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佩很值钱？」扶苍挑眉。他口中的急事就是找回遗失的玉佩？
「不。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是定曦……呃﹐是前任景帝留给我的东西。」卓沁棠说着﹐没有发现对方眸底掠过的微讶﹐着急地看着外面的雨势。「现在雨下得很大﹐我担心玉佩被水冲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皇上既然说了雨势很大﹐莫非你还要臣冒雨去捡回玉佩？」扶苍冷笑﹐敛去心底的异样。
为了一块玉佩﹐他就变得如此着急？扶苍提醒自己最好别忘了是对方连累自己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呃……」卓沁棠一怔。也对﹐那块玉佩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是要扶苍冒雨出去捡回来﹐这样对待一个国师好像是过份了。「那就等李淮回来吧。」
扶苍看着敛眉叹息的他﹐眉头不禁紧蹙。蓦地﹐他转身走出﹐冒雨来到庭院﹐循着对方眼神的方向搜去﹐不难发现了一块被花盆压住的玉佩。
他弯腰捡起﹐一瞧之下发现这竟然就是他御赐给卓沁棠的蟠龙玉。微眯起眼﹐他心中有了计较﹐手中暗暗使劲﹐在蟠龙玉上面压出一道裂痕﹐这才转身入内。
「皇上﹐这是不是你要找的玉佩？」扶苍摊开掌心﹐卓沁棠登时惊喜地站起。
「是！这就是我的蟠龙玉！」失而复得的他高兴地叫着﹐眸底甚至涌起激动的泪意﹐他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掌心接过玉佩﹐哪知道一拿起﹐蟠龙玉喀一声轻响﹐竟然断为两截。
卓沁棠楞住了﹐双手微微颤抖﹐瞠目看着自己手中断成两截的蟠龙玉。
扶苍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微觉得意。他的身子一晃﹐跌坐回床上﹐垂下头握紧手中的断玉﹐耸起的肩膀不住轻抖。
扶苍挑眉。「皇上？」他在干什麽？
他没有回话﹐扶苍好奇地看着他﹐意外地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顿时拧眉。
这样软弱的他也妄想登上帝位？扶苍取笑不自量力的卓沁棠﹐却听到了对方略为嘎哑的声音响起。
「我一直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但是现在他唯一留给我的羁绊……都已经断了﹐我是不是也应该放手﹐不再苦苦揪扯﹐让他可以……走得安心。」卓沁棠抬首﹐微红的眼眶满是悲戚﹐看着惊楞的扶苍。
他口中的『他』是景帝景定曦。扶苍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他的悲意。
霎时间﹐扶苍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和他相濡以沫的画面。那个时候的他总是笑着﹐温柔的眸底有时会泛起感激和动容的泪意﹐但从来不会有着此刻悲戚哀伤的泪意。
扶苍悄然握紧了拳头。过去的事﹐果然还是会让人心痛。他命令自己别再去想﹐卓沁棠却轻声叹息。
「但是放手比起紧握不放﹐难上十倍﹐也痛上十倍。扶苍﹐我……不想放手也不想忘记。」外面的雨势还是很大﹐但是扶苍却听清楚了他的细语。他不禁凝睇对方美丽而哀伤的脸庞﹐对方似乎因为思念而变得凹陷的脸颊﹑因为悲戚而变得黯然的眸光﹐微微揪紧了他的心。
扶苍默然了﹐看着卓沁棠一副颓然凄苍的表情。
「皇上﹐热茶来了。」李淮此刻走了进来﹐看到蓦地出现的扶苍﹐先是一惊﹐然後护主心切的他连忙上前来到卓沁棠身侧。「皇——」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瞧见了卓沁棠手上的断玉。「这是……蟠龙玉！」一说完﹐他立刻看向不作声的扶苍。
扶苍的眼神淡淡地一瞄﹐原本想说话的李淮全身一震﹐这个淡漠却凌厉的眼神是之前的主子景定曦的专属眼神。李淮打个哆嗦﹐要不是看到了对方的残破面容﹐他还真的以为主子回来了。
