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儿,快坐下来!来,先喝碗鸭汤。”
王雅玉拿着大汤勺给俞子修盛了一碗鸭汤,又往汤里搁上另一块鸭腿。待到俞子修洗了手坐下来,她也在俞子修的身边落了座。
“子修,正好你回来了,帮我啃鸭皮吧。我刚才正准备扒皮呢!”
宫少青不吃肥肉也不吃鸡鸭之类的皮,在家里,都是俞子修帮他啃。他一欠身子,把筷子上叉着的鸭腿搁到了俞子修的碗里。
王雅玉感叹道:“看你们这一对啊,活脱脱就像是小俩口。要不是今天修儿理了发,这话我真还不敢说。”
“老太婆,说什么啊?口没遮拦的,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
姜迎春在宫少青身边坐了下来,朝着老伴翻白眼珠子。
王老师有时候就是一无敌话痨,没有突发事件的干扰,嘴门是关不住的。姜迎春使眼色她当没看见。
“子修啊,你不知道,你妈嘴说眼不见心净,其实是吃斋念佛的心都有,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让人背后指指戳戳说你男不男女不女的,她心里能好受啊?你妈信那个什么基督教,就是被你给刺激的。……”
“啊?”
有这么严重啊?!
姑奶奶的话说得俞子修心也拎了起来。只知道父母一开始是非常反对自己留长发,后来见多说无益,自己反而变本加厉,父母也就听之任之了。照姑奶奶这样说,我俞子修的忤逆之罪可不轻啊。
“好啦好啦,不说了。吃饭吃饭~~”
姜迎春先给宫少青盛了一碗米饭。虽说他是长辈,在这个家里给宫少青盛饭是习以为常的。好在宫少青经得起宠,并不真当自己是大少爷,恭恭敬敬伸着双手接过了饭碗。
王雅玉继续叨叨:“你们俩啊,要我怎么说好呢?就算是小俩口也不一定有你们这么要好的。青儿吧,一是因为爸妈总没在家,回去也冷清,就想着赖我这儿;二就是因为修儿你,他知道你大学里肯定遇到什么挫折了,才会一回来就摆出个你们都别管我是死是活的样子,他就有意要陪着你。……”
姑奶奶在那儿叨念着,俞子修脑子里突然就闪出一个镜头,那天在问茶邨喝茶——
“少青,……就是担心我有一天可能会抛弃你。对吧?”
“没错!”宫少青回答的时候,脸上在坏笑,当时那双眼睛?对了!那双如一潭春水般的眼睛里很奇怪地荡漾起一丝狡黠。
俞子修恍然大悟——与其说宫少青同学是在担心你俞子修抛弃他,更不如说是他在担心你被人抛弃后会落寞会一蹶不振。想想那段时间,如果没有宫少青的形影相随,没有宫少青的胡搅蛮缠嬉皮笑脸,进了死胡同的自己就不是留留长发那么简单了,保不准就会干出无法挽救的荒唐事儿来。
想到这儿,俞子修心里涌上一股热流,赶紧三口两口啃了鸭腿上的皮,欠身把剥了皮的鸭腿放到宫少青的碗里。
“再说你吧,修儿,虽说你比青儿小几个月,可你凡事都能为青儿着想,像个……像个贤妻。姜老头,你不要又朝着我翻白眼啊!我这个比喻虽然不恰当却形象。正因为这样,你们俩就没一个着急要成家的。……”
“对了,少青,你不是说下午去相亲吗?”俞子修说了又朝着王雅玉,“姑奶奶,少青下午就要去相亲了,他说要我陪着他去呢。”
“真的?”
