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经理说,中午在酒家吃个便饭,算是第一天开工大家庆贺庆贺也乐呵乐呵。
宫少和林翘楚试穿的最后一家是间运动装品牌店。因为那场雨,又因为到了吃饭时间,还因为稀罕劲过去了,跟着瞧热闹的人基本上都陆陆续续走没了。
运动服装不算高档,但是个知名品牌。老板是温州人,很会做生意,宫少和林翘楚一对俊男靓女试穿完了要开脱的时候,老板硬是给拦住了:“就穿上吧,别脱了。听我的听我的。哈~今天天气凉爽穿着正合适,你们这样走出去也是给我打广告……哈~~对了,你们这是去吃饭吧?要不,我请客,我请客……”当然没人会要他请客,他们赶紧着往外走,老板就这样说着,哈哈哈着把一行人送到了门口。
……
宫少开车载了马经理和林翘楚;老董载了李纳和程林霖,广告部一行人连同服装街管委会俩人坐上了公司的商务车,前脚后脚相跟着都启动了。没有看到俞子修和洛寒。
……
这一桌子人坐了下来,坐了十个人。
正对门坐着宫少,他左边两个位子空着,不用说,是留给俞子修和洛寒的;宫少的右边坐着马鸣凤,马鸣凤身边坐着林翘楚,预留的洛寒座位的边上坐着李纳,林翘楚的身边坐着程林霖,然后是进门的主人位上坐着老董,两位服装街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在她左右各坐了一位。
这之前,陈副总打了个电话,说他另外有个重要的会面,迟一点会过来,电话是打给马经理的,又叫马经理请宫少听电话,谦逊地再三表示歉意,结果给宫少一句话回绝了,宫少说:“您老人家就别掺和了,省得我们一致对老,把您灌个烂醉。”再就是服装街管委会副主任打来电话,也是打给马经理的。说市消防检查工作,他不能过来,请大家谅解,并且再三说明由他们买单。而马经理也强调无论如何是不能让管委会破费的,理所当然是公司买单,所以这老董和市场这两位就抢着坐在了买单人的位子上。
林翘楚同学心里装着一只欲望小兔。宫少身边的座位那么暧昧地空着,令她很向往。几次想把屁股挪过去,都自己把自己给劝说了:“这样不太好吧,太露了,慢慢来吧。”要说啊,这姑娘确实是聪明人。
林翘楚这边想霸着宫少,而她身边的程林霖暗自窃喜,林翘楚身边这个位子,是他非常之向往的。心里恋着林翘楚女同学,可不止是一天两天了。
洛寒是俞子修牵着手领进来的,也牵着手带到了宫少身边的位子上入了座。
“洛寒,去哪儿了?”洛寒入了座,身边的李纳就急着问,有些儿突兀,他也不顾及了。
“我去农行取工资了。”洛寒很开心,俞子修陪着她去的银行,六个六输进去,密码正确,她取出了整整四千大洋。把俞子修买牛仔裤的钱还了,那只宫少钱包还是鼓鼓囊囊的,心里很踏实。
看到俞子修和洛寒落座,楚楚有点酸,又看到洛寒满脸欢喜地说到取工资,她的醋酸指数又加了倍。不过,她对今天总的状况还是满意的,毕竟她这宫少情侣的角色还是蛮成功的。所以她没想到要唉声叹气。
其实,这最酸的人,不是楚楚,而是李纳。他这一整天除了认真工作,就是认真吃醋。可是,他酸在心里,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够吃俞子修的醋,他搞不过俞子修,无论地位还是才情相貌。现在,眼看着那假女人俞子修把洛寒牵来牵去牵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下意识地释放自己膨胀的酸度。
这一天,宫少也吃醋。宫少有那么一点点微妙地吃俞子修的醋,主要还是吃洛寒的醋。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太明了,啥?宫少吃洛寒的什么醋?没错!宫少确实两边都吃醋。
你看,这俞子修一落座,宫少就把一杯小嫩芽根根倒竖的紫笋茶端到俞子修面前。这是俞子修和洛寒还没进来的时候,宫少吩咐餐厅小姐预先泡上的。宫少对马经理说,好餐厅没有好绿茶,就算不上是什么好餐厅。这家餐厅是他知道的好餐厅,有好绿茶。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之所以来这家餐厅,和这好绿茶有关系。
