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郑天容头疼欲裂,她捶了捶头,好一会天旋地转的感觉才慢慢消失,她这发现她正睡在自己的床上,郑天宇和丁香围在她身边,傅尘、谢望之则坐在外厅,他们见郑天容一醒来,他们也立刻围了上来。
“我怎么了?”郑天容茫然的问郑天宇。
郑天宇样子很憔悴,郑天容发现他胡茬都长出来了,他拉着郑天容,柔声说:“没事,你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郑天容‘噢’了一声,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突然想起高孝瓘,她立刻下床,可是穿鞋之时,想起他曾和自己说的一切,身体里某个地方撕裂般的疼痛起来,疼的郑天容痛心彻肺,疼的她眼泪啪啪掉了下来,郑天容托住心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丁香看到郑天容这样,眼睛又红了,也哽咽起来,郑天容一把抱着丁香,嘤嘤哭了起来,这一哭如黄河泛滥,不可收拾,哭到最后竟然再也挤不出半滴眼泪,太过疲倦,竟然又伏在床上沉沉睡去。
所有人都陪在她身边,一个个都无话,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郑天容,任由她哭出来,或许是最好。
郑天容睡着后,众人才陆续散去,睡到后半夜,郑天容被噩梦惊醒了过来。眼前的黑暗让郑天容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想起戏文里的几句词,‘凤凰双双对,飞去飞来烟雨秋。而如今,凤去了,凰空留。’郑天容到此刻,才能真正体会这话中的悲凉。
郑天容拥住被褥,闭上眼,恍惚中感觉高孝瓘从未离去,一切也从未改变,郑天容幸福的叹了口气,亲了亲被褥,搂的更紧。
黎明来临时,郑天容才又渐渐睡着。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在梦里什么不好的事都没有发生,所有人都像从前一样,高孝瓘依旧望着她轻笑,叫她‘容容’,他将郑天容搂进怀中,一如往常的温柔,那么温柔而真实,一切都美好得如同从前。
再醒来时,郑天宇他们又围在郑天容床边。
他们很闲吗,干嘛天天围着我?郑天容看了他们一眼。
她转了个身,准备继续做梦,可就这么一个转身,却让郑天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吐,这才看到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替她诊脉。
郑天容下意识的默默额头,烫的厉害,自己竟然生病了!
“我生病了?”可话刚出口,郑天容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住了,哑的实在不相话。
“我六弟怎么样?”郑天宇焦急的问大夫,郑天容想了半天,才想起她就是郑天宇口中的‘六弟’。
大夫收回手,摸了把山羊胡子,缓缓道:“公子放心,令弟是受了风寒,加上伤心过度,导致病情加重,不过没什么大碍,我写个药方,按这药方上吃几贴药就好了。”
众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等大夫写好药方,丁香立刻随着他下去抓药了。
虽然没有大碍,不过病情总是反复,时好时坏,郑天宇急的要命,郑天容却没什么感觉,她想告诉他,就这样每天晕晕乎乎的也不错,经常能梦到高孝瓘。可话到嘴巴,又被吞了下去,她怕郑天宇骂自己。
就这样一直昏睡到第三日上,清晨郑天容就被一阵此起彼伏凄凉无比的军号声吵醒,当时郑天容正在梦中和高孝瓘游山玩水,被吵醒后不甚其烦,郑天容用破锣嗓子问丁香是什么声音,丁香样子很惶恐,说没什么,就是军队在王府外演习。
这假话实在太假,郑天容也没精神思考她这话是真是假,‘噢’了一声之后就又继续开始做梦。
高烧徘徊了五天,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败下阵去,郑天容清醒了许多,胃口稍微好一点,不过心里却难受起来,因为这样和高孝瓘‘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林素清也来看了郑天容,隔一日便炖些补品给她,她总叫郑天容想开点,可每次才开始说她眼眶倒先红了,郑天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郑天容语重心长的告诉她,“素清姐,我并没有想不开,我只是不小心感染到了风寒。”
虽然不觉得多饿,可是郑天容看到自己多吃一点时郑天宇他们眼里的欢喜,便强迫自己多些吃。
又过了三日,郑天容终于可以下床了,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也憋坏了,于是嚷嚷着要出去走走,丁香怕郑天容又受风寒,不知从哪搞了件银狐裘,非要郑天容披上,郑天容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忍拂她意,乖乖的披着狐裘在她的搀扶下到了花园。
虽然王府中白幡仍然随处可见,但郑天容心里明白,他已经不在这了。
她从来不提,其他人也从来不说。
这几天王府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树倒猕孙散,自古都是这道理。
那几个人妖也走了,现在高孝瓘不在了,他们留在这也没意思了,偌大的王府就剩下他们几个人,过不了几日,这里估计就要易主了吧。
郑天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问丁香,“我们什么时候走?”
