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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斗转星移

北国皇宫的走廊里挂起一排排精致的彩灯,从宫门到正殿铺起了长长的红毯,北皇更在短短几日内于正殿后方开凿了一方荷花池,令人整日马不停蹄的从北山引来冰泉之水,以保住这一池雪莲沉睡的芬芳。

未央宫。

细细地为眼前这个眉眼英俊的男人系上皇袍的扣子,状似漫不经心的,蝶姬道:“前些日子你又去了杜宫?”。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传闻锋芒毕露君临天下的男人能安静的坐在未央宫中,为一个宠姬细细的擦拭她的佩剑。北冥闻言回过头来,嘴角上弯,那一刻像个孩子般冲她露出炫目的笑容来,用得意洋洋而邀功的语气道:“她一定会来!”。

莫名地,蝶姬竟觉得那个笑容有些刺目,她执着北冥的袖子,低低的道:“阿冥,不要太过了。”。

阿冥是北国国主的小名,但当世中能从口中如此唤北冥的,只有蝶姬一人。当年,北冥为蝶姬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芍国一座城池,人人都道蝶姬风姿卓然,国主一见倾心,于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流传一段佳话。但是江山美人兼得从来都是热血男儿最大的梦想,所以倒不见得有多少人惋惜,反而对这样谈笑间豪掷一城以拥佳人的气魄心生欣羡向往。

是的,要何等人物,才能在区区几日攻陷三城,以惊世权谋震慑他国,展现一个霸主不容窥伺的强大国力?又要有何等的魄力,才能为心爱之人将一座城池拱手相让?猛虎之侧岂容他人酣眠,北冥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给了芍国一线喘息之机,只为能携佳人之手。

但是,那只是世人眼中的历史。没有人记得,蝶姬长跪城门三天三夜的感受,北冥如此轻松地应承是否别有隐情?

北冥确实对蝶姬一见倾心,但是却是多年之前。为了得到这个聪颖无双的天之骄女,他似乎是在一夜间,迸发出炽烈的光芒。原本逍遥世外的北国三皇子突然不再徜徉山水,从完全不被人注意的普通皇子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网,收敛羽翼忍辱负重,介入残酷的夺嫡之战,手上沾满兄弟的鲜血,终于踏上北国帝君的宝座。

而当年那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也在不经意间已经成长为一个冰姿绰约的大美女,举手投足对他都是致命的诱惑。

他意气风发的赴十年桃花之约,可是树下的那个女子却冷漠决绝:“阿冥,我已经是蔷宫之主,这一宫兴衰系于我身,对我有哺育之恩的师尊又去世了,我不能跟你走。”。

霸气冷血的帝君那刻像个孩子惊慌,不顾一切的扯住蝶姬的袖子,脆弱的哀求:“蝶,别走!一年?两年?多少年。。。只要你说,我就可以等。”。

蝶姬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少女时代深爱的恋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十年,他已经从白马上面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一方霸主了,这期间,多少是一些消息陆陆续续传来的,征战天下,阴谋阳谋,他付出多少她并非不知。可惜,她宁愿他还是那个眼神清亮笑染桃花的少年,在高高的墙头一跃而下,对着树下挥剑的自己肆意而张扬的说:“别练了,南苑的牡丹开了,带你去看看。”。

纵然无权无势,纵然年少无知,却是能互知冷暖,相知相携,这样一生,不好吗?她从不会天真的以为阿冥这番努力是为了自己,阿冥怎会屈于人后,最多,自己的出现只是触发了他对逐鹿天下更大的渴望与决心罢了。

所以,整整十年,他可以任由她在这蔷宫中慢慢生长,所见只是寥寥数面。所以,师尊去世,她伤心欲绝时也不过得他一封慰问的书信。他总是在忙,总是说这是为了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可是阿冥,你扪心自问,真的是为了我吗?那么现在,既然都有了自己无法舍弃的东西,我为何要为你舍弃蔷宫呢?我的青春韶华,已经有一半是流逝在这里了,漫漫十年,岁月里你的印记竟已是如此模糊,除了那最初的相遇。。。

她毫不犹豫的拂袖而去,忽视心里钝痛。

铺天盖地的绝望涌来,满心的质问还未问出口,北冥就已如遭雷击的愣在那里,半空中轻飘飘的飘来一句话:“阿冥,不用等了。我此生都不会再嫁了。”。

蔷宫蝶姬,不是温婉可人解语花,心高气傲也罢,性烈如火也罢,她只做那株带血蔷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一怒之下发兵攻芍,飞鸽传书逼迫自己做出妥协,只要自己应承,他马上就偃旗息鼓,迎娶自己回国。三城祸乱,可以说是因她而起,一步错步步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昭告天下,径自跪于城门,任凭北冥如何劝说,她硬是跪足了整整三日。

她的眼里没有多少天下大义,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嫁他,不再是郎情妾意,佳偶天成,而是兵临城下,恩断义绝!

谈笑间,是谁心死如灰?

所以,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同他讲话,粉饰不经意流露的淡淡疏离,已经是自己的极限。

听到蝶姬软软的声音,北冥挑眉望过来,眼神讥诮肆意:“什么时候起,你也有这般柔软心肠了?”。说罢,突的凑近,小声道,“该不会是为她吃醋?”。

蝶姬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声音婉转动听:“你说是就是了。不若别让她进宫,可好?”。

北冥闻言色变。

半晌,愤愤道:“为何你从来对他人能宽容至此?却独独对我严苛刻薄,眼里容不得一丝瑕疵?”。

蝶姬不愠不火,依旧淡淡道:“帝君说笑了。帝君爱如何待她便如何,妾身是不会过问的。”。一边接过散发着幽蓝寒光的佩剑,对着北冥示好的笑了一下。

只是稍许同情罢了,她可不想惹怒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混世魔王,只希望那个女子能慧眼识珠,多少保持一点理智,不要最后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会占星又如何?被他利用干净的人,尤其是女人,貌似只有一个下场,弃之若履。

见蝶姬兴致怏怏,却难得的服了软,北冥唇角扬起了然的笑,一把揽过她,毫不防备近在咫尺的蓝色宝剑,道:“她可不仅仅是占星师。你就勿忧思过多了。”。

美人如玉,倾国倾城,像是一幅唯美的水墨长卷。可惜冰肌玉骨拥在怀,只能恍若未觉寒光颤动,凉彻人心,只能故作不知是否同榻异梦,同归殊途。。。

这冰蝶剑,也怕是许久不沾人血,所以忘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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