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非常特殊的一个时代，而这个时候的某年对于西北大学校园的每一位师生，尤其是对中文系那个年方二十四的美女高材生秦子珺更是非同寻常的一年。
秦子珺，西北大学当仁不让的校花。高挑匀称的身材、乌黑如云的秀发、顾盼生辉的双眸、白晰凝脂的肌肤、精致微翘的鼻子、丰腴点丹的双唇，她就是罗丹手下维纳斯的复活。再加上书香门弟的家风学养，四年古今中外文学专业的陶冶，造就了她与生俱来清纯脱俗高贵典雅的气质。父亲是本校历史系最具权威的教授，母亲是中文系的讲师，哥嫂已另立门户，住在哥哥的单位。姐姐出嫁外地。在家里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校园她就象鸡舍里的一只丹顶鹤，超逸不群。
再有两个月，四年的大学生活就将结束。她们就会投入到火热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去施展才华。
还有一件事也是秦子珺一年来始终沉浸在无比的幸福和快乐之中的原因。那就是同级历史系的学生会主席、他父亲最得意的门生李月皓，是她千里挑一的白马王子。这个来自甘肃河西走廊的男生，身上既有西北男人的粗犷豪放，又颇具江南才子的聪慧和叡智。仅此一点不但深得秦子珺这个美丽骄傲的公主的青睐，而且更受到其父秦云田这位历史系教授的无比赏识。教授不但欣然允诺了如花似玉的小女儿与他的恋爱关系，还决定今年七月他们毕业后，择日为他们完婚，并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家贫如洗的学生与爱女举办隆重的婚礼。
秦子珺与李月皓的恋爱很有戏剧性。李月皓是外系的学生，平日与秦子珺接触不多。但秦子珺出众的容貌，早就吸引着这个从进入校门的第二年就渐露头角且英俊倜傥的学生头儿的视线，不费周折，他就了解到了，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正是他们系秦教授的千金。这样，他就拼命的表现，首先让自己的学业成绩在全班六七十同学中出类拔萃，然后脱颖而进入内部攻破堡垒的途径。接下来就是在一次中文系上大堂《中国通史》公共课时。他早早地占好位子，并给自己的茶杯沏好茶。秦子珺在老师即将走进讲堂的前5分钟，才抱着书和笔记本姗然走进教室，这时，已是座无虚席的大教室，人人眼前为之一亮，这是暑假前的最后一节大课，几百人坐在一间大教室里，人人都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当秦子珺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碎花连衣裙飘进来时，大家似乎都感到了一丝清爽的凉意，都情不自禁地要从心底发出一声惊叹，好美呀！虽然这所大学处在十三朝古都西安的闹市区，但这来自大西北四面八方的几十女生，绝大部分是农村或偏远县份的。敢于在校园中公然穿着连衣裙飘然行走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这样一位倾城美人呢。
同系外系有许多男生都懊悔自己怎么没有诸葛亮的妙算，给身边虚个位子，这阵马屁就能拍的既得体又到位。真是烘云托月，李月皓水到渠成，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这位大美女收编到身侧“营地”。他还不显山不露水地来了个，哎，子珺，坐这里吧，我的同桌有事请假，这阵儿恐怕来不了。热吧，这是新沏的凉茶，喝点儿。秦子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声谢谢，再报以迷人的一笑，就不客气地落坐于此，然后自顾自的打开笔记本，翻书找今天老师要讲的内容，并不再搭理身边这位似不经意让座的男生。
秦子珺她们已经是大三年级了，几年的大学生活，许多同学包括高年级的男生都已认识了这个美丽如花的女生，献殷勤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善良的子珺即使看穿了对方那拙劣的“不经意”的献殷勤，也从不揭穿。一般情况只报以微笑。让别人既不感到尴尬难堪，又能领略到高不可攀知难而退的意思。