“五少爷说明天就走。”丁香战战兢兢的说。
郑天容点点头,侧身看着鱼池里游来游去的红鲤鱼,不再说话。
不管怎么避,郑天容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高孝瓘的书房,郑天容拿了一只他生前用过的毛笔,贴着心口放好。以后想他时,便拿出来看看。
次日,郑天容同郑天宇和丁香登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离开了赠州。
直到离开,郑天容都没有问他们高孝瓘葬在什么地方,他们也都不敢告诉郑天容,不知道也好,有个念想,这样会觉得高孝瓘其实并没有走。
郑天容失魂落魄地坐在马车里,在这时,郑天容才真正接受除了在梦中,她以后再也见不到高孝瓘的事实,在车驶过城门时,郑天容猛地直起身撩开窗帘,深深看了一眼。
郑天容痴痴的想,就是在这里,让她遇到了最美好的爱情,也是在这样,让她失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她想告诉他,她最幸福的事就是在最美丽的时刻遇见了你,即使他们最后不能在一起,也感谢上苍让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知道世上有那样一个人可以让她义无反顾,即使与所有人为敌也在所不惜。
她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相遇,才花光了他们所有的运气?如果是这样,只要高孝瓘能活着,她情愿两人从未碰头。
现在,她离开了,但她知道,她的心却会一直永远的留在这里陪他,她会好好活着,她要为你活着,因为,郑天容坚信,只要她活着,高孝瓘就没有死。
她还会回来的,会带着最美的笑容来看他。
郑天容放下帘子,释然一笑,只是,她知道,心口的那道伤痕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傅尘和谢望之最近非常忙,不过还是坚持要送了他们一程,郑天容没有拒绝,只是有些舍不得他们,一路走来,发现他们都是极好的人,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们了。
郑天容想起林素清,想起今早在王府分别时她微微落寞的模样,竟然也有些惦记她。
她舍不得所有和高孝瓘有关的人和事。
病了一场,郑天容身体还很虚弱,马车颠簸,没一会郑天容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来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
郑天容睁开眼,背着光,她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郑天容浑身猛地一僵,然后扑进那人的怀中,用力死死拽住他。
不错,他的怀抱就是这样的,所有的悲伤,在一瞬间被抚平,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郑天容无关了,郑天容只想永远在他怀中安睡。
“你来看我了,你还知道回来看我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郑天容闭着眼睛,靠在他胸膛上说,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吧。
高孝瓘紧紧拥住郑天容,心中是深深的歉疚,怀里的人儿,竟然憔悴成这样……他深深吻住郑天容的额头,“容容,你受苦了!”
郑天容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个人,竟然有心跳!而且郑天容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怀抱,他的嘴唇的温度,郑天容从他怀里探起头,终于看清了他的面部轮廓,如记忆中一般绝美的容颜。
不是做梦吗?郑天容捏捏他的脸,是温暖的!在郑天容完全肯定这个想法后,眼泪在一刹那夺眶而出。
“你大爷的!原来你没死?”郑天容边哭边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高孝瓘心疼又激动的看着郑天容,手指不停的替她擦拭眼泪,“容容,我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