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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钱贝贝—— 一痛十年!

即便已经过去了近十年,钱贝贝再次说起当年的这件事的时候,眼中依然闪过深深的伤痛:“就算是当初爸爸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都没有那么心痛过。我以为,就算爸爸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讨厌我,甚至恨我,可是也不会答应那样的要求的,可是爸爸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就这么将他的女儿拱手送给别人。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点恨爸爸。没错,我是个怪物,我是个浴火而生的怪物,因为我的出生,我的母亲被火焰吞噬,可是这一切也不是我的错啊。我也不想的啊。我怎么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生下来就浑身是火的呢。就因为我是一个怪物,就因为我出生的时候烧死了自己的母亲,我就要受到这么不公平的待遇吗。我就要被自己的父亲无情地抛弃,拱手送给别人?那么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是不是他的骨肉,还是说我只是他寄托仇恨的一个目标,只要我死了,他的仇恨就可以解脱了,或者我离开了,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他的仇恨就会消散了?原来我的降生就只是为了让他缓解自己内心的伤痛,就只是为了被他杀死或者抛弃,这样他就可以在梦中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妻子,告诉她他为她报了仇吗?”钱贝贝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十年前被抛弃的伤痛再次缓缓揭开,此时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疼痛依然,伤痕依然,血流依然……

钱不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自己女儿声嘶力竭的呼喊,眼神怔怔,心中纷乱地想着。

这对父女,错在哪里了吗?一个竭力地压抑自己心中对女儿的爱,却又不得不在内心愧疚之下将她让与他人;一个竭力维护自己心目中父亲的形象,却在十年前的那一刹那被瞬间击毁。

“可是虽然他不要我了,我却不能不要他,他是我爸爸,现在是,将来是,一直是,永远都是!所以,就算是被叔叔阿姨领养之后,我也还是期望着爸爸会在某天突然降临在我面前,告诉我要带我回家。我一直这样期盼着,又害怕爸爸因为经常见不到我而把我忘掉。所以那段时间,就在我上了小学之后,我都会绕远路走到家附近的街道上,从那条街上可以看到我家的阳台。我想,只要我每天都从这里经过一次,爸爸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那么他就不会忘记我了,或者之前忘记了,也会再次记忆起来的。所以我每天都会从那条街道上经过,或许爸爸就在窗户边看着我呢。虽然这个希望很渺小,可是我觉得,只要有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微弱到不可察觉,被人忽视,只要我小心的呵护,紧紧地抓住,那么这个希望之火总有一天会成为燎原的大火,融化爸爸心中的那块坚冰的……”钱贝贝微笑着,诉说着自己少年时堪称幼稚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就这样,小学五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每天早上起床,绕远路去那条街,然后去学校,中午放学,绕远路去那条街,然后回家;吃过午饭去上学,绕远路去那条街,然后再去学校,下午放学,还要绕远路去那条街,然后回家。我讨厌星期天,非常讨厌,因为这样我就不得不和周围的小朋友们玩,而不能堂而皇之地再次绕远路去那条街了。叔叔阿姨他们都很爱我,对我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不许我去看爸爸,一眼都不许,他们说爸爸不配做父亲。可是我觉得爸爸其实是最好的父亲,他们之所以不让我去见爸爸,其实是怕爸爸把我再次抢回去。所以我有时候很讨厌他们。而每到了暑假和寒假的时候,我是最难受的,因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爸爸。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我去补习班,特长班……总之各种各样的以赚钱为目的的加强班我都报名参加了。这样我的一整个暑假都可以在痛苦的补习中度过了,我也可以堂而皇之地绕远路去那条街转上一圈,虽然时间变成了中午三四点的时候,而且一天也只有那么一次,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只要每天能在那条街上走上一遍,我就会很开心很开心,心里踏实多了。”

“再后来,小学终于要毕业了,我就要去城市里唯一的一所中学去读书了。听说那所中学是封闭式的,不许学生随便出入的。只有在星期天的时候才可以出去,回家里去。那个暑假,我心神不宁,因为如果上了中学的话,我就再也没有时间去那条街道上转转了。爸爸如果看不见我,一定会很快忘掉我的。所以在快开学的一天,我偷偷的瞒着阿姨,回到了我原来的家里,但是我不敢敲门,我怕爸爸会一脸冷漠地看着我,然后皱眉边推我边嘴里说:‘这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跑错家了,走开走开!’所以我偷偷地写了个纸条,从门底下的缝隙里塞了进去,告诉爸爸我要去那所中学上学了,希望他有时间能去那里看看我……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很不安,如果爸爸没有看到那张纸条怎么办,如果他粗心大意把它当成垃圾丢掉了怎么办。所有我又偷偷地再次跑回去,大着胆子敲门,敲了很久都没人答应。我心里有些焦急了,难道爸爸出了什么事情?一定是的,我不在家,他就整天只吃冷食了,时间长了肠胃一定不好的很,万一着了凉,他又不去看医生,就很严重了。我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这个事情越有可能发生,所以我……我就再次用了我的能力。那是我生平第二次使用火焰的能力,我将手掌贴在门上,试着想象一团火焰在门板内的锁子里燃烧的感觉,然后,锁子融化了。我推开了门……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家具,也没有……妈妈的照片,也没有……那个被爸爸视若珍宝的骨灰盒子,也没有……爸爸,不见了!他走了啊!”钱贝贝失声痛哭,无助的一如当年那个哭泣的小女孩。

钱不多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搂着女儿的肩膀,只是轻轻地微笑,眼中泪花盈盈,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来。

钱贝贝哭了许久,才渐渐制住了哭声,她抽了抽鼻息,再次断断续续地叙述着:“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阿姨看我眼圈红红的,就问我去了哪里。我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叔叔就问我是不是去看过爸爸,我说是,而且爸爸不见了。叔叔就很生气,他辛辛苦苦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却依然不肯叫他爸爸,只是一直叫叔叔,而且我到现在都还惦记着自己的那个‘混账父亲’,我真是一个贱丫头。那次是叔叔最生气的一次,他以前从来不那么称呼爸爸的,他以前也都会很和气地称呼爸爸为‘你爸爸’,而不是‘混账父亲’。我不能容忍他那样诋毁爸爸,所以也和他吵了起来。再后来,阿姨也加入进来了。他们生气的说我忘恩负义,辛苦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但连声爸爸妈妈都不肯叫,还惹他们生气,不知体谅他们的辛苦。我说‘如果我因为这样就开口叫你们爸爸妈妈的话,那我才真的叫忘恩负义,真正的亲人不是因为你养育了他才是亲人的,真正的亲人是即便你们分离很久,却依然能在重逢之时有血脉相通的感觉的人。爸爸就算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爸爸。而我就算再怎么样,我也是他女儿!’我说着重回房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跑了出去。既然爸爸不见了,我就要把他找回来!一栋楼一栋楼地找,一条街一条街地找,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找,直到找到为止!”钱贝贝说着转身抱住钱不多,哭笑道“现在,我找到了!”

钱不多也是又哭又笑,摸着女儿的头哽咽道:“找到了,而且再也不会丢了!”

姬萱心悄悄拉了拉王子惑,朝门口努了努嘴,王子惑会意,碰了碰柳筝音和赵昭,将两个泪人儿一同拉了出去。

现在,故事听完了,也该留下空间让这对苦命父女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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