这一次李月皓的行动，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他没有奢望更多，他懂得循序渐进，欲擒故纵的道理。一堂课两小时他表面上认真虔诚的在听讲，其实，台上教授的汪洋恣肆侃侃而谈他根本就不知所云。
有了这次接触之后，他就会经常有意无意地出现在秦子珺漫步的林荫小径或查阅资料的图书阅览室，都是不经意间的邂逅，但都恰到好处。他的经常出现于秦子珺的旁侧，吓退了秦子珺的许多“粉丝”。他们各自从心理上把自己与李月皓进行权衡以后，然后又从心里先失去自信。
李月皓凭借自己风流不俗的外貌和成熟干练的魅力，让许多“情敌”不战而败。就这样，扫清了一道道障碍后，于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真正成了秦子珺的护花使者。
下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又是相遇在林荫小径。这次李月皓落落大方的叫住了子珺。说：今天的月色这样好，我们到“荷塘”边走走好吗？哪个热血男儿不善怀春，哪个妙龄女子不善钟情。矜持的子珺，自那堂大课后，也在深深的关注着这个潇洒的男生，当然她也从爸爸那里了解到了关于他的一切。
她顺从地随着李月皓来到了那片宁静的“湖泊”。
说它是河塘，其实只是一个林密的花园池榭，是学子们根据朱自清先生散文《荷塘月色》中北大校园的“荷塘”而谑称的，不过当时都这样称谓，大家彼此都心领神会。
这个年代，男女之间即使再热血沸腾，也得有所克制，李月皓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在走过一道小沟时，想伸手来扶子珺一把，子珺躲闪了一下，绕了几步从小小石板搭成的“桥”上越了过去。
为了调节气氛，也是自嘲他已伸出去又无功而返回来的那只手。李月皓说：关于过沟，古夫子还有一个典故呢。话说古代有一位准备科考的秀才，双手抱书在田间摇头晃脑地背诵。不知不觉被一条水渠挡住了，他望着水渠发怵，左思右想就是无法通过。田野里的一个老农夫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喊了一声，你一跳不就过去了嘛。
于是书生双手报书双脚一并“扑嗵”一声立在了水渠中间。农夫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怎么是双脚跳，你用一只脚跳不就行了。书生反倒来了气，他说：“是你让我跳的嘛。既然是单脚可以过去，那你为何不说‘越过去’。难道你不知道单脚跨过为‘越’双脚跨过才叫‘跳’吗？你为什么要害我呢？”农夫实在无奈，只好走过去把站在渠中间不动的书生拉上岸。
跟着李月皓的秦子珺已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她双手捂着肚子，眼含笑泪说，你的嘴也真能侃，还会拐着弯儿骂人啊，你看我象那个书呆子吗？一本正经说完后的李月皓，看到把子珺逗得如此欢乐，他才由衷地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我的嘴“能说”这一点嘛，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们班上的几副“铁嘴”到我这儿就都得甘拜下风，我曾给他们宣称，以后和你们讨论问题，我都用手把嘴捏半边然后和你们辩论吧。
子珺想用自己的机智和幽默报复一下这个被大家谑称为“镶金边的夜壶——一张巧嘴儿”的历史系的高材生一下。就说：我这里也有一个关于“把嘴捏半边儿”跟别人说话的典故，你要听吗？
秦子珺是中文系名声在外的美女加才女。李月皓早已听一些男生玩笑说：秦子珺是美貌与智慧并重，而且是“病”的最重的人。但真正当面聆教，这是首次。就说：愿洗耳恭闻其详。
子珺说：古时候有一个秀才，仗着自己铁齿铜牙能说会道，很是狂傲不羁。有一日邀三朋四友于春光灿烂之时到郊外游走，他听说这附近村庄有一位女子。才思敏捷，嘴很会说话，就想去会一会这名女子。
