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越到高处，温度越低。风景渐变，丛林不再，只有稀疏可见的青黄草皮。
他们不断地往上爬，山上的风很大很冷。路欢身上还出了不少汗，她生恐感冒，因而紧了紧身上皮袄。
“绝尘，还有多久。”估计是太久没做运动的缘故，路欢爬了半天，累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不知。雾太浓了，无法看清。”绝尘实话实说。
“小欢欢，实在不行的话，千万别逞强，我可以背你。当然，只要你开个口就好。”凌子墨趁人之危。
路欢鄙视了他一眼，心想，那样的话，还不如让绝尘背呢，一个命令就好。但是，这便意味着向他承认自己无用。所以，早早打消了这一念头。
身边的迷雾渐呈七彩之色。这征兆则说明他们已经快到山顶了。阳光透过云雾，经过多重折射后而产生的奇景。
不知是因为海拔抬高的缘故，抑或是雾的缘故呢，路欢感觉呼吸难过起来。
一直跟在路欢身后的凌子墨终于发现了路欢的不对劲儿，“小欢欢，你没事儿吧。”
“好得很……”路欢逞强道。
绝尘也感到了路欢的不对劲，回过头来问，“大人，就快到了。”
“知……知道了。”
可恶，这是高山反应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明明终点就在眼前了。脸发热，胸口发闷，呼吸急促，而且，脚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了。路欢双腿一软，倒了下来。凌子墨与绝尘同时停了下来。
“路欢……”
“大人……”
凌子墨弯身，想将路欢抱起。路欢在他碰到自己之前，虚弱地开口，“绝尘，背我。”
“是。”绝尘单膝蹲下，将她扶到自己的背上。凌子墨则保持了那个姿势三十秒，然后像是什么也发生过似的，继续往前走。
路欢趴在绝尘地背上，露出了个无力地笑容。“绝尘，你的主子太弱了，真丢脸，对吧。”
绝尘不答。还是那句话，如果，她也算弱者的话，这天下之人可怎么办是好。逞强到这种程度的女人，她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路欢感到睡意袭来，微微地眯上了双眼。
“大人，不能睡，快到了。”绝尘道。
“绝尘，好困……”
“睁开眼睛，已经看到房子了。”
这话虽吸引力十足，但理智始终胜不过睡意。路欢举刀，往手臂上一刺。冰凉的刀尖穿过衣物，深入皮肤、骨肉。抽刀的同时，路欢终于如同清醒了一般，睁开双眼。
“大人，你……”
“呵呵，没事儿，清醒多了。”真的看到房子了。不过是几间由粗木搭起来的房子，虽不美观，但看起来很坚实。
他们走近房子，停下来，绝尘敲门。“你好，有人在么。”
木门开启，却没有看到开门的人。
“你们看哪儿呢？下面。”是一把稚嫩的声音。
三人往下面一看，竟是个小不点儿。
“绝尘，放我下来。”绝尘把路欢轻轻地放下来，路欢双脚无力，则蹲下，用手支撑身体。“小妹妹，只有你一个人在么。”
“小妹妹？你眼睛用来装饰的么。”
“啊？”路欢不由地愣了一下。粉嫩的小脸蛋，长发及腰，还编了两根小辫子，最重要的是，他穿了套粉红的女装。长眼的人看了之后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是女孩儿才对吧。还有，这是外表看起来只有六岁的小孩儿该有的语气么。
路欢呼了一口气，“好吧。那小弟弟？”
“常助。我的名字。进来吧。”
三人进了屋，并将门关上。内部的摆设，风格简直就和房子的外表一样。直接劈开巨木的横截面当作桌子，椅子也是全由几根木头组成。看来，房子的主人真的是大爱木头。只能说审美观很特别。
常助坐在椅子上，双脚盘起，双手抱在胸前。“说吧，重点。”
“冰原先生可在。”
“哦。没听说过。不过，你们要找的人，今天早上才出去了。”
“哈？”开玩笑的吧。“那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嗯，也许今晚，也许明天……”常助双掌交叉放在后脑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那个老太婆，最好别回来。”
老太婆？后半句虽说只是常助在小声地抱怨，却正好被路欢听到了。关键字——老太婆。冰原先生是女人？这么说，把常助弄成这个模样的，也很有可能是她。也难怪他会抓狂，把气往他们身上撒了。
“常助，先生她下山一般会去哪儿。”
“不知道。”
这混小子，想就这么打发她么。“常助小弟弟，先生该不会是给你买漂亮的裙子去了吧？”
常助激动地跳了起来，右手食指指着路欢，“你……”
“哈哈。”小孩儿终究是小孩儿啊。路欢把他摁在椅子上，使劲儿地揉他的脸。“小孩子不准摆出那种臭屁又神气的脸，说没大没小的话，小孩儿就得有小孩儿样才行啊。”
常助挣开她，“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么。”
“啊。”路欢惊叫一声，放开常助，右手捂住左手臂。白色的皮袄已经染上了血色。还以为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呢。
“喂，你怎么了。”
“呵呵，没事儿。常助，借我个房间。”
“除了最后一间，随便用。”
路欢随便进了一间房，脱掉身上的衣物。内衣黏在部分结痂的伤口上，她迅速地扯下内衣，为伤口上了点药，咬住绷带的一头，单手缠上绷带，最后打了个结，再把衣服给穿上。如果可以，真不愿意穿带血的衣服。她返回大厅，对绝尘道，“明日太阳落山之前下山。”
“是。”
路欢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八天，是和白露辰约定的日子，也就是其母的诞辰。本来吧，他们的交情也不算太深，更不必特意赶回去，可是——臭老头竟然会帮白露辰带了个口信，太奇怪了。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又偷偷地交换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条件。她有一种不想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