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落水以后,牧千寻不管上哪青儿都要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她,以免再出什么意外。牧楚成从吴晶雅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但是因为牧千寻并没有出什么事也就没有过问。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苏瑾言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只是不想在家里再掀起什么风波。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月底,明天就该启程往承乾避暑山庄去了。针线房的苏嬷嬷又送了好几套夏衣过来,青儿一一收拾好放进箱子里。吴晶雅派柳玉来了一趟,问牧千寻有什么缺的东西她那边可以准备,牧千寻谢过,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她将牧清邺送的那把匕首和望远镜放进箱子里,一晃神又想到了纪宇琛那天给她的那个暗器,心里又是一阵感触。临睡之前她到书房里把之前写的稿子整理好,准备带走,又将韩月笙飞鸽传书来的冉记甜品的账目在册子上记录好,随即将那些纸条都烧掉了。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回到房间,将装珠宝首饰的匣子拿出来,取出那个在漱古宅买的镯子,套上手臂一阵沁凉。这个镯子对她来说有些大了,能从手腕处一直捋到接近胳膊肘的地方,她细细摩挲着,心里面想了许多事情。
斗转星移,一夜过去牧千寻竟未睡着,青儿来叫的时候她很快便从床上起来更衣。
青儿笑着说道:“小姐今天可勤快,竟然没有赖床。”
牧千寻脑子里面一片混沌,直到现在才觉得有些困乏。
牧楚成派了两个家丁过来帮牧千寻抬行李,牧千寻一路上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像是不能着地一样。苏瑾言称病并没有来送行,牧千寻也省得与她寒暄,只和李如意说了两句体己话便上了马车。她一上车靠在软软的靠垫上便放松了精神,眼睛也微微闭了起来。这马车从外面看虽然很是普通,但车里面却布置的极为舒适。牧千寻与青儿共乘一车,青儿本来因为要出远门有些兴奋,想要跟牧千寻聊聊天,但看她一副困乏的样子也就不再说话。
马车行驶到郊外,一路颠簸牧千寻都没有醒过来。赶了半天的路,车队在一处茶肆前停了下来。这条路因为有许多商人都会经过,所以这茶肆虽称不上豪华,但也并不算简陋。一行人在这里稍作休息,青儿摇了摇牧千寻唤道:“小姐,小姐,快醒醒。”
牧千寻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问道:“我们到了?”
青儿无奈回话道:“还早着呢,车队只是停下来稍作休息。将军和五夫人都已经下车了,咱们也赶紧下去吧。”
牧千寻其实想继续呆在车上睡觉,但不能在牧楚成和吴晶雅面前失礼,也就下去了。刚下车吴晶雅身边的那个丫鬟柳玉便走过来问道:“四小姐,您要不要去如厕一下?我们夫人说了,这方圆十里也就这么一家像样些的茶肆,到了其他地方可就不方便了。”
牧千寻点点头,柳玉便引着牧千寻往茶肆后面的茅房走去,青儿也跟在后面。青儿站在门口为牧千寻看着,柳玉则是去打了水来给牧千寻洗手,又用熏香在她身上熏了一遭。牧千寻走到茶肆里,牧楚成和吴晶雅两人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吴晶雅看到牧千寻便招手喊她过来坐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给她。笑着问道:“坐车累不累?”