扶苍把李淮的异样看在眼底﹐他只是淡淡的吩咐。「皇上刚才出去淋雨了﹐你快些替皇上更衣﹐免得皇上着凉。」
李淮这才发现卓沁棠的裤脚都湿透了﹐连忙应是。扶苍蹲下身和卓沁棠平视﹐他已经没流泪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两块断玉。「皇上﹐你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早臣再过来向你汇报朝中大事。臣先告退。」
「不。」卓沁棠的轻声回答唤住了刚要离去的他。扶苍回首﹐看到了撑起身子的他。
「国师这个时分过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讨。我们就现在谈吧。」他敛去了眸底的悲戚﹐表情变得淡漠﹐却是那种隐忍着伤痛的刻意淡漠。
扶苍眯起眼睛﹐还不知该说什麽。李淮已经拿着衣衫过来。「皇上﹐不如先让奴婢为你更下湿衣吧。」
「嗯。国师请稍候。」卓沁棠转身﹐在李淮的搀扶下走到了明黄色绣上金龙的屏风背後更衣。扶苍微挑眉﹐最终选择了留下。
烛火辉映之下﹐屏风後的身影脱下了单薄的中衣﹐更是突显了圆润隆起腹部的曲线。扶苍的心微微一缩﹐想起了当晚手心下的温软触感。
他随即嗤笑一声﹐暗讽自己的多心。这孩子是卓沁棠用来登上帝位的工具﹐也是害得他沦落成面残草民的工具﹐他何必心生悸动？
卓沁棠很快换上乾爽的衣衫﹐从屏风後面走了出来﹐来到一旁的檀木桌旁小心坐下﹐这才朝扶苍颌首。「国师请坐。」
「谢皇上赐坐。」扶苍扮回一个臣子该有的样子﹐恭谨地坐在一旁。
「李淮﹐你去为我们准备一些夜宵﹐我和国师有要事商讨。」他又吩咐着﹐李淮当即躬身退下。
短短三个月﹐他这个皇上当得挺不错﹐很快就适应了以天子的身份下令。
扶苍别具深意地看着他﹐他没有意识到扶苍的心思﹐迳自说着。「国师﹐你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臣此来除了向皇上禀报这几日早朝商议的政事之外﹐另有一重要事情商讨。」扶苍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国师请说。」能够让国师深夜赶来﹐必定是不小的事情吧。卓沁棠想着。
「关於皇上派出骁骑营队去搜寻前任景帝一事﹐臣请皇上让骁骑营队立即回宫驻守。」
卓沁棠一怔。骁骑营队是宫中云集精英的一支部队﹐平日是负责皇上和宫里的安全﹐三个月前他调令要这支队伍的四分之一人马自组一队﹐负责搜寻前任景帝的下落。
「国师为何有此提议？我派出的仅是四分之一人马﹐余下的四分之三都驻守宫内各重地﹐睿王爷也调派来人手加强防卫。现在宫内宫外太平无事﹐我认为不必急着召他们回宫。」
「皇上的意思是﹐一日不找着前任景帝﹐皇上就不会调派骁骑营队的人回宫？」
「此话不错。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景帝找回来。」不论是活…
…还是死。
「皇上可知景则国千百年来﹐骁骑营队从来不允许出宫办事﹐只能够驻守皇宫的律法？」扶苍不知为何竟然冷笑看着他。
仿佛在取笑他这个新任景帝的无知。
「这个我知道﹐我也在早朝的时候和众臣商议过了。大家一致赞同我的做法。」卓沁棠有些气了。
「你是皇上﹐众臣岂敢不从？」再加上他的借口实在太冠冕堂皇了﹐没人会猜想到他此举背後的意义。扶苍略带深意地看着微愕的他。「皇上遣出骁骑营队﹐到底是为了找寻前任景帝﹐还是别有用心﹐皇上应该心中有数。」
卓沁棠微瞠目﹐当即拧眉。「国师﹐你这话什麽意思？」
扶苍颇感趣味地看着对方﹐从前他怎麽没发现温柔儒雅的沁棠也有如此冷峻的一面呢？是他太钝看不清楚对方﹐还是对方太过擅于掩饰？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寒锐﹐直接言明。「如果被你找回了景帝﹐你这个皇位恐怕就坐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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