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家和他才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万一他真的是坏人可怎生是好?还是甩了吧,至少安全。”唯恐天下不乱的沫沫一偏头,身子在药水里扑腾了几下,表示自己的不情愿。
“啊?他不也是红绫教的吗?也算知根知底了……等等,红绫教的男人好像真的没几个好东西,都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古人诚不欺我啊……”如花姐眯着眼睛偷偷扫了眼脸色青白有加的杀人蜂,打了个寒颤,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试图救场,“这事阿蜂也该说说嘛,他不是你的护法吗?”
“本座也不甚清楚,”杀美人施施然度步上前向沫沫说道,又转向柳如花,“他原本是苏执的手下,苏执死后才拿着苏执的遗信转投我门下。”
“你这不是净说废话吗?除了他曾经是苏执师兄的手下以外根本毫无帮助嘛。”柳如花皱着眉抱怨。
“属下只要好用就行了,其他与本座无关。”杀人蜂背手傲立。
你敢叫你家少主子给你办事吗?说的跟真事似的。沫沫在内心吐槽,她才不信自己这位精明强干的师公大人对阮瞻的真实身份没有一点察觉呢。
“姓杀的!你是说我们家沫沫也是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的工具?!”柳如花护短情节立马发作,大有“不把话说清楚,咱俩就离!”之势。
“紫菀是我的继任者,当然与众不同,她又是你的弟子,我自然会护着她……”杀同学自知失言,祭出夺命十八哄,力图不让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沫沫把半张脸都没入药池里,只留一双贼溜溜的大眼扫来扫去,看的不亦乐乎,也顾不得药池中那骷髅状的气体了。
可惜,这“温馨而美好”的一幕注定不能长存。
“她来了对不对!那个小贱人!”屋外嚣张而尖刻的声音很是似曾相识。
“任姑娘,请自重。”一向平和温柔的女声少见的染上了一层薄怒,“我还要调配药物,任姑娘还是请回吧。”
“苏宓,我先前敬你是医圣才多番忍让,可你竟然睁眼说瞎话来混弄我!”
沫沫这才发现苏宓和定风波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苏宓无意与姑娘逞口舌之快。”
“要不是那个小贱人来了,你又怎么会急着来配药?柳如花和杀人蜂又怎么会不见踪影?他们一定都在药房里!”
“柳大哥和杀大哥都是前辈高人,要去哪里似乎不需告知姑娘,况且他们守在药房的理由姑娘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你、你竟然讽刺我?!我伯父是武林盟主!我爹是横暮洲首富……”
“抱歉,”苏宓打断了任思思的自吹自擂,“在苏宓的眼中郝盟主和任大官人与贩夫走卒没有丝毫差别。苏宓奉劝姑娘一句,先人之功非己之功,这段时间任姑娘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怎么动听,应再谦虚有礼、洁身自爱才好。”
“你!”
其实任思思本来只是个典型的千金小姐而已,有些骄纵,却也心思单纯,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恶人。平日里冲爹娘撒撒娇,不顺心了就为难一下丫头出气,或是与闺中密友互相吹捧一下容貌服饰,日子过得倒也舒心。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因为好奇就随意踏入这个对她而言陌生至极也人心难测、无风也起三尺浪的江湖。一个空拥有绝世美貌和傲人家世却没有坚守内心纯净的力量与智慧的女子,只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被围绕在身旁的黑暗吞噬。
“那个任大小姐怎么在这里?”沫沫皱了皱眉,有些苦恼。若是在平时,她会很高兴的将任思思视为超大型的玩具好好戏耍一番,可在她没有多余精力的现下,任思思的出现说不定是个大麻烦。
“呿,郝东西那个老狐狸摆脱了这个大麻烦后差点放鞭炮庆祝,死活不肯派人将这个傻瓜女人接走。这个女人见没人理她就死赖在苏小妹那里不走,扬言要等你回来收拾你。她后来又厚着脸皮跟着我们来了古月族,起先还挺安分的,谁知,不知是那个多嘴的把来这里是为了给你制药一事告诉她了,她竟然将准备好的药材全部扔进了沙漠里!后来是靠了红绫教的势力才勉强又凑齐了全部药材,没有误了成药时间。她如果不是老西瓜的亲侄女,老子早就一巴掌拍死她了!为了防止这个蠢材再做蠢事,我和阿蜂就经常守在这个药房里。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还有脸呆在这!”柳如花蹲在药池边,没好气的撇撇嘴。
哦?任思思还有这狼子野心?沫沫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是心胸狭窄,自己还没被怎么样呢,就想置她于死地,这笔账她房沫沫先记下了,等日后有功夫了再好好跟她算算。到时候她不整的她鸡飞狗跳、有苦难言,她房沫沫这三个字就倒着写!