一日终于等到这名女子出门来到井边担水。这位秀才就迎上前去说：“这位女子，听说你口吐莲花，成为方圆百里的名嘴，我不相信你能说得过我，今天特来会会你，我打算把嘴捏半边儿跟你说话，你看怎样？”
女子只是未知可否的轻轻一笑。
那个秀才就说：“我首先请问你，你的丈夫干什么去了，不担水倒让你这样一个美丽娇弱的小娘子出来担水，他也太不象个男人了吧？”
只听那位女子不慌不忙的说：“我丈夫虽然没有出来担水，但他在家干着比担水更累的活。”
“他在干什么更累的活儿？”秀才大惑不解的问。
“他正吆着牛在锅台上犁地呢。”
“哟——，锅台上怎么能犁地呢？多脏啊！那牛把屎拉到锅里去了怎么办哪？”秀才有点担心地问小娘子。
小娘子浅浅一笑说：“放心吧，不会的，牛的屁股不是有人用手捏着吗？”
秀才身后的朋友们笑作一团。秀才只好悻悻的说：“去去，走，好男不跟女斗。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子珺说完，自己也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月皓就说：看来我是魔高一尺，你才是道高一丈哦，好，今天在能言善辩这一点上我是小巫见大巫了。然后又拉腔捏调的说：佩服、佩服，不服不行哪。
看到李月皓做出这种活泼可爱的举动。秦子珺边笑，边在心里想，这个李月皓还真风趣，而且口才极好，说起话来笑靥动人，很有感染力。
子珺真的喜欢上他了。
就这样，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已是晚上十点半了，夏天天长，但在相悦的男女之间时间是飞逝的。熄灯铃响起，提醒了他们，觉得该回宿舍了。到这时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了。这时，李月皓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缎面硬封皮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递给子珺说，留个纪念吧！
秦子珺犹豫了一下，还是郑重地把它接了过来。
在往回走的路上，俩人肩并肩挨的很近。借着路灯，子珺随手翻开笔记本封面，只见扉页上，行云流水般地写着一行行草字。“为了永久的纪念”。好美的书法！秦子珺禁不住怦然心动，真想就此依偎在这个坚强有力的怀抱中永远沉睡下去。
不过她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李月皓非常绅士地一直把子珺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看着子珺进了大门拐弯上楼，他才欣然离去。
从此以后，这所大学的校园里就多出了一对有情男女。就象当年美国第一夫人希拉里女士的婚恋一样。在同一所大学里英俊潇洒的克林顿先生一直暗恋着美丽的希拉里女士，默默地跟在希拉里身后。跟着跟着，终于有一天让这个西方美女希拉里绷不住了，希拉里突然一个转身，对跟随其后的克林顿先生说：“你如果再这样整日跟着我，我就要跟着你了”。就这样终于成就了一段为世人所注目的婚姻。
李月皓出生于甘肃河西走廊上一个贫困的乡村里，家里世代是贫苦农民，到他这一代，竟然出了这样一个相貌堂堂的大学生，真是全村人的骄傲。所以，在大学的校园里，李月皓始终怀着一颗对共产党和毛主席的感恩之心，发奋学习，他要用自己的学识回报党回报人民，他的学业是全班甚至全系首屈一指的，政治表现也很好，马上就要被接收为共产党员了。这些都让秦子珺感到了幸福的存在和踏实可靠。
一个女人，无论美丑，都希望一生能找到一个可依可靠的好丈夫。秦子珺今生夫复何求！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秦子珺她们都在忙碌着做毕业大考前的种种准备时。《人民日报》的一篇社论提出要“横扫盘踞在思想文化阵地上的大量牛鬼蛇神”要把“资产阶级的‘专家’‘学者’‘权威’‘祖师爷’们打的落花流水”。
