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鸿已与自己结怨,又是太子心腹,即便皇上对自己青睐有加,一旦撒手西去,太子继承大宝,必然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难道老子要去辅佐楚庆?那我现在还去拦截何鼎作甚?
展天这才发现自己骑虎难下,两面不讨好,我擦,老子怎么会落到如此悲剧境地?我还一直跟姐姐和大小姐吹嘘自己行事谨慎心中有数呢!妈的,都是王旦那个老狐狸害得!
展天气得咬牙切齿,片刻无奈叹道:“高大哥,这件事情办完,我便要退出这些争斗,官场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并不适合我!若是执迷不悟,为了所谓的前程,反误了卿卿性命,绝非聪明人所为!妈的,整天算计,我都想吐,人为什么要这般复杂?”
高挺微微一愣,展天还是头一次这般消沉,不过他所言确是发自肺腑,惹人深思。
高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展兄弟心中苦楚,老哥我都理解!想当年我拼命练好武艺,也是期望保家卫国,匡扶正义,孰料会到今天这般,陷身进去,便再也不能回头!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谁也无法改变,即便再苦,也苦不过寻常百姓,那才是真正的性命如草芥,为了活着而艰难的活着!”
展天笑道:“小弟随口发发牢骚,却不料惹高大哥一番感慨,倒是小弟的不是了,还望高大哥莫怪!”
高挺摇摇头正色道:“展兄弟无须和老哥我客气,老高是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自小师傅便谆谆教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大楚羸弱,内忧外患,百姓生活更是水深火热,朝不保夕,但凡有才能的青年俊杰皆应以天下为己任,报效国家,造福百姓!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展兄弟这般大才,若是隐退了着实可惜!”
展天老脸一热,高挺看似粗粗拉拉,却是铮铮铁骨,让人敬佩!自己这般退缩,倒是有几分矫情的嫌疑,老子好歹是穿越人士,不能以常理度之。要不要真的将那狗屁太子废了,自己弄个皇帝当当?展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瞅瞅身边这几个兄弟,不禁摇头苦笑,将士们的鲜血应该洒在疆场上,哪能用来供自己胡闹?
西边乌云滚滚,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深秋的凉风阴冷刺骨,似要下雨。展天眉头紧锁,紧了紧衣襟,将身子蜷在马背上,猛一抽马鞭,加快行军速度。高挺和众将士一声不吭,急忙跟上。
果真如同高挺所言,天刚擦黑,展天一行便来到滁州城外,何鼎自然不会有闲工夫到城中转一圈,躲人还来不及,怎会自己往枪口上撞。
展天随便找个乡村小店,点了些热菜给众人暖暖身子,奔波一天,早已人困马乏,天公又不作美,小雨不大,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着实让人难受。
展天正狼吞虎咽吃饭之际,一个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悄悄向他靠近,高挺眉头一挑,刀柄直接抵在那人腰间,冷哼道:“这位兄弟,你要作甚?”
那人微微抬起斗笠,看着展天一脸惊喜道:“公子,你总算来了!我在此已是恭候多时!”
展天和高挺微微一愣,来人竟是陈平。
陈平瞅瞅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便凑到展天跟前压低声音道:“公子,我们今日凌晨便道滁州,叔父早已派人将滁州城西五十里内的山间小路尽数封死,等候数日,也不见贼子的运粮队伍路过。金陵来的弟兄早已经派出去搜查,奈何这丘陵之地,找人很是不易,现在还无任何消息!”
展天皱眉道:“陈大哥的意思是贼人的粮队就在滁州城方圆五十里内?”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点头沉声道:“嗯,叔父很有把握,但是我们需要秘密搜查,人手不足,在这荒郊野外想把他们揪出来也绝非易事,稍微不慎,让他们突破封锁,与乱军的部队会合,再想擒住他们就难于上青天了!”
高挺眉头紧蹙,小声念叨道:“展兄弟,这些贼子会不会化整为零,偷偷将粮米运过去?若是一支商队,很容易被发现的!”
展天笑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何鼎也不会分得太细,毕竟真正为他卖命的人不多,分散开来不好控制,别人把他辛辛苦苦搜集的粮米偷偷运回家,既无通敌砍头的风险,又白白得到一批粮食,何乐而不为?但是正如高大哥所言,集中在一起目标太大,极易暴露,如若是我便分成两三队,走不同的路线,总会有空子可钻!”
高挺和陈平皆是深以为然,看来接下来更需谨慎细心才是,需要捕捉的鱼可不止一条。
“咦,陈平,你看那是什么?怎么这么多马车?”展天随意往窗外一瞟,见夜色之下的官道上迎面走来一些马车,赶车人悠哉悠哉的坐在车辕上,甩着漂亮的鞭花,很是惬意。三三两两一组,少则只有几匹马,多则十几匹,赶车人服饰各异,甚至有十几岁的孩童。
陈平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突然笑道:“这些都是卖棺材的农夫,也有少量商贩,趁着战乱发笔小财养家糊口,虽说让人不齿,但田里刨土疙瘩的农夫哪懂得什么大道理,人都是要吃饭的,也无可厚非!”
展天一头雾水,疑惑道:“卖什么棺材?陈平你说清楚一些!”
陈平挠挠后脑勺歉意笑道:“这些也都是我去金陵找公子时,在路上听说的,安徽动荡,不仅有乱军,土匪强盗也是不少,打家劫舍,烧杀掠抢,无恶不作,这样死的人就特别多!喷漆良木棺材一般人家可用不起,这年头吃饭都难,哪有闲钱买大价钱的好棺材?穷苦人家甚至用破席子卷着尸体直接到乱葬岗埋了!滁州山上有不少树木,当地的农夫便砍些木材做些薄板棺材卖给安徽死了亲人的贫苦人家,价钱不贵,倒也受人欢迎!”
高挺急忙问道:“那官府不管么?若是通敌泄密,岂不是被贼人钻了空子?”
陈平笑道:“天大地大,死者为大,又不是贼子作乱,双方似乎都已经默认了这种买卖!”
展天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是从何得知这些事情,陈大哥可曾派人调查证实过?”
陈平一愣道:“我也刚到滁州不久,哪有时间调查这些,所说的都是前往金陵时,在饭馆吃饭,有位商贩打扮的汉子在唾沫横飞的讲给大伙听,这是一条发财的门路,我稍稍留心,便知晓了一些!”
展天紧紧盯着窗外三三两两的马车队伍,微蹙剑眉,不言不语。高挺见他那般神色,顿时闭住嘴巴,不再说话,静静站立在一旁。
陈平见二人如此神态,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结结巴巴道:“公子,莫非我说错话了?属下该死,还望公子责罚!”
展天摆摆手,将高挺和陈平叫到窗前,指着官道上成群结队的马车道:“你们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