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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铸造之道(下)

至此,熔矿一步才算完成!仅仅这一个步骤,却是花费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由此可想象铸造全过程要花费的时间之久。

杨七站在火炉前,看着炉内那汪火红的铁水,微微呼出一口浊气,打开炉子下面的通道口,火红的铁水顺道而下,流入一旁早准备好的一个模具内,一个中型大小的铁镐,铁水竟然刚好完全流入其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模具内的铁水缓缓凝固成形,铁镐粗胚已成。

不待铁镐粗胚完全冷却,杨七即以拆开了模具,用左手中的铁钳夹着铁镐粗胚放在铸造台上,右手当即抡起四尺长的大锤有节奏地敲打起来,或快或慢,时重时轻。快时势如闪电,只见一道模糊的锤影,锤头敲落在铁镐粗胚上的“叮当”声,却是连成一片轻重、长短不一的交响乐;慢时有若春风,锤头在空中留下道道清晰的残影,而锤头敲落在铁镐粗胚上的“叮当”声,不管声音轻重、长短,却是犹如每一锤都敲落在心头一般,不由令人心头或紧或松,跟着锤头敲击的节奏而跳动。

站在丈许开外的凌风,紧盯着杨七每一个动作细节的眼睛也不由随着锤头的扬起、落下而上下转动,耳中听那节奏感强烈之极的“叮当”锤头敲击声,身心已是缓缓沉醉其中,观赏着这犹如艺术般的铸造过程。

而杨七也在左手铁钳夹着的铁镐粗胚即将完全冷却之时,转手将其放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上炙烤;待再次烧得通红后,接着放在铸造台接着不断用大锤敲击,将炙热的火焰未熔化出来的细微杂质用强力挤压出来,再次加以提炼。

后来,杨七不再仅仅使用一柄大锤敲击左手铁钳夹着的铁镐粗胚,而是四尺大锤、一尺小锤并用,间歇性而依然有节奏地不断敲击,将其中的细微杂质经强力祛除,以不断地提炼材质,成品才能达到最理想的特性、品阶。

在杨七不断地用大锤、小锤有节奏地敲击下,铁镐粗胚已是缓缓成型,但体积却也缩小了一圈,现在只有粗胚的八成大小。虽如此,但铁镐镐身却是平整、光滑了许多,整体看起来不禁令人心生舒服之感。

杨七放下右手中的大锤,左手铁钳依然夹着已基本成型的铁镐浸入身旁的水桶中,留有不低余温的铁镐入水遇冷顿时“滋滋”一声,腾腾水雾从水面升起,铁镐也随之迅速冷却。

而紧盯着铁镐的杨七却不待浸于水桶中的铁镐完全冷却,迅速将其拉出水面,再次放在铸造台上,拿起小锤快速地敲击起来,力量却是轻巧了许多。

仅仅两三分钟,杨七就骤然停下了手中动作,长长舒出胸中浊气,随手将小锤放在铸造台上,右手轻抚已然完全冷却的铁镐镐身,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此时,凌风发现铁镐镐身比之先前更加平整、光滑,特别是两头镐刃变化最大,不时闪烁着凛冽的寒光,一看即知锋利异常。

铁镐终于铸造完毕,而整个过程却是长达两个多小时,而杨七的双手也几乎不间断地忙活了近两个小时,难怪上半身会如此精壮,尤其是双臂。

待杨七整个铸造过程结束的时候,站在一旁观看的凌风也随着长长舒出胸中浊气,仿佛他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番。这时,凌风才感觉到浑身上下黏黏糊糊的,异常难受,原来在不知觉间全身内衣已然被身上汗水浸透,只是不知道这汗水是因高温火焰炙烤而流出,还是因精神高度紧张而渗出,或者二者皆有,其中原由不得而知。

杨七放下手中百炼精钢所铸就的铁镐,拿起外衣披在身上,从铸造台内走出,对站在不远处的凌风满意一笑,“小风,走吧,我们出去透透气。”

凌风点头,跟随着走在前面的杨七向门外走去。

到了铸造室外面,刚好一阵凉爽的秋风拂过,凌风顿觉全身舒服、凉爽异常,心下那因处于高温环境下而产生的燥意顿时消散于无形。而站在一边的杨七却是如没事儿人般,似乎环境的改变丝毫未觉,而且经过长达近两个小时几乎不间断地忙活,竟然只是微微有些气息不匀,却是丝毫没有体力消耗过巨的迹象。

杨七转头含笑对身旁的凌风问道:“小风,感觉如何?”

而凌风似乎沉醉在那异常舒服、凉爽的感觉中,脱口答道:“好舒服!”

听到凌风的这个答案,杨七顿时哭笑不得,不过回想起初次进入铸造室前后的情形此凌风此时一般无二,于是不再言语,神色有些玩味地看着神情一脸舒服无比的凌风,等待着他回过神来,那时表情又当如何?

