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只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刚刚明明看见的空无一人,突然间冒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正当他准备回头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阿加莎,这就是我常给你说起的我的弟弟,卡尔,怎么样?长得好看吧!”
卡尔脑袋上滑下一排黑线,不用想,一定是崔缔斯出场了。
转过头,正想狠狠地骂几句的卡尔,又突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任凭那一抹神秘的紫色闯进他的眼帘。
与崔缔斯并肩站在一起的是一个紫发紫瞳的少女,眉目如画,容颜姣好。半位面中初升的太阳不仅没能夺取她的光彩,反而用初升的柔光为她打上一层光环,让她显得仿若女神临凡。卡尔看得有些失神,但是作为“老人家”,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不过少女此刻正是一副疑惑的表情,看那个样子,倒是对崔缔斯的话半信半疑。
“呃,你好,你就是崔缔斯的同门师姐了是么?我经常听她说起你,感谢你对她的多番照顾。”卡尔睁眼说着大瞎话,其实崔缔斯回家压根儿就没提过任何关于她求学于此的事情,一旁的崔缔斯对着卡尔猛打眼色。
“是吗?她都说我什么事了?”少女脸上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颇有一种打听小伙伴在背后对自己印象的感觉。
“我咋知道?”卡尔心中开始腹诽,“正常人不该只是把这些当成客套吗?”但是看少女兴致勃勃,一副追根究底的样子,要是此刻卡尔不说,反倒是显得崔缔斯在人背后编排的嫌疑。所以即使看到了崔缔斯的眼色,知道哪里不对劲的卡尔,也只有咬着牙,硬着头皮往下编。
“当初崔缔斯离开家的时候还很小,听说经常会想家,伤心难过,都是你陪着她度过的。”卡尔一边想着自己姐姐应该会遇到过哪些困难,一边看着偷偷地朝自己姐姐打手势,希望她能解围,却没注意到一直冷冽着双眼的少女,眼里浮现出几缕温色。
崔缔斯开始还想阻止这个家伙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但是卡尔已经开始胡诌了,在卡尔实在快编不下去了,几乎拿眼睛把她瞪出个窟窿的时候,终于出言打断了,“好吧!这些话可以以后留着慢慢说。卡尔,你来的原因,老师已经知道了!对于你的安排,基本跟我们一样,老师的授课,你可以想去就去,想离开就离开,只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阿加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没有,你快点安顿好他,然后赶回去做你的事情吧!”阿加莎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右手抬起,在空中划过几个玄妙的轨迹,化作一团虚幻的光影,就那样消失在了空气中。
“那是?”卡尔好奇的指着刚才阿加莎站立的地方,要知道,根据他在记忆空间的经验,即便是他为神数百年,也不曾有这样的能力,几乎与天仙的空间掌控相媲美了。
“阿加莎是老师的第一个弟子,这个半位面的掌控者自然是我们老师本人,而阿加莎却也有几分权限,可以做到一些旁人做不到的事情。”崔缔斯解释说。
“我们也走吧!”崔缔斯说完,对着前方的虚空喊,“萨尔莫斯,送我们去北楼的大门口。”
“遵命,崔缔斯小姐。”虚空中响起一个翁沉的男声,紧跟着,卡尔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站稳的时候,已经和崔缔斯站在了一栋看上去高不可攀,几乎能与前世的摩天大厦相媲美的高楼大门口。
卡尔震撼地看着眼前这栋楼,要知道在莱茵城中不是没有这样的高楼,但是那都是比较特殊的建筑,比方说圣光大教堂,再比如说是名属于芬恩·卡尔萨大祭司的帝国占星塔等等。
“哇喔!”卡尔发出赞叹的声音,崔缔斯在一旁炫耀:“震撼吧!阿加莎第一次带我看这栋楼的时候,我嘴半天都合不拢!”
