很快他们甩下其他人,两人一前一后在原野上飞奔,似乎这里正在举办一场马赛。两个出色的骑手拼命追逐,二人的马都累得不行。杨延朗眼看着耶律谐里近在咫尺却抓不住,而耶律谐里看见杨延朗就在身后,却摆不脱。耶律谐里一直逃到飞狐城下,喊开城门,刚进城,杨延朗也追到城下,眼睁睁看他进了城,心中十分郁闷,怏怏前往宋营见中路军元帅田重进。

田重进听说杨延朗追敌至此,忙出门迎接,执手寒暄,听说杨继业破了寰州,心中甚喜,说:“令公宝刀不老,天下无敌。今后我们山西二路要互相策应,互相支援,我们要仰仗令公了。”

杨延朗说:“田叔叔说的是,今后我们就如两个拳头一样共同对付敌人,田叔叔是我们的保障。”

田重进笑道:“贤侄不仅勇猛如你父亲,这张嘴比你父亲强。”

众人说笑了一回,杨延朗探问中路军的战况。

田重进叹道:“飞狐守将大鹏翼神勇,对了几阵,折我数名大将,惭愧之至。”

杨延朗说:“小侄也听说此人勇猛过人,非常了得,小侄想会会他。”

田重进喜道:“有贤侄相助,我当然求之不得,但你追敌至此,令公不知你的消息,一定非常焦急的。”

“田叔叔可差人去报我平安,等我擒了大鹏翼再回去。”

军中传说杨延朗争强好胜,对手愈强,他愈想与之挑战。田重进看了杨延朗一眼,心想,果然名不虚传,他打定的主意,百牛拉不回,便点头同意了。

参谋袁继忠喜道:“擒大鹏翼就在这回了。”

田重进忙问:“计将安出?”

袁继忠附耳数句,田重进面露喜色。

次日,田重进麾军挑战,大鹏翼出城迎敌,交锋不久,宋军败退,大鹏翼挥军掩杀,宋军抛戈弃甲,甚是狼狈,退后十里方扎住营寨。又次日,宋军又逼城,大鹏翼引军力战,双方皆竭力厮杀,从日出战到日落,宋军不支,败退二十里外。第三日,宋军又来,大鹏翼见了大骂:“你们这些赶不尽杀不绝的送死鬼,今天我不把你们杀得一个不留,就不算本事。”

田重进说:“你别说大话了,我今天请了高人来取你性命,你要小心啊。”

那大鹏翼自视极高,又少遇对手,见不得别人激他,催动果下马来捉田重进,辽军一阵冲杀,宋军溃不成军,鼠窜而走。大鹏翼引军急追。辽军指挥使何万通劝道:“大帅小心,这恐怕是辽军的诱敌之计。”

大鹏翼忙勒马观看,但见宋军旗帜散乱,队不成行,一副惶惶奔命的样子,笑道:“将军多虑了,昨日一战,宋军主力已丧,胆气已落,哪里有什么计策?”遂驱军追杀,宋军又大败一场。

一连数日,宋军紧闭营寨,不敢出战。这日,大鹏翼正与部下商议如何驱敌,忽报宋军又到城下挑战。大鹏翼率军一马冲出,一阵混战,宋军殊死力战不退,双方都杀红了眼,喊杀声弥天盖地。这大鹏翼尤为凶猛,一队盾牌上下左右翻覆飘荡,如风吹荷池,雪舞天山,连伤几员宋将。宋军伤亡惨重,只得败走。大鹏翼乘势追赶,宋军且战且走。大鹏翼杀得兴起,催果下马疾追。副将马赟在后面高喊:“大帅小心宋军诡计。”

大鹏翼被宋军撩得毛焦毛躁的,哪里肯听,又仗着一身好武艺,根本不把埋伏放在眼里,直追赶了二十余里,宋军丢盔弃甲塞路而逃。辽军一拥而上争抢宋军抛弃之物。

忽然,一声炮响,两边万弩齐发,辽军顿时死伤无数。大鹏翼大惊,忙令回撤,不料退路已被宋军塞断。大鹏翼回军冲杀,被宋军乱箭射回。他没想到羸弱的宋军霎时间在他身后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正在惶恐之际,忽见一员宋将手持一柄钢枪冲杀过来,钢枪到处,辽军纷纷偃倒碧血横飞。片刻间,大鹏翼手下的渤海精兵躺倒三十余人。大鹏翼大惊举盾来战,宋将大喝一声,一枪荡开大鹏翼手中的盾,复一枪刺中其咽喉,挑下马来。宋将飞身下马,枭了大鹏翼首级。辽军见主帅已死,皆弃械投降。这一仗辽军损失过万,副将马赟,何万通被生擒。

战后述功,田重进道:“此一战全赖袁将军妙策,将士齐心方才取胜。杨延朗贤侄舍身杀敌,取敌酋首级,居功至伟,吾当表奏朝廷,为贤侄请功”

杨延朗说:“为国效力,何敢言功。”

正在犒劳三军,忽探子来报,辽将耶律谐里弃飞狐而走。

杨延朗说:“小侄追此人而来,今其逃窜,小侄愿追拿此人。”

田重进说:“如此更好,路上小心。”

杨延朗策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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