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们一听说来了李白,立即一阵惊喜,停止了采茶,纷纷向李白走来,像一群出笼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发问:李白先生,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敬亭山来的呀?李白先生,请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叫杨国忠磨墨,高力士脱靴的呀?
李白先生,长安城有多大?皇帝老倌坐的金銮宝殿是啥样子?全是用金子修造的吗?
李白十分亲切地说:要我回答你们的问话并不难,但是你们必须再唱两首山歌。
一个年纪较大的村姑说:叫我们唱山歌并不难,叫我们和你一样写诗就难了。
李白说:山歌也是诗嘛。是民间的诗,百姓的诗!这我就写不出来!所以要向你们学习嘛!
村姑们受到了鼓舞,也打消了陌生,就争先恐后地唱了好多山歌。李白听了感到很新鲜很满意。蒋华说:我记不全,要是有笔墨记下来就好了。
李白说:不用发愁,我全记下了。回城后我告诉你。蒋华说:听说先生记性特好,能够过目成诵,真的吗?李白点了点头后说:大小姐们,轮到我来回答你们刚才的提问了。大家快坐下吧。
村姑们把李白围坐在中间,瞪大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静听着崇敬的诗人讲述京城长安的见闻,不时地插话称奇叫绝。
时间不觉到了中午。太阳正当顶。村姑们都觉得饿了,要吃午饭了。她们将各自从家中带来的饭菜在盘石上摆开,花样繁多,色味不一,盛情地请客人们同吃。李白解下背上的酒葫芦说:好,我们来交换!村姑们都摇头说不会喝酒。李白说:喝一点表示点意思也行。于是,她们便轮流着喝着葫芦里的酒。蒋华将马鞍上的干粮取来,和村姑们一道共餐。
这一顿野餐的气氛非常融洽和谐。大家吃喝得非常高兴。李白吃着各家的粗饭野菜,吃得津津有味。村姑们有的说酒辣,有的说酒香,有的喝得满脸通红。蒋华真佩服李白的处事为人:没有一点大诗人和大官的架子,难怪走到哪里都受到欢迎。
酒光饭净以后,村姑们又去采茶了。李白和蒋华向她们招手告别后,继续牵着马向山顶攀登。越往上走,路就越是崎岖难行,但风景却越是壮观。他们来到一道瀑布跟前,见瀑布又长又宽,像道白练又像道门帘一样,从高处奔流直下,喷玉吐珠溅出了无数水花,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二人坐下来休息,在潭水中去洗手洗脸并饮马。蒋华脚闲了嘴却不闲,总是不停地提问。李白不厌其烦有问必、答,使蒋华感到非常满意,心中当即涌出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俗语。
太阳偏西了。山顶上一阵云遮雾罩。鸟儿归林了,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村姑们肩扛手提着新采的茶叶,哼着歌儿分散开,从条条山道上回归各自的家中。二人骑马下山,回到了谢公亭前歇脚。李白进亭去坐在石凳上流连不忍归去。蒋华在山上采折了一大包野桑椹,一个人下到宛溪去洗净,准备尝新。李白一人独坐,面对着黄昏的山景,心中涌动着诗潮,吟成了一首短诗: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李白尝新吃了桑椹后,就同蒋华分别骑马进城回到了客店。蒋华说,由他做东,喝宣城的名店中的名酒。他们漫步来到城东的一条小巷中的纪家酒店。店内酒客满座,十分红火。酒店的主人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白发老头,人都叫他纪叟。纪叟是一个酿酒的老手与名手。他自酿自卖的酒,名叫老春,香醇清冽,货好价低,远近闻名。蒋华是纪叟的常客。当纪叟得知陌生的白衣客人是四海闻名的大诗人大酒仙李白时,便喜之不禁池说道:昨夜灯花爆,今晨喜鹊叫。原来是贵客临门呀!欢迎!欢迎!老朽这厢有礼了。
李白还礼,落座不久,酒菜就送上了席面。李白迫不及待地举杯品尝,果然酒味醇和,满嘴牛香,当即说道:纪老伯,俗话说:酒好不怕巷子深。你这酒店开在偏僻的小巷内,客人却这么多,果然是名不虚传呀!晚生我是出了名的酒鬼,什么样的酒都喝过。你这老畚酒别树一帜。我今天喝了,明天还要来!
清!蒋华先敬了李白一杯。两个人随即喝了个尽兴。临到蒋华要付账时,纪叟坚决不收,他说:像太内先生这样的贵人,我老汉用八抬大轿也请不来。头次见面,哪能收钱哩?算我请客!
李白诚恳地说:老伯,你是将本求利,哪能不收钱呢?纪叟说:我们牛意人将本求利是不假,但不能求到你大诗仙大酒仙的头上呀?
李白说:你不收,我明天后天就不好意思再来喝酒了。蒋华说:纪老伯,太白先生要在宣城久待,真的还要常做你的回头客。你就收下酒钱吧!