“不敢相信!”卡尔一脸震撼地说。
“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崔缔斯的脸高高昂着,那角度几乎都快与地面平行了。
“你竟然从来都没有给我说过这里的事情,你是怎么忍住不说的?”卡尔一脸惊叹地看着崔缔斯,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姐姐了,大大咧咧,漫无心机,不是个嘴上能把门的人。小时候,谁骂了卡尔或者是他们的母亲,崔缔斯总是能打得人满地找牙,然后跑到卡尔跟前来炫耀,跑到父亲面前去邀功,然后被教训一顿,拉着到处去跟人道歉,如此反复。所以卡尔分外好奇,这一次为什么崔缔斯能把一件事忍那么久。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崔缔斯一拍额头,“萨尔莫斯,制造一份契约出来,对象是卡尔·奥斯奇,我的弟弟。”
“是,崔缔斯小姐,请稍候……。契约生成,请提取。”先前出现过的那个翁沉的男声再次出现,说着些听上去高深的话。
崔缔斯一伸手,从虚空中扯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着各种文字图像。崔缔斯信手递给卡尔,“有看不懂的就问我!”
“这是什么?”卡尔接过来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只认识小部分的字体,难道当年的授课启蒙老师是骗子不成?
“这是一份契约,对于你在这里期间的义务与权利,这上面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包括你违反契约之后的处罚方式。”崔缔斯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卡尔仔细地看了一遍自己认得的那些内容,发现其中有很多看上去匪夷所思的内容,卡尔忍不住大声的念出来:“第十三条,必须按时睡觉,按时起床,否者受焚身之苦。不得擅自离开所在房间,违者关入虚空监牢。你确定这是给我的,不是给什么恐怖分子用的?”
“什么?”崔缔斯一把扯过卡尔手中的契约,仔细看了几行就对着虚空大喊:“萨尔莫斯,你确定你没搞错契约对象?这是给什么人用的,怎么这么严苛?赶紧制造一份学徒契约出来给我。”
“不会有错,这份契约是主人专为卡尔·奥斯奇先生设计,专属于他一人的囚徒契约。”萨尔莫斯沉稳地回答道。
“不行,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得去找老师问问清楚,他怎么能这么对卡尔?”崔缔斯的眼睛都有些红了,没什么比自己深爱的一个人,为难另一个自己深爱的人更让人为难的事了。
“你想要问什么?”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紫发紫瞳的阿加莎从虚空中浮现,一脸的愤怒,“你可知道,为了保住你弟弟的性命,老师担了多大的干系吗?要想不付出一点代价,就逃脱黑暗世界的追捕,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些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吗?那干脆让你们伯爵府领回去算了!”
“阿加莎,你!”崔缔斯看阿加莎这么不客气,也有些冒火。
“好了好了!”卡尔连忙插到两人中间,免得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他先是对阿加莎说道:“感谢卡尔萨大祭司,请阿加莎小姐帮我带去我的谢意,我会遵守契约里的规定,现在希望阿加莎能给我和崔缔斯一些时间。”不管怎么说,卡尔萨大祭司算是救了卡尔一条小命,虽然这是皇帝的意思,可想来大部分压力都会倾斜到卡尔萨大祭司这边。
“卡尔!”崔缔斯急了,抓着卡尔的手,卡尔连忙安抚住她。从小到大,虽然多数时候动手揍人的是崔缔斯,但是出坏主意的总是卡尔,他总是有办法把那些侮辱了他母亲的孩子教训一顿,却从没吃半分挂落,所以崔缔斯还是比较信服的。崔缔斯悻悻放开手,转过去做出不理人的样子。
“有劳阿加莎小姐了!”卡尔冲着阿加莎点头示意。
“无妨!”阿加莎深深地看了一眼卡尔,再次消失在了虚空中。
“崔缔斯,崔缔斯?”卡尔叫了两声,崔缔斯依然背对着他,他走到崔迪死正面,却发现崔缔斯已经泪流满面。赶忙替她擦了眼泪,“别哭了,爱哭的女孩儿可不够漂亮!”
崔缔斯眼泪不断,声音却很是平静:“卡尔,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母亲走了,我无能为力,有人要杀我和我弟弟,我无能为力,现在有人要把我弟弟当犯人关起来,我还是无能为力。”
卡尔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心疼。以前的崔缔斯哭得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哽咽,卡尔倒没觉得什么。可当崔缔斯平静落泪的时候,卡尔却感觉分外难过。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成长了,只不过代价却是知道了世界的残酷一角而已。如果有可能,卡尔多想她永远是那个大大咧咧,漫无心机的天真少女,不过这注定只能是他的期望。因为可以想见,这样的痛苦会接踵而来,不论你是否坐好准备。
卡尔满腹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拥抱着彼此,给彼此支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