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儿陷入到似梦非梦中。
她想起了些很久以前的事。七岁那年遇到的那个疯女人,那女人往她手中塞了一本书后,便绝尘而去。
那本薄薄的只有十三页的书上记载着一些她那时看不懂的东西。每一页上都有一只美丽异常的大鸟。最后一页则是曲谱。这个她是有点印象的,在她曾经看到过的一本古书上有,后来她又去花薰的那个藏尽天下奇书的书库里找了那本书来看,果然有这页曲谱,而且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舜帝时,曾经下命谱曲制乐,夔谱《九招》呈献,舜便率群臣演奏,当演奏到第三招时,百鸟齐鸣;第四招时,百兽悉舞;在最后一招,第九招时,只见金龙彩凤双双出现在云端。
花朵儿看得入迷,尤其看到那只彩凤时,发觉身子轻飘飘的,竟似被吸进去般,突然那只彩凤周围放出异彩光芒,绚丽异常,渐渐的,光芒把彩凤完全罩住了,只看到一团白色光炽。从里面传出似有若无的悦耳的乐曲声,琴瑟和鸣,那曲子仿佛带着一种魔性,忽而如情人细语般缠绵悱恻,忽而又如万马奔腾般大气磅礴,忽而凄怆哀怨,忽而又萦回缥缈,那缕已经没入苍穹之际的瑟音,却又似从天庭绕了回来,渐渐地只余下一缕袅袅的清韵。
然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花朵儿的幻觉。但就在此时,她清晰的听到凤鸣。
那是三个字:归来兮!
声音里充满宿命和魔力的召唤。
花朵儿恍恍惚惚,朝着那团白光处走去。仿佛那是她生命开始的原地,她不过是回去而已。
她越是靠近那团光,吸力越是大,最后完全不需要她自己的力量就进去了。
进到里面,才发觉那是个很奇特的地方,完全不像外面所见到的是个虚无的光团,是一座美丽绝伦的山,到处盛开着奇花异葩,有许多竟是连花朵儿都不曾见过。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芬芳。
在花朵儿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她来过这里,那种熟悉的感觉无法抹去,无论过去五百年还是一千年,仿佛生生世世都在这里轮回。
过了很久很久,漫长的沉睡中,有战火、纷乱、悲呼、冰崩、最后有一片雪白的樱花飘落,被一团火焰吞噬了……
时间凝滞了。
万赖俱寂。
花朵儿听到遥远的呼声,很远,但可以清晰的听到。
“朵儿?!”花薰美丽绝伦的脸望着她,而她躺在她的怀里,这是花朵儿记忆中的第一次,也是仅此一次。她看到花薰绿松石般的眼睛里面竟珠光盈盈,花薰讲人如果很伤心难过的时候,眼睛里就会有水出来。
花薰,该不是以为她要死了吧?!
“哦,花薰!”花朵儿浓浓的困意,打了个哈欠,“刚刚做了个梦,很长很长。”
“答应我,以后不要随意打开那本书!”花薰一脸的严肃,这也是从未有过的。
“那就是说我还可以看?”看来也不是完全禁止,只不过是“不要随意”。
“有一天,到那一天,我不会再阻止你做任何事,但是现在,你得答应我!”
“好的,我答应你!”她只是不愿看到她为她担心。
花薰并没有收掉那本书,她相信花朵儿说到就能做到。
果然,花朵儿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再没有翻开那本书,她把它小心折叠起来,放在花薰送给她的玫瑰花戒指里,那可以容放许多物体,是个巨大的储存空间,里面已有许多东西,但有些东西她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存在的。
“无论你是仙是魔,是神是妖,无论你在哪儿,天涯海角,人间地狱,哪怕再让我等十万年,哪怕你依然不记得我;我们相遇的那一刻,总是让我先爱上你;你可以让我伤心,可以再次忘了我,离开,但是千万不要让我找不到你!这是我欠你的,所以要还给你,但是下辈子,
我要你从小就认识我,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爱上我,死心塌地只想嫁给我,一直陪我到天荒地老……“
在她完全失去意识前,意识深海突兀地出现这些话……
而此时,斯来只觉得手中一空,唇的触感也陡然消失了,他睁眼,花朵儿已凭空消失,他骇然欲绝,四周景象卷起风尘,天地轰然崩塌,心里那个洞豁了一个大口,四海的水猛然灌进来,无休无止,冰凉刺骨的水,苦得他的心扭成一团,恨不能剜了,原来,有时候,苦比疼更难以忍受。
他渐然不知身在何处、何时,是遥远的从不曾忘记半分的记忆,还是做了一场梦,这存在一直都只是自己执意太深而幻化的?
天色灰蒙已不见日。
“啊,快看!日全食!“四周的声间一下子又都回来了,乱哄哄的、噪杂无比。
“真奇怪,没听说今天会有日全食的啊……“
“是啊,真是奇怪!”
他抬头望窗外,澄净的天空仿佛被浓墨泼过似的,比先前更暗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