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风兰伤发觉自个儿嘴唇被云海咬破,便慌忙去袖袋里摸复原珠,这才想起来昨晚一时色迷心窍,居然真把随身所携带的物件全交给了云海,除了折扇外竟一样未留。
他虽“偷吃”了,却也不是个真正轻薄之人,即便是从自家未过门的未婚妻身上寻件东西,也是下不去手的。
云海拿出复原珠,轻轻的在他下颚上滚动,生怕一不小心会毁了这张精致绝伦的脸,口中还一个劲的念叨,“你这张脸可是值老钱了,万万不能伤着一星半点儿!若是我自个脸花了,倒也没有这么心疼,啧啧……你这般不小心,若是真个留下疤痕,我可不饶你。”
风兰伤见她真心疼惜,心情大好,也就乖乖的站在那里任由她服侍,嘴里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当下也将方才后悔交出全部财产的心情收了。
云海用完复原珠,小心翼翼的将它又放回吊在自己胸口的纳物袋里头,咕哝道,“这个东西可要收好了,万一你以后再伤着,还能大作用呢。”
风兰伤老脸一红,他自长这么大,还真是头回被人伤了脸,便是和午幸那场恶战,也就是在胸口留了两个窟窿。他向来光明磊落做神,偷偷摸摸的事他果然做不来。当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早就到了临安成门,马车夫是个本分的中年男人,见他们小两口蜜里调油的,也就十分好心的没有上来打扰,只将马车停在城外官道旁,直到他俩下车后,车夫才乐呵呵的过来道,“两位,临安城已经到了,今儿是乞巧节,城里现在热闹着呢,这会儿进城啊,恰好能赶上夜市,一年到头的没几回,女儿家也都能出来乞巧、放灯、逛庙会,夫人定会喜欢的。”
风兰伤心情欢快,尤其是马车夫叫云海那句“夫人”,委实叫的他心花怒放,觉得如蝼蚁尘埃的凡人里头,也出了那么一两个比较有眼色的,便毫不吝惜赏银,挥手便抛了一定大元宝。马车夫是个老实的庄稼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钱,顿时看直了眼,“大……大官人,您这给……太多了吧?”
风兰伤也不理他,唤了云海要走。
云海对那车夫笑道,“你就收下吧,那人就这样,能赶上他肯赏赐是你的福分。”
此时车夫还不知,风兰伤挥手抛过来的重头赏赐可不是这个元宝,而是三代兴旺的福气,他这一趟尽心尽力的载着的可是两个神仙。
云海一路小跑赶上去时,却看见了风兰伤黑着一张俊脸,她张了几次嘴,也没能说出什么,云海心里欷歔,近来这人心情变化的忒没有规律,今天一天都是别别扭扭,好不容易开心了一下子,却是转瞬即逝。
默默走了一会,风兰伤终于道,“以后莫要对乱七八糟的男人笑的那么开心。”
云海额头青筋一跳,最终决定从善如流,坚决不能顶嘴,于是笑嘻嘻的上前搂住他的胳膊,十分乖顺的道,“知道了,我以后要么对着九重苍天笑,要么就对着你笑。”
风兰伤点点头,对她这认错态度还算满意,两人在城墙隐蔽的地方化了个不甚显眼的模样,携手入城。
夜幕下的临安城灯火辉煌,一条长街的红灯笼沿河而挂,河对岸是一家挨一家的青楼,歌舞昇平。河中画舫里丝竹琴曲、筹光交错,街市上摊贩众多,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云海立刻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欢快的拉着风兰伤的手在人群里乱窜,惹来一侧目。风兰伤也不介意,神界歌舞倒也很多,但全是仙气袅袅,正经的久了,再是创新也觉得乏味。凡界的小摊小贩,他看着也很稀奇,便由着云海扯着他一摊一摊的看,也不觉得烦。
“那是什么?”云海咬着糖葫芦,目光被前面的一个擂台吸引,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
擂台上是一个二八佳人,一身黑色劲装,持剑而立,面上覆以黑纱,目光清冷,但光看玲珑有致的身材也能知道其姿色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擂台横幅上写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云海欷歔,许多戏文里头往往是离不开这个“比武招亲”,仿佛已经成了凡界婚嫁的流行趋势。
云海与风兰伤混迹在人群里头听路人交头接耳,也了解事情大概。
原是临安镇首富孙家和知府宋家意欲结亲,奈何两家儿子年纪都还小,上面都只有一位千金,知府便想了个法子,令两女在乞巧节这天摆擂招亲,同嫁一夫。孙家千金自幼习武,而宋家千金文采女红出众,文武双全者方才有机会参加,武功要压过孙家千金,文采要令宋家千金折服……
文武双全者本就不多,要求两者均拔尖,那更是凤毛麟角。是以到了现在,闯过武关的寥寥几人,全部卡死在诗词歌赋上。台下更多有苦读圣贤书的文士没有表现余地。
“唉!”云海幽幽一叹。
风兰伤不解道,“因何感叹?”
“恐怕知府和首富的算盘要落空了。”云海道。
风兰伤淡淡扫了人群一眼,“文武双全的人物却也不再少数。”
“我知道。”云海说话间,有为形容风雅的男子跃身上台,她继续道,“天下之大,什么样的风流人物没有?只是自古便有妻妾不睦,多少兴旺家族毁于后院起火,她们若同为妻那就更不得了,一山难容二虎嘛。大点的如皇宫,便宫斗,次之是世家,是宅斗……街巷之间撒泼掐架的也比比皆是,真能随随便便如娥皇女英一般,那娥皇女英也没什么好称颂的了。”
风兰伤瞧着她万分感叹伤怀的模样,捏紧了她的手,低低笑道,“瞧你说的真切,倒似亲身体会,来,让为夫看看,我家娘子是怎么看破世事的?”
“谁是你家娘子!”云海没好气的道。
“司姻天君红纸黑字的一纸婚书,我当初也是允了,注定我俩生死捆绑在一起,你还想抵赖?”风兰伤正扭头看她,虽是变了个普通的样貌,但那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眸还是令人难以承受。
云海被他盯的不自在,不到半盏茶就缴械投降。
“这位娘子,可知往西昆仑怎么走?”蓦地,一个儒雅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海忙转身,说话的那人,是个山羊胡子,一身青白色布衫,眉目清朗,看上去不似奸邪之辈。
风兰伤也轻轻皱起眉头,西昆仑是凡界之地,却是个仙气充盈的好地方,极有益于修仙向道,只若是修仙之人,断不会这般打探道路,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辨路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