一时间校园变得风声鹤唳。先是揪出了学校的校长、书记及党政干部，接着一些学有专长的知识分子，教授都被揪了出来。他们被抄家、带高帽子挂大木牌游街、关押以致遭到严刑毒打。学校教务机构已经瘫痪，毕业试也不用考了。一群年轻的学生用极尽疯狂的行动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他们被突然揪出的就藏在身边的“敌人”激怒了。他们心想这些坏蛋还隐蔽的这样好，自己怎么早就没看出来呢，对这些善于伪装的“敌人”不能手软，一定要把他们打倒，并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秦子珺的父亲首先在被揪斗之列。学生们给他戴上了纸糊的高帽子，并在上面写道：“反动学术权威”，“卑鄙文人”，秦子珺的母亲是一个讲师，够不上“学术权威”，就在父亲每次拉出去在校园或者街道游斗时，作为陪斗的对象。而斗争立场最坚定的正是这些教授平日最宠爱的学生，他们事事走在前头，就连揪斗恩师时让他们领受的酷刑，也是一种聪明的发明创造。
身为历史系学生会主席的李月皓，首先深明大义与反动的学术权威从思想上划清了界线。站出来，揭发他老师的种种罪行和引诱拉拢腐蚀他的手段伎俩。他冲到曲腰躬背、满脸流汗的秦教授身边，掏出一块瑞士手表，举起给大家看，这是秦云田想用这块手表堵我的嘴。这就是毛主席说的不拿枪的敌人的糖衣炮弹，同学们要提高警惕呀！
站在人群中的子珺，大睁着双眼，泪如泉涌。同时她的脑海里翻滚着半年前的一幕：就在去年的春节，学校还没有开学，正月十三李月皓因惦记着心爱的子珺就提前赶到了学校，带来了家乡的土特产，枸杞子、红枣、甘草之类均可入药的东西，也带来了他父母——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的祝福和问候，秦子珺的父母非常满意他这个乘龙快婿，也没有把他当外人。秦子珺她们这个家自那个“月色之夜”后不久，李月皓就常来常往。有时家里只要有客人，或哥嫂带着侄儿或姐姐姐夫带着小外甥回来省亲，吃饭时都会把李月皓叫来一块共进美餐。教授更是一边把他当学生关心他的学业进步，一方面又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关心他的政治进步前途问题。师母则把他看成真正的“半个儿子”从生活上给以极大的关爱。
在这新年的正月，李月皓的到来更让两位大人乐不可支。师母拿出了为他准备的一身新衣服。藏蓝色卡叽布学生服，穿在1.78米个子的李月皓身上非常合体，更衬出李月皓帅气逼人玉树临风的气质。老教授也不甘落后，忙拿出一块崭新的瑞士手表，说：月皓，再有半年就要毕业参加工作了，我提前送给你这个礼物，一来代表新年长辈给你的祝福；二来，你参加工作后也用得着这个。
李月皓满含着喜悦和激动的热泪收下了这些礼物。这是他二十五六年来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也许把他有生以来收到的礼物的价值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的贵重。更何况这送礼物人的身份又是这样的特殊；礼物的含义又是那样的不同。他真是受宠若惊。
李月皓的家是贫穷的，兄弟姐妹五六个，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过年哪有新衣服，能吃顿饱饭已是最大的满足了，这么名贵的手表是他连想也不敢去想的奢侈品。几个月来在子珺家里吃到的饭，每顿都是他小时候过年也很难吃到的东西。
而子珺要给他的礼物，是一块精美的绣花手帕，这个手帕是子珺经过千挑万选，回来又用花绷子绷着在上边绣了一对戏水鸳鸯图。女儿家还真是心灵手巧，那对鸟儿并肩而游，栩栩如生。下绣两行龙飞凤舞的红字“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其实，绣前子珺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她原想绣一对比翼双飞的大雁。后一想比翼鸟在《山海经》中被描述成长着一只眼睛一个翅膀的鸟儿，两个鸟只有在比翼相携的情况下才能双飞双栖，失掉其中一个，另一只鸟就再也无法飞翔了。起初她只是觉得这种鸟象个怪物，后来又觉得好象不大吉祥，就没有绣那白居易笔下的“在天愿为比翼鸟”中的“比翼鸟”。只在鸳鸯身下绣上了“连理枝”的荷叶。吃完晚饭，父母都出去到城墙上看灯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子珺在自己的房间里，把这个礼物送给了他。当然还有一个“长啸气若兰”的香吻。
