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丁凡好赖总算是从厨房里讨了点米汤和蜂蜜回来,把两个小家伙喂饱了,也算让他心头卸下一个重担。
到了第二天一早,由掌宗天师青黎派遣来的两名杂役弟子就来到了常青居,给他和薛敏义送来了可通过后山入口大阵的诏符,并督促他们尽快去后山药圃,找药师长老报到。
这种诏符,持有之人进入大阵后,可以跟随诏符安然通过,但用过后诏符即便自行销毁,两个杂役弟子也就此对二人予以了说明。
丁凡拿着诏符,心道:“后山的规矩还真是严格,给个诏符还是一次性的,生怕有人拿着反复进出……看来这次进去,就休想轻易出来了。”
这么一想,丁凡随即对那两个杂役道士恳求道:“两位师兄,能不能容我先去恩师青玄真人那里作个交代,然后再去后山?”
其中一个杂役道人似乎是管些事的,倒也不反对,只是提醒丁凡:“今日正午之前你没到的话,药师长老发起脾气,你可有得受!”
丁凡当即唯唯称是,又和薛敏义暂时道别后,便去了青玄的苍松阁。而薛敏义则直接奔后山去了。她现在的处境颇为尴尬,自己刚刚才进入内门,拜在青溪真人门下,就发生了同门两位师兄横死之事,虽然说两位师兄罪有应得,但终归是青溪真人一手带大的爱徒,这让她和青溪之间势必有了隔阂。所以,她也懒得去师门作什么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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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凡来到了苍松阁,由于守门的道童和几个杂役道人都是认识他这个苍松阁主人唯一的亲传弟子的,所以也没有人阻拦,就任由他直接上楼去了。
私底下和青玄之间习惯了那种随性的,亦师亦友关系的丁凡甚至门也不敲,就直接推门进了青玄的房间。
房间里,两位白发老道面对面盘膝而坐。听到动静,距离门口较近的那一位便转过脸来,望着丁凡。
丁凡吓了一跳,一时愣住,不知道自己是该出去还是该打个招呼留下——望着他的,正是青虚真人。
坐在青虚对面的青玄见自己徒弟来了,倒是大大方方的挥了挥手:“你小子来得正好,过来坐下!”
师傅有命,不能不听,于是,他也只好先后问了“青虚师伯好”,问了“师傅好”,这才低着头来到两位长辈的一侧跻坐下来。
自始至终,青虚的目光都没有从丁凡身上挪开过,直看得丁凡心里发毛。
“虽说是灵珀起意要杀我在线,不过毕竟我也脱不了干系,累得师伯他痛斩了自己爱徒,恐怕这个心结就此难解开了……”丁凡心里很自然的想到。
一贯在人前作出懵懂糊涂状的青玄老道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徒弟,又看看自己师兄。
“丁凡……”青虚忽然开口,“你的修为,进境到何程度了?”
丁凡微感错愕,但还是立刻答道:“小子不才,昨日在山上遇险时,有幸接连突破炼体两个层次,如今是炼体期小成。”
青虚仰面哈哈一笑,道:“丁凡啊丁凡,你莫非真以为,你青虚师伯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你又何必拿这种话来试我?”
丁凡这下更是吃惊,呆了一呆,赶紧揖礼道:“小子无知,还望师伯不要介怀。”
青虚并不回应他,而是转过头,对青玄道:“小师弟,师兄这次可算是彻底输给你了!我的大弟子虽然修为进境不慢,可终究心性浅薄,不堪大用。可你这门下大弟子,却是心思极深,又颇能审时度势,修炼进境更是不在我那死去的徒儿之下……日后,恐怕本门三代弟子,都将唯他马首是瞻了!”
青玄也不作谦,只是笑道:“修行一途,种种艰辛,非是数年之功,师兄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不怕捧杀了这小子?”
“若如此就能捧杀了,那,他恐怕早就死在大雪峰上了吧?”
青虚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青玄和丁凡俱是一怔,不禁面面相觑。
他说的,何尝不是实情?
如果丁凡是个心性这么容易受外力左右的人,别说大雪峰上了,恐怕先前的黑熊精和三瞳邪君中的任何一个就足够让他不死也残了。而丁凡自己也很清楚,作为一个外来者,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最大资本,便是他比这里绝大多数人都要稳健的心理,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随时调节自己的心态。
“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不留在这妨碍你们师徒了。”青虚忽然站起身来。
丁凡和青玄也都立即起身。
青虚冲着丁凡招了招手,待他走近,便一拉丁凡的右胳膊,飞快的在他前臂上连点了十多下,完毕后道:“大师伯教徒无方,几乎害了贤侄性命……不过,你大师伯是个穷鬼,没什么好补偿给你的,便送你这十二道天蚕剑气,以作护身保命之用吧。这些剑气我是依本门《丹霞心法》种下的,你既学了这套心法,运用自当无碍!”
丁凡诧异万分。虽然他并不很清楚这十二道剑气究竟是什么来历,但也差不多能想到,它们的分量绝对不轻。他禁不住回头望向师傅青玄,以征询他的意思。
青虚却一拍丁凡的胳膊道:“大师伯送你的东西,难道还需问你师傅的意思?”
丁凡是何等机敏的人?一听这话,他便也不管师傅的意见了,立刻便要跪倒拜谢。
然而青虚却隔空施法将他拦住,又回复了他一贯的冷面孔,不悦道:“说了是赔礼便是赔礼,你何需谢我?待你日后修炼有成,炼得虚神出窍之时,大师伯就算再穷,也一定补要送你份真正的见面礼!”
说罢,他也不回头去跟青玄客套,快步离开了。
丁凡一路送青虚师伯离开了苍松阁,这才又回到师傅身边来。
青玄一拍他脑袋,笑道:“你小子倒是命好,居然和大师兄这副怪脾气对上了胃口。几十年了,我还没见他对哪个晚辈这么在意过,便是当年的青霄师弟在时,大师兄对他也未像今日这般厚待过……你小子可知道这些天蚕剑气是什么?”
丁凡摇头。
青玄走到窗边,目送着下边大步流星远去的青虚,口中缓缓道:“天蚕剑气,顾名思义,乃是以世间罕有的冰魄天蚕所吐的蚕丝,取其中精华加以炼化,然后将炼化后的天蚕精丝摄入体内,并聚集大量元气在这些天蚕精丝上。迎敌时,只要将体内附着元气的天蚕精丝投射出去,便是一道凌厉无比,削铁如泥的如丝剑气!”
丁凡听罢,恍然大悟:“这么说,昨天大师伯他就是用这种剑气把大师兄给……”话只说到一半,他便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十二个细小的红点,一时感慨不已。
“青虚师兄为人直来直去,脾性虽然古怪了些,却绝非小肚鸡肠之人……”青玄拍了拍自己徒弟肩头,“他昨晚负气而走,绝非是恼怒于你,而是恼怒自己门下弟子不争,也恼怒他自己教徒一贯不重视品性和道心的培养。说起来,他今日一早就到我这里来,便是来向我讨问这些事的。”
丁凡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惊讶的“啊”了一声,又不无戏谑的笑着问道:“大师伯来向师傅你请教这些?是不是有点问道于盲了呢?”
“你小子讨打!”青玄扬起胳膊,作势狠狠打下来,最终也只在爱徒脑后轻轻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