“宓妹不适合应付这种死缠烂打的人,”杀人蜂听到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脸上显现出厌烦之色,“我去让那个鼓噪的家伙闭上嘴,如花你认真看着紫菀点。你给本座好生呆着池子里,别耍花招!”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沫沫说的。后者心虚的吐吐舌头,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杀人蜂走出去后不久就靠着冰冷的语气和杀气四溢的内容成功让门外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沫沫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的听杀人蜂讽刺任思思,但没过不久就坚持不下去了。也许是药水的功效,也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眼前的事物也逐渐模糊不清。柳如花见状在池边坐下,将沫沫的头扶到自己的大腿上,以防她整个人滑入池子里。
沫沫也不知这样睡了多久,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有人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软软的地方,似乎是床。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将一种腥甜的液体喂进她的嘴里。
这是什么?她努力想睁开双眼,最后却无力的陷入黑暗之中……
不知不觉中,一股灼热感袭上了沫沫的全身,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下的床褥,感觉似乎连脑髓都随着灼人的温度沸腾了。像是被放在烈焰中燃烧,沫沫痛苦的呻吟着,脑海里无数碎片上涌,在意识中刻下清晰的痕迹。原本模糊的记忆在高温中被仔细上色,在此刻全都鲜活了起来。
她看见自己在冷月下将手中的长剑舞成残影,可那套剑法她却万分陌生。
她看见自己就着昏黄的灯光在金黄符纸上细细描画,但笔下的字符却是只曾存于上古传说中龙章凤篆的天书。
她看见自己在尸山血海中带着讥笑与一名绝美女子冷冷对峙,身后血流成河,杀声满天。
……
她看见自己站在古月族的悟道石前,在犹如焚身的痛苦中艰难转身,发现了身后身长如玉的男子黑眸中无可抑制的疯狂杀意。
“阿瞻……”记忆中她的声音有着被火燎过般得嘶哑。
男子走上前拥住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喃呢,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却令人害怕到连灵魂也在恐惧中颤抖。
“知道吗?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想杀了你。”他收紧手臂,“你不该回到这里,我也不该轻易沦陷。我不需要犹豫,却在三生石前输的心服口服……”
沫沫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未与他如此贴近,她甚至能够嗅到他身上无数血腥气混合而成的甜腻香气。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一把墨黑的长剑毫无预兆的刺穿了二人的身体,奔涌而出的温热液体迅速染红了洁白的衣衫,也交汇进了两人的体内。
“你最无心,嘲讽的俯瞰着天下众生,而现在我们神魂相痛,血脉相融,无心的混沌之子是否就会停留?”
他轻轻扭过她的面庞,眼里的疯狂更加炽热,而沫沫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个同样疯狂的自已。
“我是天下最强蛊兽之子,也是杀欲难平的魔神。而你是至邪的混沌之子,呼唤着腥风血雨的到来。这是最本质的相吸,你最享受的极致恋情。”
他专注的看着她,双眸因爱意与杀欲交织而动人心魄。
“我爱你爱到必须亲手杀了你。”
沫沫看见自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