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草原上的夜晚,寒冷刺骨,虽然营帐里摆放了暖炉,可郑天容还是冻得手脚冰凉,拓拔野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瞅到床榻上的狐裘,思量再三,还是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她屏住呼吸,拉起狐裘的一角,轻轻拽了拽,这才发现狐裘的另一角被拓拔野压在了身下,她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弄醒拓拔野,然后手上一用力,将狐裘从拓拔野身下扯了出来。
郑天容刚暗自庆幸没有吵醒拓拔野,就见他突然动了动身体,一双眼睛陡然睁开。
郑天容抱着带血的狐裘,连忙后退一步。
“本可汗有那么可怕吗?”拓拔野笑了笑。
郑天容垂首不语。
“你过来!”拓拔野挑挑眉。
郑天容站着没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些害怕靠近他。
“你过来!”拓拔野语气软了一点,“我这样趴着,很难受,扶我坐起来。”
郑天容这才走上前,放下狐裘,扶住拓拔野,吃力的将他扶起来,拓拔野刚坐起身,突然一把反握住郑天容的手,一握之下,眉头大皱:“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郑天容猛地缩回手,没好气的说:“这里这么冷,能暖和起来才怪。”
“你过来,坐到这里来。”拓拔野拍拍身边的位置。
郑天容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还要我重复一遍吗?坐到我身边来。”拓拔野加重语气。
“在下……我……我为什么要坐到你身边啊?”这个拓拔野,肯定是被疼糊涂了。
“如果你不过来,我就捶这里。”拓拔野指指自己受伤的胸口。
郑天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平时看上去正经又冷酷的家伙竟然会跟自己耍无赖,她呆了呆,随即撇撇嘴,“你爱捶就捶,本姑娘不奉陪了。”说完拿起狐裘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她就听到‘砰’的一声,随即传来一声凄惨无比的闷哼。
郑天容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她转过身冲向拓拔野,“你这人有毛病啊,还嫌自己伤的不够,真的不要……啊!”
郑天容之所以会惨叫,是因为她被一股大力抓住,没等她有所反应就直接将她压倒在床上。
郑天容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就看到一张带着坏笑的脸。
看到那双按住自己肩膀的手,郑天容拼命叫自己忍住,如果这时自己一拳下去,可能真的会了解眼前这个混蛋的性命。
“放开我!”她面无表情的说。
“放开你也可以,你答应我今晚就睡在这里。”拓拔野也知道这时自己就像个无赖,可是,他就是想对她无赖。
“不可能,除非可汗你杀了我。”郑天容咬牙切齿的说。
“不用那么麻烦。”拓拔野笑笑,一指点下,郑天容立刻动弹不得。
“你这个无赖,你这个流……”郑天容气的破口大骂,可还没骂完,哑穴又被点中。
“这下可算清静多了。”拓拔野嘴里长吁口气,手上却温柔的将被子给郑天容盖好。
郑天容现在完全动弹不得,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万般愤怒委屈,也只能化为两行热泪,滚滚而出。
这下换做拓拔野不知所措,他笨拙的替她擦拭眼泪。
在他一生中,他身边的的女人一见到他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一个个喜笑颜开,就算受了他的责骂,也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的怨恨从来不会隐藏,敢光明正大的喂他吃毒药,敢和他顶嘴,被他欺负也会掉眼泪,也会为了他而流眼泪……
“别哭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拓拔野怕郑天容不相信,补充道:“我发誓。”
郑天容见拓拔野果真退到一边,再也没有其他举动,才慢慢止住了眼泪,瞪着一双哭红的眼看着他。
拓拔野见她终于不再流泪,心中的烦躁一扫而光,“你乖乖的睡觉,我绝不碰你。”
郑天容起先还不敢睡觉,但渐渐的,睡意萌生,终于和睡魔抗争失败,跌入沉沉的梦乡。
拓拔野也斜靠在软垫上,和郑天容相依而眠。
第二日卯时,这一看似绮丽的一幕被奔进帐中的拓跋齐看了个彻底。
拓跋齐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狂喜,但立马又冷静下来,他立刻识相的退了出去,这个情景,他相信郑天容不想任何人看见。
他称职的把守营帐,到了辰时,已经挡住了诺敏三次,诺敏的眼神一次比一次锐利,看得他都有点心惊胆战,只希望帐里的两人快点醒来。
孔雀也一直站在帐外等候,没有拓拔野的命令,她没有拓跋齐的背景,也没有诺敏的胆量,敢擅闯进去。
郑天容终于幽幽醒了过来,她被点的穴道已经自行解开,她动了动手脚,然后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拓拔野,他犹在熟睡。
郑天容尽量轻的掀开身上的被子,然后翻身下床,小心的捡起狐裘,连滚带爬的像逃命一般的往外跑去。
刚跑出营帐,就碰到拓跋齐,拓跋齐看到郑天容一脸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郑天容看了眼差不多快气疯的诺敏,对孔雀尴尬的笑笑,就将拓跋齐拉到一边,瞪了眼拓跋齐,然后赶紧将狐裘披好,问道:“你笑什么?”这天实在太冷了!
“没什么,容姐姐,睡得好吗?”拓跋齐依旧在笑,他小声问。
“你在笑我就打爆你的头。”郑天容咬牙说,握紧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却不禁笑了起来。
郑天容笑着一拳打在拓跋齐的肩上,“有没有东西吃?我快饿死了。”
拓跋齐刚要说话,就听到帐内传来拓拔野的声音,“郑大夫呢?”
拓跋齐努努嘴,“大哥在叫你。”
“我听到了。”郑天容猛一跺脚就再次冲进了帐中。
拓拔野一见郑天容,立刻笑起来,“昨晚睡的好吗?”
郑天容面上一红,没好气的说:“托您的福,我睡的很好。”
拓拔野瞥见郑天容身上带着血迹的狐裘,皱了皱眉,“狐裘这么脏,你怎么还穿?如果你喜欢,我送一件新的给你。”
“谁要你送,况且谁送的也没有这件珍贵。”郑天容冲口而出。
拓拔野面上一冷,沉声道:“这件狐裘是高孝瓘送你的?”
“不错。”
“你退下,让老九进来。”
拓跋齐的态度来了个大逆转,如果说刚才还温暖如阳春,现在就已经变得冷酷似寒冬,不过郑天容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他让她离开,这正如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