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琴很难过,她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啊:“跟你结婚十二年,什么福也没享到,忍不下去离婚了,你突然成了科学家,有钱有地位了;有心复婚吧,你又跟小姑娘结婚了;那我也再找吧,先找一个把瓶子当宝贝的,后找一个……哎,想起来,我就是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
听着阿琴唠叨着自己的不幸,除去内容让人忍俊不禁外,唠叨的模样又颇有几分祥林嫂的感觉,杨树忍不住想笑。
阿琴正好看到他的古怪模样,瞪了一眼:“想笑是吧?特别幸灾乐祸是吧?看前妻过得不好,你心情特别好是吧?难怪那天桃子跟我说:‘妈妈,你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都是一群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人!”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那样呢?”杨树急忙撇清自己。
“你以为你很高尚呢?你就是想看我过得不好,然后好幸灾乐祸地跟我说:‘你离吧,不是你要死要活的非离婚不可吗?看现在怎么样?找不到合适的吧?’”杨树惊讶道:“你简直和北川一样,应该去当编剧啊!”“反正我没像你那么想!”
没那么想才怪呢!阿琴就是那么想的。虽然她和杨树离婚是她主动的,可她也不想看杨树过得好。她发自内心想他最好左换一个右换一个,一个不如一个,然后琢磨,还是前妻最好。可谁知道那个果果把他当个宝一样。一想到自己现在这情况,连着谈了两个,都是这种结局,不禁真是有些嫉妒杨树。
“那如果我真是这么想的,你给我回头的机会吗?”杨树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不给!绝对不给!给你留下永生的遗憾。”不要说什么最毒妇人心,阿琴现在算是明白了,女人毒也都是男人给逼的。他俩正在聊天的时候,阿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显示的是刘爱明,阿琴直接挂了电话。
杨树想着这十几年来,果真是如阿琴所说的那样。即使他有心悔改,却早已经没有了家,现在更是物是人非。当年如果自己坚持不离婚,说不定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遗憾。他和阿琴的希望不同,他真心希望阿琴能够找到能给她幸福的男人,他会默默祝福她的。如果阿琴不幸福,他无法原谅自己。
“原来真没想到,结个婚这么费劲。”阿琴叹了一口气。这女人到一定年龄还真是麻烦,看来以前都是她太自信了。
“不,不要气馁。你很优秀,吃苦耐劳,性情好,又乐观,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哪个男人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就算有一天,没有人要你,还有我呢!”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阿琴在他心中的位置超过任何女人。阿琴诧异地看着杨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木讷的他也学会了甜言蜜语,真是时代在进步,她却一直在退步啊。“什么叫没有人要我还有你呢?难不成没有人要我,你再离婚回头跟我?”“只要你一句话!”杨树说得很认真,阿琴这下真的愣住了。杨树被阿琴呆住的表情逗乐了:“吓着你了?你不会没人要的。我倒想回头,恐怕没机会了。”“你这样说,我是该感动呢,还是该鄙视你呢?你这样对得起果果吗?”
“她要的我都给她了,我心里想谁,还不能自由吗?女人就是这样,你给了她想要的之后,她又开始奢求别的了。女人是最贪婪的动物!”杨树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不起果果。既然娶了她,他心里装着前妻肯定是不对的。可他没有办法,爱谁不爱谁,有时候自己说了也不算。再说,果果想嫁的不是他杨树这个人,而是杨树所代表的身份、地位和金钱。
阿琴想着在刘爱明家里听到的那一席话,他说的是阿琴;而现在听到杨树说出来,说的却是果果。阿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她还在想那句话,一直到晨光照进窗子,这才慢慢地睡着了。
这一夜阿琴都是昏昏沉沉的,到早上更加严重,只觉得头重脚轻,全身乏力,于是打电话跟领导请了一天病假。
阿琴给北川打了个电话,北川听到电话里阿琴有气无力的声音,赶紧赶了过来。北川摸着阿琴的额头,说温度有些高,给她塞了个体温计。
“病了没告诉刘大夫?正好是撒娇的好机会啊。”北川揶揄阿琴,看阿琴表情古怪却不说话,她不由皱了眉头,“怎么啦?吵架啦?”
阿琴摇了摇头。北川奇怪:“不会是……分手了吧?”
阿琴又摇了摇头,过一会儿又点了点头。北川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前几天阿琴还信誓旦旦,两人如胶似漆的,怎么这会儿就分手了呢?
阿琴听到“分手”两个字,联想起和刘爱明的种种,心里感到委屈,嘴巴一撇就哭了出来:“都怨你!”
