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轩辕子扬蓦地扬手挥刀,霎时,一道长达十寸的伤口赫然出现在轩辕子扬心口处,刀尖向下,轩辕子扬手指微转,一道血雾登时喷涌而出,直直落在那堆蛊虫身上。
那对令人作呕的东西原本不停的朝清言所里的方向蠕动着,突如其来的热血令它们蓦地停滞——这是它们所熟悉的血液!
突然溅起的血雾蓦地唤醒了沉思中的清言。清言微微抬眼,但见坐在木桶中的轩辕子扬方才已然变得稍微红润了些的脸上铁青一片,剑眉微蹙薄唇轻抿,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胸前心口处,一道狰狞的伤口自锁骨斜斜划下,鲜血正汩汩的自伤口处冒出,染红了整桶药汤。
清言见得轩辕子扬那般苍白之样,心中不禁气结——自己劳神费力浪费药材不说,甚至不惜自己自残身体取灵血引血蛊了,这家伙倒好,一刀下去,自己的血都白流了!心下不忿面上更是铁青:“喂!你——”
“卿,疼么?”轩辕子扬轻轻扬起嘴角绽开一抹虚弱至极的笑容,墨玉般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着眼前恼怒的小人儿,轻声道,“怎的这么傻……”
清言闻言结结实实的狠狠打了个寒战,这语气还真是——
无奈的微摇臻首,清言自袖中取出一只描金的搪瓷小瓶,正要给轩辕子扬上药,蓦地,突觉身侧白光一闪。清言未及多想霎时神色大变,急急回头,却见白狐小七欢快的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小脑袋凑在那令人作呕的蛊虫跟前摆来摆去,一副性味十足的模样。
清言见状却蓦地觉得一股寒气直逼心灵,再顾不得会接近那堆蠕动的正欢、令人作呕的蛊虫,清言倏地出手如电向小七尾巴袭去。她怕——那般可爱的小七,多年来相依相伴的小七会……
小七丝毫不理身后的自家主人,毛茸茸的尾巴一摆,轻巧的躲过自家主人的手。清言却被眼前的这一幕狠狠地镇住了——那一堆乌青色的蛊虫正在小七的拨弄下渐渐褪掉青色,从那肥肥的不停蠕动着的身子里,缓缓地冒出殷红的血液!而小七那双晶莹剔透犹如紫水晶般的眸子中,竟隐隐有流光闪动!
清言见状略一思忖,神色一松。径自转身解了绿意穴道跨出药庐,留下细心为自家主子包扎伤口的皓天,兀自玩着蛊虫的小七和撑不住又陷入昏迷的七王爷轩辕子扬。
其实轩辕子扬服了清言特制的迷药,原本醒过来已是深厚内力和精神力的极限了,在受了重伤,不再次陷入昏迷才不正常。对于轩辕子扬的伤,清言可不认为自己需要承什么情——那般自作主张的家伙,受那一刀实属活该!
七王府一水阁中已近子时,后堂却透出一抹微茫如豆的灯光。
绿意抱着一大床锦被费力的走到缀着金色丝绦的镶玉床前,回头望着眼前一身黑衣,正盈盈立在窗前摆弄那盆早已凋谢了的菊花的清言微微蹙眉低声道:“小姐,你伤口还未结痂,怎的又去窗边站着了?今晚还要回去吗?这七王爷实在是……”
“我知道他不简单,将你我二人留在此处的目的绝不单纯。但是若晚上不回苏府娘亲会担心的。”
清言纤细的手指捻着一株翠色的小草,小心翼翼的埋入菊花的残瓣中,这才轻轻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几粒灰尘回身自腰间取下一只香囊递与抱着锦被的绿意,轻笑道,“你将这香囊收好,明日天亮前不可取下。我怕药效不够,今日里又加了株百日草。”
“那见鬼王爷到底什么时候会醒啊?昨儿个我还见着咱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苏相爷了呢!百官轮流前来探望不说,这皇上都来了好几回了!”绿意放下手中的锦被,在方巾上揩了揩手指,回头朝自家小姐笑道。
接过绣了血色并蒂莲的香囊放到鼻边轻轻一嗅,小丫头绿意低呼一声急急拿开笑道:“小姐,你做的这是什么劳什子玩意儿?好生难闻呢!我随你整日浸在药坛子里,那区区迷魂药我可不怕,可别叫你这香囊熏坏了我去!”
“你那点底子寻常药物倒还罢了,我这特配的魂梦引你却是抵挡不住的。这药忒的霸道,男子阳刚之气甚为厚重,倒是不过也就思绪混乱听我摆布罢了,对女子却是多少不宜的,你莫要伤了身子才是。”
清言径自伸手将香囊系于绿意腰上,手腕翻转素指穿插,不过片刻便结成个七镟连心络子,翠色的丝绦淋漓垂下,沥沥落落的散在绿意纤腰一侧,倒也平添几分娇柔之气。绿意见得这般模样亦是一笑,倒也不再坚持不要。
“爹爹也来了?也是,轩辕子扬这般得皇上宠爱,他不来怎成!罢了,且先莫理轩辕子扬了,我给他下了‘十日醉’也有时候没去看他了!不过一时半刻倒还不碍的。”
清言见得绿意妥协,心中微定,思及那些烦乱的事,秀眉却又微微一蹙。半晌,清言微微摇了摇臻首决定先不去管它们。执了寒鸦剑脚步微动身子已是一轻,如一阵清风般悠悠的避过巡查的侍卫,眨眼间已是飘出了七王府。
夜色中的苏府,褪却了那些深深暗藏着的小小心思,在银色的月光下笼罩着一层氤氲的的柔光。一抹轻烟般的影子轻轻掠过墙头,幽幽的飘进了角落中的遣心居。
粗壮的梧桐树下,一条黑色的影子映着半结冰的粼粼池水衣袂飘然,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在冷月下熠熠闪光。
这黑衣人正是被逼入住七王府的苏氏三小姐苏清言。
遣心居中本就人丁稀少,三更时分,更不该还有灯光的。清言微眯水眸,望着主屋里若隐若现的橙色灯光没来由的心惊。当下也不再迟疑,微微提起一口气,脚下倒踩六芒星步法,身形一动朝主屋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