牧千寻摇了摇头道:“不累。”
吴晶雅抿了一口茶道:“我从小跟着我爹东奔西走,又跟着将军千里迢迢来了京城,早就习惯了路上的颠簸。我本来以为你不怎么出门,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会不舒服呢,还为你准备了些药丸子,看来是用不上了。”
“劳五姨娘费心了。”牧千寻客套道。
牧楚成看着牧千寻并不说话,原本这次去承乾避暑山庄他只准备带吴晶雅一个人的。但吴晶雅说自己跟牧千寻很是投缘,带她一起去无聊的时候也能做个伴,也就把她带上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车队整顿以后又重新出发。牧千寻上车以后睡意全无,便掀开了窗户上的帘子看外面的风景。车夫说还要再赶半天的路到元北驿站歇息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赶路,中午之前就能到承乾避暑山庄了。
牧千寻无聊的坐在车上,青儿从食盒里面端出一盘绿豆糕问牧千寻要不要吃些垫垫肚子。牧千寻全无胃口,摇了摇头又靠在靠垫上闭目养神,只盼着能快些到驿站。下午阳光毒辣,马车在阳光的照射下里面像蒸笼一样闷热。牧千寻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额头上早已出了一层薄汗,青儿一手掀着窗帘,一手用蒲扇帮她扇着风。
好不容易熬过半天,终于到了元北驿站。元北驿站因为皇上要途经这里前往承乾避暑山庄,所以早已修葺一新,驿站里面主事的官员曹大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生怕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牧楚成还未到驿站门口,曹大人就已经带着几个小厮迎在门口了。
这位曹大人三十出头,个子不高,有些精瘦,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牧楚成是朝廷手握重兵的将军,自然不能怠慢。他一下马车,曹大人便笑脸迎了上去作礼道:“拜见牧将军。下官是元北驿站的曹永昌。”
牧楚成颔首示意,转过身去扶着吴晶雅下车。曹永昌看了吴晶雅一眼,自然是惊为天人,立刻陪着笑脸行礼道:“见过夫人。”
牧千寻从车上下来,往前面走去,站到了牧楚成身旁。曹永昌打量了牧千寻一眼,立刻会意到这应该是牧楚成的女儿,也行了一个礼夸奖道:“这位是牧将军的女儿吧?牧小姐看起来真是聪明伶俐,清秀可人。”
牧千寻见他那副巴结的嘴脸,暗自偷笑,心想道自己还未开口他便知道自己聪明伶俐了?
几个小厮过来帮着车夫卸下马身上的套索牵去马厩吃草,车夫也被安排着在下房休息。曹永昌殷勤的领着牧楚成一行人往驿站里面走,将他们带到各自的房间。牧千寻进了房间环顾了一周,布置的很是普通,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反正只住一晚,只要干净就好。
青儿把牧千寻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又到床榻前检查了一下寝具,都是新换的还带着阳光的淡淡香气。牧千寻在桌前坐了一会儿门外就有人通报,请她去饭厅用晚饭。牧千寻带着青儿跟在那人后面往主厅走,路上看见又新进来了一些人,正忙着往房间里面搬东西,应该是又有人来了。
牧千寻到饭厅的时候,圆桌上已经上了冷盘,牧楚成和吴晶雅已经入座了。牧千寻行了一个礼乖巧地说道:“寻儿来迟了,请父亲和五姨娘见谅。”
“快来五姨娘身边坐吧。”吴晶雅招呼着牧千寻在自己身旁坐下,青儿则是站在牧千寻的身后同柳玉站在一起。
牧千寻一天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此时早已饿了,但见牧楚成和吴晶雅二人都没有动筷子也只好忍着。此时曹永昌从门外进来,在门口处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起来十分的谦卑。牧千寻抬头一看,从门外进来一位身着鸦青色长袍的已到知天命之年的老者,竟是当朝丞相,也就是苏瑾言的父亲,苏国章。
原来牧千寻刚刚看见的那些往房间里面搬东西的人是苏国章带来的,他也要去承乾避暑山庄。曹永昌请苏国章到上位坐下,牧楚成起身行礼道:“拜见丞相。”吴晶雅和牧千寻两人也跟在牧楚成后面朝苏国章行礼。
苏国章微微颔首示意,摆着脸打量了一下吴晶雅和牧千寻两人,心里面有些不高兴牧楚成没有带她的女儿和外孙女一起出来。吴晶雅和牧千寻两人心中都有些忐忑,唯有牧楚成泰然自若。
曹永昌殷勤的为苏国章和牧楚成斟酒,说些无关痛痒的奉承话。牧千寻虽然低着头,但眼睛却不时的偷瞄苏国章,虽然苏国章已到知天命之年,但看起来像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一般,精神极佳,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威严的气势,真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牧千寻吃了几口饭菜,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饭桌上压抑的气氛,便先行告辞了。青儿跟着她出来,小声的问道:“小姐没有吃饱吧?我到厨房去看看有些什么,再弄一些来端到房间里。”
牧千寻笑着点了点头,还是青儿了解她。青儿过了半晌端了一碗鸡汤和一碟熏鱼过来,牧千寻又就着吃了一碗米饭,这才心满意足。她走到窗前,推开木窗一看,这房间后面是一处小院子,种了一棵栀子花树,浓郁的香味从窗口飘进屋里来。吴晶雅带着柳玉进入了她的视线,两人走到一处房间门前推门进去关上了门,牧楚成并没有在吴晶雅身旁,想必是被苏国章留下了吧。牧千寻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