“姑奶奶,我逗子修呢!不是相亲,是去谈工作。子修就一傻鸟,我说啥他都相信。不然,你怎么会说我比他坏呢!哈哈~~”
“那就快吃饭吧,别尽顾着说话了。子修还一口饭都没吃呢!刚开车回来,下午又出去,子修吃好饭最好休息一下。”
“对对,你姑爷爷说得对。吃饭吃饭~”
……
马鸣凤今天很激动,就好像喝酒喝到了最佳境界,脑子和身体都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却又晕晕乎乎地恰到好处。
诸葛佳悦的别墅马鸣凤进来过两次了。
第一次是和大刘一起来接诸葛佳悦,也算是来认门。
俩人刚进门,诸葛佳悦就从楼上移步而下:“马经理,是就走还是坐会儿再走?”
“就走就走,你还要赶飞机呢!”
所以,这第一次好像不能算是进了门。
第二次是马鸣凤一个人来的,是深更半夜送诸葛佳悦回来。
那天,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刚停好车,诸葛佳悦就推开车门,一脚踏在门外,对马鸣凤说:“经理,谢谢啦!耽误你休息了,晚安,明天见。”
所以,这第二次马鸣凤就根本没进门。
今天,他不仅进了诸葛佳悦的别墅,还受宠若惊地直接由诸葛佳悦颦颦婷婷地领引着上了楼。
诸葛佳悦一边前面领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指点着,一楼、二楼,马鸣凤什么也没看到,跟在诸葛佳悦身后,一双眼睛幸福满满地瞧着诸葛佳悦丝质睡袍里波动的玲珑曲线心旌摇动着一直摇上了三楼。
不过,就在楼梯口,诸葛大小姐如莺啼般的声音把他挡在了卧室的门口:“经理,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衣服。”
“好好好~~”
楼梯口左边就是卧室,诸葛佳悦身子一扭就走了进去,随手虚掩了门,眼角扫描到铺着龙凤呈祥锦缎的床……马鸣凤血液上涌,呼吸不畅,一颗雄心怦怦地跳到了嗓子眼儿,可是,脚上却好似拴着只石磨,挪不动。
……
“可记得
牡丹亭畔曾相识
我与你
私定终身在柳树下
谁知……”
这别出心裁的越剧手机铃声,是林妙可为马鸣凤特别录制的,委婉地在他的屁股口袋唱了两个句子,魂不守舍的马鸣凤才反应过来——是我的手机?
“老马,喂,怎么半天不接电话?”是宫少青的声音,虽说是埋怨的话,语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是宫少啊?我在……我在听,你说……”
“噢,喝茶嘛,我要清静,改在问茶邨吧。对了,那个女的……是谁啊?我认识吗?你个老马搞得神秘兮兮的,要是没你说的那么漂亮,当心我捶死你!”
“漂亮漂亮!现在我正在……后悔呢!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把她介绍给你。真的,越想越后悔……”
大实话。马鸣凤知道轮不到他后悔,可他这会儿确实在后悔,很后悔很后悔,肠子都要悔青了。
“得了,漂亮不漂亮得由我说了才算。你还没出发啊?我可不喜欢等人啊!”
“差不多就好了,我们就要上路了,你出发吧!你市区里路上堵,说不定我们到了你还没到呢。对了,是小俞陪你过来吗?”
“嗯。子修是我的经纪人,合作上的事儿由他跟你谈。就这样,是在问茶邨,别走错了啊!”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改在茶人邨。好好好,一会儿见。”
……
“经理,是宫少吗?”
“是……”
马鸣凤一抬头,眼睛就直了——
旗袍女郎!
月白色的织锦上铺陈着水红的朵朵木棉花,水红的盘扣和缕边。高高的竖领绕围着长长的一挂珍珠项链,直垂到胸前。绝妙的是,衣领正中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正好开到****处,又恰恰好由晶莹剔透的珍珠环围着,正应了珠圆玉润……马鸣凤的喉结“咕嘟”一声响,狠狠地咽下了一口馋涎。
“佳悦,是宫少。他……他们出发了,问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出发了。”
马鸣凤不想出发啊,吞吞吐吐说出来的。
“哦,那我们也出发?”