果然,顷刻后凌风就回过神来,回想起刚才自己与杨七的对话,再看到面前杨七一脸“坏笑”的神情,顿时感觉尴尬不已,急声再次回答道:“不是,师父,我不是,也不对,我觉得确实……”

由于着急解释清楚,凌风却是更加无法解释清楚,甚至已有些语无伦次了。而一脸玩味笑容的杨七,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的情景,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因为杨七明白,以凌风的性格、心境,这样吃瘪的情况可是不会多见,当然要多加珍惜,不然就要造成“终生遗憾”了。

看着凌风的脸色由尴尬缓缓变浓又转瞬消失,即将变得阴沉的时候,杨七终于收起一脸的玩味笑容,正容问道:“好了,小风,说说你对铸造的感觉。”

凌风压下心中的郁闷和不快,亦一脸正色地回答道:“师父,首先我觉得铸造是一种同时考验人的体力、耐力、毅力、精力等多种方面的技艺,如果不下苦功或者没有毅力、耐性,就算有再好的天赋也是枉然,难成大器!其次,我觉得师父你铸造的时候,真的给人一种舒服、自然的感觉,就像欣赏一支极其美妙的舞蹈一样,令人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我想,这是因为师父你的技艺达到了极高的境界,才有这样的效果吧。”

听着凌风的陈述,杨七对面前的这个弟子愈加欣赏,凌风的好学与融会贯通能力果然不凡,竟然从中看出了境界的奥妙。

杨七点头含笑道:“小风,我果然没看错你,你不仅有着一颗高傲的心,更难得的是你还极为好学,融会贯通能力也很是不凡,只要你一直坚定自己的信念,将来必然成就不凡!”

凌风微微躬身道:“是,师父的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杨七欣慰一笑,接着含笑道:“你说的不错,这就是‘艺’的境界。其实,世间万道,殊途同归,都要经过‘技’‘艺’这两个境界,而只有达到‘艺’这一境界,才算是初入道门,才有资格向无上大道进军!”

凌风听了心下不禁大惊,“只有达到‘艺’这一境界,才算是初入道门,才有资格向无上大道进军!只是“艺”这一境界都不知要花费多久才能达到,而这还只是初入门槛儿而已,才算得到进军无上大道的资格,这样的入门条件也太高、太过苛刻了吧!”

顷刻,凌风却又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心底骤然爆发出无限的不屈战意,双眼内精光闪烁,凌厉得让人不敢正视,嘴角弯起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轻声喃喃道:“嘿嘿,这样才有意思,才有挑战性!”

而站在凌风身边的杨七,看着猛然从体内爆发出无限战意的凌风,再听到他那喃喃地轻声自语,心底不由大惊,“想不到我还是小看了小风的高傲,他内心深处竟然隐藏着如此高昂、不屈的战意,在他淡然的表面,还有这样狂傲的一面!这样的人,是决不会屈于平凡的!只是,不知道有这样的弟子,是福还是祸?”

杨七在心底暗叹口气,收拾下有些激荡的心境,含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些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为时太早!下面,我就给你讲解下‘铸造术’的步骤和其中要点。”

凌风听闻杨七要传自己“铸造术”,顿时收敛心神,周身上下的无限战意亦随之消散无踪,凝神倾听杨七的讲解。

见此,杨七再次在心底暗叹:“唉,不知道怎样的经历,才造就了小风如今的性格和远高常人的心境修为?”

“铸造过程共分为三个步骤:炼胚、淬火、开锋。

第一个步骤‘炼胚’,是整个铸造过程中最基础也最为重要的环节,因为它是铸造的基础,如果连这器胚都煅造不好,就算你‘淬火’和‘开锋’的技术再好,也无济于事,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以这么说,只要‘炼胚’成功,也就是说较为完美地融合了金之韧、银之密、铜之坚、铁之利、锡之柔五种金属的特性,铸造过程就算是已经成功了七成。

‘炼胚’有四个条件:矿材配方、火焰、铸造图纸、火候控制力。这些条件都取决于你的经验,其中矿材、火焰还取决于你能提供的材料品质,火候控制力则与天赋灵觉有着不可忽视的关系。

正如你所说,‘炼胚’一步是考验体力、耐力、毅力、精力的过程,因为它就是在对矿材不断地提炼,祛除其中杂质,然后炼制成形,不断挥舞大锤小锤敲打,再炼制,敲打……严谨无比,任何一个细节都马虎不得,错了一点,就会使成品的品阶下降,甚至失败。而其中至关重要的就是,大锤、小锤的使用方法,不仅要可以准确地敲打,更重要的是节奏感,这也是铸造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节奏感,不仅可以最大程度地提高成功率和成品品质,还可以最小程度地消耗体力、精力。

‘淬火’的过程是柔韧性处理,使器身不仅坚韧,而且柔韧,毕竟刚极易折。而铸造大师,还可借这一步,提高武器的锋利度。‘淬火’一步中最重要的就是淬火剂,也就是水,水的温度、质量至关重要,水温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并不是水越寒冷越好,过冷甚至会致使器身整个崩碎。所以‘淬火’时要把握好火候,早一分不好,晚一分不可,主要考验个人经验和天赋。

‘开锋’就简单多了,是小锤敲打打磨器刃、使其更加锋利的过程。”杨七一口气讲解完铸造全过程,以及每个步骤的作用、重点、难点。

稍歇了口气,同时也等凌风稍微消化下这些知识,这才郑重地道:“小风,你要特别谨记两点。”

凌风刚初步消化下新的知识,正待仔细琢磨下一些不懂的细节,陡然听到杨七如此郑重地警戒自己,忙放下这个打算,凝神倾听下文,

“第一,世上没有绝对纯净的材料;第二,别人的东西始终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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