这一吻，让李月皓天旋地转，飘飘欲仙；这一吻，让李月皓难以把持，他紧拥着子珺并报以狂乱如雨的一通热吻，他用舌头在子珺口中拼命翻搅来释放他身体中上下乱窜的汹涌澎湃的欲望之火。
子珺是一个有着很深传统观念的女孩，在这一阵也是身体无法控制的瘫软无力，她倒在李月皓的怀里，一任她亲吻。但是，李月皓把手伸到她的裤带时，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翻身坐起来并郑重其事的说：现在不行！我一定要在洞房花烛之夜才能把身体交给你。
语言温柔亲切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怎么现在竞然是拉笼他的“炮弹”了呢，子珺真恨自己怎么早就看不出来李月皓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呢。
秦教授似乎也大吃一惊，因为他躬着的身子明显地打了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在这种是非颠倒正邪混淆的年月，你是有口莫辨的，能说什么呢？其实，这种情况下，站在高台之上头戴高纸帽，胸前挂一个几十斤重的大牌子，躬腰弯背，不说只许你交待罪行，别的不允许你说，就是让你说你也没有那个精力说出来。
秦教授这阵只有替女儿伤心的份了。
秦子珺浑身筛糠一样的抖个不停，她真想冲上台子当众狠抽李月皓几个响亮的耳光。但她的腿就象被抽去了筋骨，无法挪动半步。就在众人一片悸动的当尔，李月皓将手表交给了主席台侧面的一个组织造反派批斗的青年教工。拧回头又对着汗如雨下的秦教授厉声质问：秦云田，姚文元同志说吴晗（北京市市长）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是大毒草。是借明朝嘉靖年间海瑞退田平冤狱的故事为62年“分田单干”风翻案。那么，秦云田你老实交待你的反动学术论文《终南山秦楚古道历史拾遗》，说什么秦楚古道上存有西汉末年刘秀倒穿鞋走雪地躲过篡位夺权奸臣王莽追杀的“倒履沟”；有赵匡胤在没有当皇帝前身为浪荡子弟曾邀三朋四友在古道开赌场而留下的耍钱场遗址，你这些大毒草是想影射什么？是想为谁鸣冤叫屈？为哪个阶级夺权鸣锣开道？
老教授一再解释：那只是一种纯粹的历史考证文章，不含任何政治意图。啪！李月皓的一个同学伸手打了老师一个大嘴巴。这时的李月皓还念及准岳父大人平时对他的心疼和爱护，仅限于君子动口没有动手的范畴。但是，李月皓亮出手表并陷害老教授的作法比刀子捅他更让他心痛不已。
再有一个月就是党的生日了，李月皓就要加入中国共产党了，这正是他对党表忠心的时候，他不能心慈手软，这不仅关乎他的政治生命，更关乎他一生的前途和命运。他想党在看着我，我不能只念及个人的感情而不顾党的原则，秦教授他现在是人民的敌人，只要我能劝子珺也同其父母划清界线，把她拉到人民这一边，我还是会考虑和她结婚的。
这一阵的秦子珺，好似遭雷劈一般，懵懂不知所措，她被动地站在人群中，眼见着父亲母亲遭毒打、唾骂，却无能为力。有多少次她都预备扑上去，与那些群情激昂的同学撕个你死我活，为父母讨回一点尊严。但当看到过去那些曾给他献过殷勤的男生，这会儿都变成了没吃上葡萄的狐狸，个个禽兽不如。有的甚至用摧残她父母的手段达到报复和嘲笑她的目的。而过去那些能推心置腹的女伴，也摇身一变，反目成了陌生人一般。谁让你这个美人抢了大家的风头。唯独与她同宿舍那个来自陕南安康的王敏还一直安慰她，关心她。这让她在感到世态炎凉的同时，对友情还稍有一点留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