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晚宴自是热闹非凡的,七彩的琉璃灯错落布置在庭院里,身着彩衣的侍女们端着盘子在眼前来来回回川流不息,戏台上的生旦净丑轮番上场,清言眯着眼睛坐在末席,双手托腮,一双水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四周来来回回的人们。
绰约的灯影下,堂内水晶珠帘一挑,四个清秀的小丫头伴着一个橙衣女子转将出来。但见那女子面如芙蓉,色若春晓,眉如细柳,目似桃花,肌肤莹白赛雪,一头乌黑的秀发挽成云髻,髻上斜斜插着三支一模一样的牡丹金簪,举手投足间尽是闪亮耀眼的光华——却正是苏氏二小姐、今日的主角苏清瑜。
苏二小姐方一出场,院中众人登时沉静下来,院中众人的目光齐齐扑向盛装出席的苏清瑜。一时间恭贺逢迎之声不绝于耳,苏相更是红光满面的笑盈盈接受八方赞美。
这热闹非凡的场面看在清言眼里只觉得异常新鲜,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清言还从未见识过如此热闹的场面。思及此,清言不禁为自己不得宠的身份叹一口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口气叹的太有道理了,恨不能掬一把同情之泪。
小丫头绿意见得自家小姐表情生动一脸惋惜的模样,不禁好笑的娇嗔道:“小姐怎的叹气呢?瞧你方才那一脸的惋惜模样儿,竟似是白白弄丢了几打儿银票一样~”
“哈!你个死丫头,莫不是想尝尝那‘风细细’的滋味了?”清言见的绿意满面的奚讽之色,水眸一转,微微笑道。“风细细”是清言自己研制出来的一种痒痒药,这药不同于普通的痒痒粉,普通痒痒粉只需凉水泡几个时辰便解了,中了风细细,平时在屋里一无所觉,然而一到屋外,沾上一点清风,便开始浑身发痒,要一直痒上它七日方才会好。
绿意闻言登时苦了一张小脸儿:“好小姐,你莫要拿绿意试药啊,我给你假装病人让你练针灸好了……”
清言看着一脸衰样儿讷讷不敢言的绿意,忍不住掩唇轻笑出声。
却不想这二人之间的自娱自乐式的互动落到了首位上自斟自酌无聊透顶的七王爷轩辕子扬眼中,却是分外的碍眼。轩辕子扬眼见得清言愉悦的轻笑,心道:好你个苏清言!本王在这里受罪,你倒和你那侍女玩儿的快活!
“本王早知苏相生的儿女个个儿的惊才绝艳,今日又听闻苏府还有一位三小姐,想来定然也定非庸人。不如今日苏相就一并叫出来让在场众位都见识一下如何啊?”首座上着墨色锦衣的俊美男子望着末位上的重重人影邪肆一笑,朗声道。
“七王爷谬赞了,老臣愧不敢当!只是老臣三女清言自小体弱,实在不堪……”苏相毕竟是老狐狸了,一瞬间的怔愣过后,随即从善如流的答道。
“苏相之意莫非是要将令嫒的才艺留作我父皇选妃之时才来表现吗?”轩辕子扬突地打断苏相的推托之词,语气忽的转冷,阴翳道。
“老臣不敢!”苏相闻言登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面惊惧惶恐之色。随即转头急声吩咐道:“来人,去请三小姐!”
末位上的清言一见这种景况,心下一惊,眸色微闪,便已拉了绿意离席而起。轻移莲步行至主位,向席上众人深深一福。
席上众人但见眼前女子一身素色轻裳,青绿色的裙裾随着女子的动作划出轻盈的弧度。一张皎皎如月的芙蓉面上,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波盈盈,
“见过四王爷、七王爷,爹爹安好。”标准至极的问安礼,典雅大方。水眸一转,清言小心翼翼的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苏相的得意、轩辕子扬的面无表情、四王爷的惊叹,还有一旁二姐苏清瑜毫不掩饰的记恨愤懑。
清言见状眸色一暗,拘谨的微微转身,向琴桌走去。突然,席上一阵骚动,清言狐疑的微微侧首,但见席间众人的目光尽皆打在自己身上,登时心下一慌,急急低头,入目是自己迈起的左脚和深处的左手——仅这么几步,清言竟走出了同手同脚的双拐步!
脸颊霎时嫣红如血,却只得加快脚步坐到桌前,清言素手拂过额前的碎发露出清澈如水的双眸。芊芊素手轻轻拂上琴弦,姿态慵懒闲适却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奢华傲然之气,眸中染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清浅笑意。随即素手轻拨—一连串嘈杂瘆人不成曲调的音符自琴弦上生涩的流泻而出……
苏相原本微含得色的双眸蓦地一沉,腮边的肌肉狠狠地抽动着,似乎就要挣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肉。四王爷轩辕子野右手攥拳死死地抵住额角,满脸痛不欲生。轩辕子扬到是仍然面无表情,一手执壶一手掂杯,自在悠然的自斟自饮,似乎清言的魔音不过穿耳而过。最开心的莫过于苏相最疼宠的二小姐苏清瑜,一张小脸儿泛着红光,满面的讥讽刻薄之色,似乎早早的便开始搜肠刮肚的思考尖酸词汇只等着找个时机一股脑儿的倾泻而出。
魔音演奏完毕,清言惴惴的站起身子,纤弱的身形几乎摇摇欲坠,只待得有人发难便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两位皇子见状不曾开口,苏相也不知想些什么倒也不曾多加为难。反倒是一旁的苏清瑜,眼见得几个大人物都不曾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硬是憋得满脸通红。
回到末席的清言突然感觉心中一阵烦躁,也不再有心思看热闹,不久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回了遣心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