说起来,宫少和俞子修还是亲戚,宫少的妈妈的妹夫的妹妹是俞子修的妈妈。呵呵……有点儿拗口。是亲戚,但不是血亲。
说来话长,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奇奇怪怪。长话短说,先说说他们怎么成了两小无猜的——
要是问到家长最怕小孩子的什么行为,十有八九会想到“哭”字。小时候的宫少有个鲜为人知的长处,当然这长处宫少的家人全都知道而且深受领教。就是他哭的本领特别强,强到所有的人不能面对,面对的人只有投降。
宫少的小名大不雅,叫光头,自然是因为他生出来的时候长着一颗没毛发的大脑袋。谁也想不到他长大了会有像刺猬一样根根竖立的那么浓密的头发。宫少满一岁的时候,妈妈和奶奶爷爷商量送他去托儿所。虽说家里有保姆,可妈妈是有文化的人啊,她知道孩子从小就应该过集体生活。大道理不说,光是那么多的玩伴就是家里不能办到的。
于是,九月一日开托,妈妈和奶奶送心肝宝贝小光头入托。也不知道这小光头怎么会有那么敏感的嗅觉,到了门口就闻到这地儿不是家里的味儿,开始哭,从东张西望地哭哭啼啼,到闭着眼睛嚎啕大哭,再到抱着奶奶的脖子鬼哭狼嚎,哭得是小脸发青,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妈妈掩面而泣,奶奶老泪纵横,这婆媳俩谁也没那个狠心能把小光头单独丢下……
于是,第二天再送,小光头再哭;第三天再送,小光头再哭。得,你去送送看!谁有本事谁送,爷爷和爸爸都试过了,没人有这本事,愣是送不进去!
送不进去就不送吧,上幼儿园再说。这一晃,四年就过去了。
五岁那年的九月一日,幼儿园开园,这一回,是当县委书记的爸爸亲自押送,奶奶和妈妈一路循循善诱。虽然大人们都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事先请老师带俩小孩在门口和蔼可亲地欢迎欢迎,这小卷毛……补充说明:已经长出头发了,只是长得稀稀拉拉,被帽子捂着就变成了卷毛。这小卷毛到底是大了四岁,没有白长年纪,比之一岁的时候更能哭。爸爸下了死命令,不管三七二十一,都给我撤退,隐蔽起来,看这小卷毛能哭到什么时候。结果,偷听的人哪儿忍受得了,墙里那小人儿哭啊哭啊,声嘶力竭地叫了妈妈叫奶奶,叫了奶奶叫爷爷,最后连他最不喜欢的爸爸也叫上了,后来就只能听到抽咽,让人怀疑是不是就要断气了……
得,爸爸主动进去抱了他出来。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卷毛一见到爸爸,一头攮进他怀里,然后就开始行动。两条小腿紧紧夹着爸爸的身子,一双小手牢牢吊住爸爸的脖子,鼻涕眼睛糊了爸爸满脸,大有我只能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的决心,把爸爸从不轻弹的男儿泪也给惹得热泪盈眶啊。
第二天,没第二天了,吸取教训,再也没人敢送他上那个什么幼儿园了。
就这样,妈妈给他找了个玩伴。一个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秀气,心思比女孩子还要灵巧,性格比女孩子还要讨人喜欢的男孩。
这男孩就是俞子修。
这一对小孩儿因性格和长相的差异,被大人们戏称为青梅竹马。扮起娃娃家来,宫少总以“相公”自居,这俞子修自然就是“娘子”。真正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一室里,两小无嫌猜。”
……
“子修,你喝什么酒?太雕还是红酒?”俞子修一坐下就端了茶杯先饮了一口,等他一口茶水咽下,宫少就问他喝什么酒。也是,一大桌子的人都准时,唯独俞子修和洛寒迟到了,大家都等着开席呢!