诸葛佳悦展一个缱绻的笑靥。
“噢噢~好好~~”
马鸣凤唯唯诺诺,脚停留在楼梯口,侧着身子让身后的诸葛佳悦先下楼,“咚咚咚”心儿在打鼓。
诸葛佳悦袅袅娜娜地一扭胯就走到了马鸣凤的眼前,侧身间,乌黑的秀发挽成的一朵慵懒的花髻,就在马鸣凤的鼻尖,发丝撩拨着他的光脑壳,从头痒到了……
“佳悦~”
就在诸葛佳悦堪堪要迈下楼梯的一瞬间,马鸣凤全身血液倒流,鬼使神差,一双虎臂拦腰搂住了诸葛佳悦。
马鸣凤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有水平,这一抱就抱出了一个探戈舞步,一对人儿一个九十度的旋转换位,就转进了卧室,重心转移,又一个四十五度狐步,怀中的可人儿就仰面倒在了床上。
马鸣凤狼扑了上去——
“嗯~~”声音如五线谱中的滑音,还带了上下三个颤音。撒娇?可就在这同时,一双玉手软不软硬不硬地抵住了他的前胸。
马鸣凤胸中燃烧着烈焰,双手撑在床上,呶起大嘴对着眼前的红唇使劲吻下去吻下去,可是,玉手抵在中间,大嘴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小樱桃;下身再硬邦邦使劲顶上去顶上去,可是,玉臀微微侧转,顶着的部位比他的灵根还要硬,是玉女的髋骨。
“嗯~~”滑音。
诸葛佳悦娇喘,云鬓散乱,额头、脸颊、玉颈……白嫩嫩的皮肤绯红绯红,鹿眼微微地闭着,浓密的眼睫在颤动,玉体也在微微颤抖。
“嗯~~”又是滑音。这不像撒娇了啊,是在拒绝!?
马鸣凤不敢行蛮牛之举,“呼~呼~呼~~”只能牛喘,牛眼翻白、牛头汗湿,就连牛背都小溪涓涓。
一秒、两秒、三秒……
诸葛佳悦朱唇微启,淡淡的薄荷香伴随着天籁之音“经理,今天红灯,下次好吗?”
……
“子修,去问茶邨。老马定的那个茶楼都是一帮子打扑克的,太吵。”
宫少青嘴里说着,人已经钻进了俞子修的别克。
俞子修帮宫少青关好车门,自己也上了车子,习惯性地照着镜子捋着额发,随口说:“去见马鸣凤?我真以为你去相亲呢。”
“不是见他,是见个模特。”
“哦?漂亮不?”俞子修一边问一边启动了车子。
“呵呵~~不知道。老马卖关子,到现在不告诉我是谁。不过,我估计是个美人,不然,老马也不会特地带她单独来见我。”
两旁是高楼林立,车流缓慢却秩序井然。
“子修,前面十字路口靠边行驶,上景观大道走,近一点儿。”
“我知道。开车的人坐别人的车,就会瞎操心。呵呵~~景观大道,你今天要是看上这模特,就又要进入花季了!”
“哈哈~~子修,你也太能闷骚了。我是一直在上课,你是一直在自修。要不这样,今天这个要是你看中了,我让给你!”
“呵呵~~都说一个女人就是一本书,你这个比方打得是大俗又大雅,有水平!无论是上课还是自修,你博览群书,我是只读自己喜欢的书。和你说心里话,我想和洛寒接触接触……”
“哦?对了,你电话里说要去她家的?怎么?没去?”
车子等在红绿灯下。俞子修盯着前方红灯的秒数:29、28、27……
“她家没人。打她手机一直关机。估计是出门没带手机。”
“呵呵~~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出门不带手机的,还真不多。呵呵~~”
怎么听着这后面两声“呵呵”不太对味啊,好像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这个宫少青,不会是在庆幸洛寒没带手机吧?
俞子修扭头看宫少青一眼,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大墨镜了,整个一大熊猫眼,看不出什么名堂。
“子修,开啊!你看红绿灯,看我做什么?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