北川莫名其妙,阿琴分手关她什么事儿啊?她也没搅和啊?直到听阿琴骂她“乌鸦嘴”,这才忽然醒悟,这人果然有毛病,她就说这世界上哪儿有完美的人啊!北川赶紧问:“发现他有问题了?生理方面还是精神方面的?”
“我也分不清楚。”阿琴想说,但不知道如何说,只得转移话题,“你赶紧看看我烧了多少度吧!”
北川本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阿琴不提这事儿,她都忘了阿琴还病着呢。北川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居然快39度了。北川觉得应该带阿琴去医院,可阿琴压根儿不想动,连床都不想下,说就是个发烧罢了,喝点儿开水捂捂汗就好了。
北川劝不动她,只好给阿琴烧水,又给阿琴拿了些退烧药让她吃了,这才放心了一些。阿琴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口,决定让北川自己看。于是她把手机递给了北川,手机上显示的正是今早刘爱明发来的一则短信:
“阿琴,对不起,我知道你生气了。你对我感到很失望,是吗?阿琴,我真的很爱你。你回忆一下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感受不到我的真爱吗?我喜欢纯洁的爱情,喜欢精神上的交流与沟通,我喜欢我们用眼神互换爱情。身体的接触真的那么不可或缺吗?为了满足身体原始欲望的行为都不能称之为爱情,我要我的爱情绝对纯净。阿琴,你不能就这样跟我在一起吗?我们相依相偎,白头到老……”
北川看着一脸求助的阿琴,摇了摇头,表示这事儿她真没法帮她出主意。这还真有些微妙,阿琴要是不在乎,刘爱明就是个完美的男人;如果阿琴在乎,那他就是个残疾人。关键还是阿琴自己怎么看。
阿琴的情绪还沉浸在刘爱明带来的失落里,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贪心了?世界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就算有,她又凭什么指望这些事情落在自己头上呢?自从这件事摊开来之后,阿琴没有再联系过刘爱明,她不知道如何再面对这个说爱自己的男人。就在阿琴以为这段感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刘爱明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希望能跟她见个面好好谈谈。
阿琴在北川的照顾下,感冒很快就好了。北川鼓励阿琴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她和刘爱明约在以前约会过的咖啡厅见面,点了与过去同样的东西,却已物是人非。刘爱明看阿琴的眼神充满了思念和哀伤。
“你瘦了。”
阿琴低头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咖啡。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但我真的很爱你。”刘爱明说得很真挚。
阿琴点头:“我知道,我感受得到。”
“我想请求你回到我身边。”
阿琴搅动杯里的咖啡,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爱明才谨慎地问了句:“那事儿,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阿琴叹了口气。刘爱明还是不懂,这不是用重要不重要来衡量的。那件事儿对她来说不是最重要,她甚至可以今后一辈子都没有。如果她嫁了一个男人,男人受了伤,从此没了那方面的能力,阿琴也会心甘情愿地陪着他过一辈子。
“如果你真的不介意,就应该接受我。”
阿琴打断了刘爱明的话:“那不一样!你身体很健康,你深爱一个女人,却不想和她有肌肤之亲。我认为这样有问题,不是精神方面的,就是心理方面的。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清楚。”
这些天,阿琴一直在猜想,或许他受过什么刺激,有过什么不好的回忆?那件事儿对她来说不是必须,但是,阿琴要和一个正常的男人在一起,他们情深意切的时候,可以完整地结合和融入。
“当我深爱他时,我想拥有他,而他却背朝着我,我们还会幸福吗?”
刘爱明看着阿琴,陷入了沉默。
阿琴顿了顿,继续说:“我们每天都在呼吸,虽然我们时常会忽略我们的呼吸,可我们不能没有呼吸。我们每天都必须关注呼吸吗?似乎不必!它重要吗?它不重要又特别重要。爱明,我也很爱你,你是我活到这个年龄真正让我动心的男人。但是,我真的没办法跟你结婚。”
刘爱明伸出手拉住阿琴,还想做最后的挽留。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可以为你改变的。我虽然不喜欢,可我会为了你而改变。这两天我想,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我会配合你。不过,次数不要太多。”
阿琴看着刘爱明,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最后阿琴还是问了句:“你觉得一年几次不算多呢?”
刘爱明想了想:“就在特定的纪念日吧。比如,我们俩的生日还有结婚纪念日,行吗?”
阿琴咬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爱明,我真心地劝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许对你的未来有好处。”阿琴说完,站起来转身离去。刘爱明忧伤地望着阿琴的背影,只是他不知道,她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