“我喝点红酒吧。你们各位……?”俞子修欠欠身子,环视大家一圈,颔首以示打个招呼。
不等马经理使眼色,老董和李纳便为大家斟酒。
“马经理,您得喝这蓝色经典。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比海更高远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博大的是男人的情怀。”老董先给马鸣凤斟酒。她知道虽说宫少是主客,可毕竟马鸣凤的年纪大了宫少一轮,而且马鸣凤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好好好,我就喝这男人的情怀!”马经理的光头也荡漾着男人的情怀,油光发亮。兴致勃勃接过了整个一瓶子酒。
“宫少,你好像应该喝这口子酒。国色天香啊!真男人都好这一口。对吧?”
“行啊!你老董是最懂我了,我是好这一口!”宫少点着头,抱着胳膊看着她倒酒。
“俞总监,您这红酒……是我给您倒呢?还是楚楚或者洛寒给您倒。您自个儿挑!”她调戏俞子修,一脸的阴谋笑。
“呵呵~~别别别,我自个儿倒。你是知道我酒量,故意戏耍我小俞儿。我有这个自知之明。”俞子修果然起身拿了酒杯自己给自己斟酒。
宫少是小圆口杯满得像要溢出来的白酒,俞子修是高脚葡萄酒杯小半杯子琥珀色的红酒。两只酒杯紧挨着放在俩人面前,很可爱地形成了矛盾的统一体。
老董这儿说着逗着斟上了酒,李纳那儿也早就给两位市管倒了白酒,给林翘楚和程林霖倒了红酒;而两位市管也以主人的身份站起来,给李纳和老董斟上了白酒。唯独洛寒的酒杯空着,为什么呢?当李纳手里的酒瓶向着洛寒面前伸过来的时候,不等到洛寒开口,俞子修右手的食指顶着左手的掌心,做了个STOP手势,无声地阻止了李纳的动作。李纳本身也不情愿洛寒喝什么酒,正好就收了手。心里在后悔为什么自己不直接问了洛寒,也不会给俞子修机会做这个好人。心里又泛起了醋酸的微波。
俞子修阻止了李纳倒酒,和洛寒耳语了几句,大概是洛寒说她以茶代酒,他很自然地把那杯绿茶放到了洛寒的面前。
看看大家的酒杯都没闲着了,马经理端起了酒杯:“先说明啊!都别站起来,谁站起来谁喝光!我站起来,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为‘时装街秀’系列广告拍摄做出的努力!预祝我们后天的正式开拍合作愉快!我说明啊!我干掉,你们随意!”马经理一口喝光了玻璃杯里透明甘醇的男人情怀,倾倒了杯子展示他博大的海量。滴酒未剩。
“我得站起来,我也干掉。杯净!”老董一口喝光,她喝的是红酒,小半杯子,等于一大口。也倾倒了杯子展示她的巾帼风采。老董是酒宴的老陪,她的海量得放到后面展示。
宫少等到这俩主人喝过说过了,坐在位子上没抬屁股,他举着手中的小酒盅,朝着桌子上的人从左手到右手画了一圈,爽朗地说:“打一圈噢!我宫少在这儿谢谢大家,没有你们的辛苦就没有我的美好形象。拍照的哥们,搞设计的姐们,还有撰文字的秀才……都手下留情,别毁我容颜啊!谢啦!”
大家原本有点儿僵着脸,微笑的表情保持太久了,腮帮子都在发酸,宫少的话,使得大家都放松了。有的很自然就笑咧了嘴角,有的就干脆开怀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就显得轻松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