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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又是中秋

时光飞逝,岁月在无声无息中更迭。转眼又是中秋佳节。若从时令论起,中秋乃是“丰收节”,农人们在田野里种下的绿色希望,如今收获着满腔的喜悦。我是农民的女儿,父母现在仍生活在那片当初我极力想摆脱的乡土里。诚然,我关于中秋的记忆皆是故乡那亦浓亦朦的月色。

记忆中的每个中秋节,父母都在田间劳作。忙得很的时候还会趁着月色收拾着农活。那时候感觉中秋的月儿真好,真明,挂在天上像一盏天灯。能照着父母忙碌的身影。即使看不见月亮的中秋节。父母也从末抱怨过什么,他们会念叨:“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来年又是好收成。对生活如此乐观的父母,时时教肓子女要学会感恩,对生活感恩,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感恩。正是这种知足常乐的心态,使平常的农家小院里洋溢着惹人艳羡的和谐与温馨。忙完所有的一切,娘才会把月饼切成一个个小小的三角块,唤过玩耍的孩子们,一人一块分吃了。当时的月饼是两个一斤的,用那种很黑的纸包一层,用荆子系着。娘也只舍得切一个分吃,另一个往往留得包月饼的纸上全是油时还舍不得吃。当时的月饼馅里除了青红丝,就是偶尔的有一小块冰糖。谁分的三角块里要是能吃出一块小冰糖会欣喜若狂。然而,正是这简简单单的包装,这简简单单的做法,这简简单单的岁月,让多少人一辈子回味无穷。

过了几个中秋又过几个中秋,我终于削尖了脑袋挤进了城里,成了向往已久的城里人。生活中的一切随着我心态的改变而改变。学会了城里的人造作;学会了城里人的虚荣;学会了城里人的圆滑世故;学会了城里人的融会贯通………父母遗传给的朴实无华已渐渐无影无踪。在城里人的眼里,我这叫适应环境,所谓适者生存,所以他们说我越变越能。每当听到这样的赞赏,我心里就有想哭的冲动。为自己不得已的改变而悲痛。

唉!世俗的缠绕,现实的无奈,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了,唯一没变的是血肉亲情。尽管我谈不上孝顺,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情怀比任何人都更浓。记得有一次,当月儿圆时我赶回了乡下的家中。父母依旧在院子里趁着月色摘花生(当地是把花生连棵拉回家中,然后再从花生棵上摘下来晾晒)。看到我后,娘眼里掠过一阵惊喜:“我们光忙了还没顾上吃月饼,这会正好你来了,我赶快去切月饼,你坐了那么远的车一定饿坏了吧,赶快吃点月饼垫垫肚子。”娘说着转身就去拿月饼。我赶忙拉住了娘,从包里掏出了我在城里买的四个一斤的月饼。递给娘,告诉她这个不用切,娘先尝尝好吃吗?娘好奇地拿着那小巧的月饼翻来覆去打量,然后小心翼翼地掰开。看着里面的馅,娘问我:“妮啊,这月饼里咋没青红丝,里面包的是什么?”我无限感慨地对娘说:“娘,现在城里的月饼很少用青红丝了,里面的馅要么是水果、肉、栆泥、蛋黄………您现在打开的这个里面包的是椰蓉。”娘似懂非懂地笑着说:“这城里人真能。”我无言,我不忍告诉娘,城里还有用金子做馅的月饼。我怕善良的娘会担心谁吃了金子做的月饼能吃出人命。因为,娘依然活在她善良纯朴的世界里,关乎人性的裂变娘根本不懂。

娘吃了口月饼又赞道:“这城里人就是能啊!做的月饼咋就这么软,这么甜,这么香。”我的眼泪悄悄往心里流,愧疚猛撞我的心胸。我的老娘亲呀!这可是城里最普通的月饼。自己不孝,不能回来看娘的那些个中秋,为何没想着给娘寄点月饼。以为寄来钱就完成了自己的孝心,孰不知,寄来的钱娘舍不得到城里去买月饼,而是数了又数另作它用。这以后的许多个中秋节,我都会精心地选上一款觉得娘会喜欢的月饼寄往千里之外。惹得周围人说我小气,过个节就只寄几盒月饼。然而谁能懂,在中秋月圆时,我会拿出给娘寄的同样品种的月饼,站在明亮的月光下,打个电话给娘,和她老人家交流着吃月饼,听娘说好吃时,月饼的馨香溢满齿喉。享受着和娘亲一起过节的幸福安宁。我想,对于娘来说,这份心底的安慰是多少金钱也无法比拟的吧!

又是中秋,刚入八月,琳琅满目的月饼就裹着精致的包装,在各大超市粉墨登场。我用心挑选着适合娘的月饼,真想寻一款用思念、牵挂、爱心做馅的月饼寄给娘亲。回望家园,那份中秋盈满心间的亲情,那缕饼香萦绕心头的回味,禁不住又泪水汹涌。

娘啊!千里明月寄相思——古人千年之前的一声感喟,牵动着多少游子的思乡情怀。无论漂泊了多长的时间,流浪过多远的路程,这深深的思念,浓浓的牵挂都会在这月圆之夜找到归依。让爱找到港湾,让心有所寄托。等到有一天我的娘再也咬不动女儿寄的月饼时,我会把月饼的馅换成最湿润的孝心寄给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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