纪叟见推辞不掉,就勉强收/个半价,说这是他的.片心意。面对这样好客的老人,李白从心眼里喜欢。从此夜起他就成了纪家酒店的常客,不但在店里喝,还常用酒葫芦去沽。两个人还无话不谈,交成了朋友。
有一天中午,李白刚一个人从纪家酒店饮酒和沽酒回到客店。店主人告知他有人找。
店堂里一个农夫打扮的青年人正在焦急地等候。青年人得知面前的高个白衣人是李白后,当即打躬施礼说:太白先生你好?在下汪洋,奉家兄汪伦之命,特意从泾县前来下书。李白还了礼后,接过书信,打开观看:
大白先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从未晤面,请恕唐突。吾虽山乡小民,但喜好诗歌。听说先生驾临宣城,甚为欣喜。宣城与吾乡泾县乃是近邻,早发夕至。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吾乡有万家酒店。乡野村民,恳请屈驾一游,如蒙首肯,则幸甚幸甚!桃花潭乡民汪伦敬上。
李白见书中言词恳切,且该处有十里桃花、万家酒店顿时勾起了游兴,当即表示应允。第二天一早便同下书人汪洋一道向泾县出发。
桃花潭地处青弋江上游。二人先骑马后乘船一天时间就到了。汪伦正当壮年,世代耕读传家于桃花潭畔,是个殷实的农人。他爱好交游,助人为乐,在当地很有名望。听说诗仙驾到,非常高兴,当即走出大门施礼相迎。几句客套话说毕,就同兄弟汪洋一道将客人引到一临水的酒家人座,吩咐店主将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
—杯热茶下肚后,李白举目四望,西斜的阳光下,倂见这是一个临水靠山的村庄。很多人家门前栓有小船。船上还挂有鱼网。不远处有一树桃花,正绽开着如火的花瓣。李白说:
汪伦兄,不用说,这就是乡仙宝地桃花潭了?
汪伦点头回答:正是,正是!
你信上说的十里桃花在哪里?
汪伦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桃树说:那不是吗!
李白说:那仅仅是孤零零的一棵呀?
汪伦说:那座山叫十里山,当然可以说是十里桃花了。李白又问:那么,万家酒店呢?
汪伦又手指店门前迎风飘荡的杏黄色酒旗说:喏,这不是吗?
李白举目细观,只见酒旗上有万家酒店四个大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酒店的主人姓万对不对?
对对对!汪伦眼见李白有上当受骗的感觉,便笑着说道:太白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是个山乡农夫,平时爱读先生的诗,对先生非常崇敬。听说先生到了宣城,便想屈尊驾来此一游。但人微言轻,怕请不动大驾,这才在信上用了那么一个似是而非的言词骗来了先生,实是该打,现在当面请罪。说毕纳头便拜。
李白被一片诚心深深感动,当即扶起汪伦说:请起!请起!我很喜欢你的豪爽。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交个朋友吧!店家端来了酒菜,汪伦斟满了三个酒杯说:来,请酒请酒,为了我们的友情干杯!
干杯!李白与汪家兄弟一起碰杯干杯。
晚上,李白就宿在汪伦家中。两个人促膝而谈,甚是融洽,直到夜深人静才同卧一床,抵足而眠。
第二天,李白参加了全村人的欢迎会。会场设在古朴的汪家祠堂里。村民们像过年一样地耍狮舞龙,载歌载舞地欢迎大诗人的到来。汪伦与李白都当众讲了话。会散之后,汪伦就亲自驾着一叶小舟,陪客人畅游桃花潭。
桃花潭又深又广,在春天的阳光照射下,波光闪闪,倒映出了蓝天白云。水中的鱼儿又多又大,不时地跳出水面泼辣有声,好像是为了诗人的到来而欢欣不止。远处,有几只渔船在用鱼鹰打鱼。鱼鹰每次出水,嘴中总叼有活蹦乱跳的鲜鱼。李白饶有兴趣地说:我们划过去看看!
汪伦将小船划向了渔船。李白看见只只渔船的船舱中都载有大小不同的鲜鱼。打鱼人见客人来了,纷纷向客船上扔鲜鱼以表热忱。李白要付钱,谁也不收。汪伦说:你是我们费了心计才请来的客人,哪能收钱呢?免了吧!今晚我们把各种味道的鱼吃个够,来一个百鱼宴。
汪伦划动着双桨,小船继续缓缓前进。
李白说:这水真清真美,要是夏天的话,我早就跳下水游起来了。
汪伦说:你就住到夏天再走吧!我天天都陪着你游水,游它个痛痛快快!
李白想起了与宗芸的婚约,便说:我恐怕住不到那么久。你的盛情我领受了。
汪伦知道不能强留,便提了另一要求:先生,给我们写一首诗吧!
李白点头应允。在夕阳落山,明月初升的时候,小船向着炊烟四起的村子划回去。李白说诗写成了,便口吟了《观鱼潭》为题的五律一首:
观鱼碧潭上,木落潭水清。
日暮紫鳞耀,圆波处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