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单位,赵杰才知道自己果然被挂了个处长的虚衔:五一广场拆迁办公室综合处处长。
五一广场拆迁办公室是临时性质的,下辖综合处、动迁一处、动迁二处、****处。其中这个综合处是最好的地方,除了不用上门和老百姓苦口婆心谈拆迁外,还负责财务工作,发放收取各项费用以及所需的开支等。原来五一广场拆迁办公室并没有综合处,是刘正昨晚和徐建国打了招呼特地设置的,连文都没还没来得及印出来。
负责拆迁的都是些圆滑世故的老家伙,刘正怕赵杰去了站不住脚,所以搞个这样的安排,意思就是赵杰是我刘正点名去的,你们拆他的台就是跟我刘正过不去。
“这不是赵处长吗,怎么有黑眼圈了,昨晚肯定兴奋的没睡好吧。”老远周亚楠扯着喉咙喊了起来,显然赵杰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在机关里,总有些特权人士,后台硬的是一种,像周亚楠这样,年轻,漂亮,人见人爱的也是一种。周亚楠在楼里声音大点,或是随意开点玩笑,没人会有意见。
赵杰苦笑着道:“我的美女姐姐你就饶了我把,还高兴呢,我是愁得的一夜都没睡着啊!”
周亚楠过来拍拍赵杰的肩膀说:“没事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去了再说,姐在这里帮你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立刻告诉你。”
和周亚楠聊了两句,赵杰又到各个处室和大家打个招呼,虽说是临时性质,不过面子上的事总是要做到位的。
陈文得知赵杰被任命为处长,他心里是嫉妒的咬牙切齿。自从赵杰救了刘正一命后,他基因知道赵杰迟早会爬到自己头上,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昨天有心先和赵杰拉拉关系,缓解下矛盾,没想到才一天,赵杰就真爬到自己头上去了。陈文是综合二处的副处长,副科级。赵杰现在是办事员,不过等五一广场结束回来至少也是个副科级,弄不好还有可能是正科。
见赵杰过来打招呼,陈文有些拘谨的:“我早说老弟是个人才,迟早能升,这不,这么快就来了。怎么样,说好了一起吃饭的,约个时间吧。”
赵杰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的,并不想和陈文多废话,笑了笑道:“哪有时间啊,五一广场你也不是不知道,刘书记盯着紧呢,我看我估计最近几个月都没空。你忙,我得赶紧走了,十点就要到那边报道了。”
说完,赵杰便走了。陈文坐在那里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了:“看你那得意样,等着吧,葛村五虎搞不定我看你怎么收场。”
办公室姚建主任今天亲自送赵杰过去,在车上姚建关于五一广场给赵杰提了几个不疼不痒的建议,赵杰也是连连点头。
五一广场拆迁办公室就设在五一广场不远的世纪大酒店里,在十六楼,那栋孤零零的三层小楼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一般徐建国副市长都是每天早上来露霞脸,交代几句就走的,今天正巧有个重要会议,早上也就没来。
姚建把赵杰领过去后,又跟里面的熟人打了下招呼,嘱咐了赵杰几句便走了。拆迁办公室里以四五十岁的人为主,这会来了个小年轻,还掌管着办公室的财务大权,很多人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服。不过都知道是刘正点名要来的,表面上也要装着客气些。
赵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算是认识了,随后****处,同时也负责内勤的朱桂华把赵杰领到临时设置的综合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实际上就是宾馆的房间,里面有电视机,还有两张床。
朱桂华四十多岁,建设局借调过来的,和赵杰认识,以前一起去档案局培训过,人挺好,赵杰总称她朱阿姨。
朱桂华把赵杰领进房间,关上门道:“想不到在你居然会调到这里来!这里没人,阿姨这人说话直,你别介意,要我说其实你到这里来我看并一定是好事啊。”
赵杰笑了笑说:“嘿嘿,朱阿姨,我早就知道这是个烂摊子了,不过刘书记让我来我能不来吗,我哪有的选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拆栋楼吗,那葛村兄弟五个人还能闹上天去了?我估计最后要么给三千万补偿款,要么就是组织强拆,领导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朱桂华脸上有些担忧的说,犹豫了下又说:“小赵啊,我儿子比你也就小几岁,阿姨也不想着看着你吃亏,你看到的都是些表面上的,其实这里面矛盾多着呢,绝对不是一个强拆就能解决的。”
赵杰一听,心里暗自吃惊,难道这里面还有更深的道道吗?忙客气的说:“朱阿姨,您坐下慢慢说,我刚来,有些事还真要您指点指点,我先谢谢您了。”
朱桂华又想了想,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你不知道,拆迁这里面学问大着呢。表面上看起来矛盾是葛村兄弟五个,其实这里面牵扯的人可不少。我给你慢慢说说。”
“朱阿姨,您说我听着,幸好这里能遇上你,否则我在这里还真要吃大亏。”
“你想想,这么一栋小小的三层楼,开口就要三千万,还不带还价的,光靠他们兄弟五人敢开这个口吗?还有,五一广场改造的消息之前一直就没有对外公开过,而且改造消息一经公布,立即就冻结了这里的房产交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这里要改造的消息,提前买下这栋楼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赵杰点点头说:“是有些奇怪,这些问题我之前也想过这些人张口就是三千万,还真敢要价的啊!不过听说外地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呢。”
朱桂华摇摇头又说:“还不止这些,各地拆迁都有个潜规则,政府预先定下一笔补偿款,负责拆迁的人去和房主谈,在这笔钱的范围内能谈多少是多少,多下来的就归负责拆迁的人。这次也是这样办的,不过资金的范围却很窄,留给我们的余地不大。我开始以为这次是公共建设,规范操作也是应该的,只是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我总觉得这葛家无兄弟背后似乎有人在指示他们这么干。”
“就有没有试过强拆?”赵杰问。
“怎么没试过,其实只要小楼里没人,我们推土机开过去,房子一倒,事后再按规定把补偿款给了就没事了,各地不都是这么干的吗!谁知道,这葛家五兄弟算的比我们精明,他们早在村里纠结了不少人,承诺只要三千万到手,凡是帮着自己做钉子户的每人分五万,这么一来小楼里每天都有十多个人守着,我们就是想强拆也难啊。加上刘书记也下了交代过了,绝对不允许强制把小楼里的人带走,说这是民心工程,一定要文明拆迁。你看这么一弄,我们能不被动吗?”
听朱桂华这么一说赵杰还真觉得这里面问题不小,几个农民提前知道消息不说,居然还敢狮子大开口,策划的这么详细,从村里纠结人手,每一步都是有恃无恐啊!幸亏朱桂华帮自己分析了下,不然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接下来肯定要吃大亏。
赵杰忙站起来说:“朱阿姨,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关照,下面我就要被动,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里面是不简单,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们都是小兵,最终拍板的还是刘书记和徐市长,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朱桂华也站起来说:“这倒也是,我也就是提醒你,怕你年轻气盛吃亏。反正我是觉得这背后有问题,你还是小心点,万事不要出头就好。”
赵杰客客气气的把朱桂华送出办公室,自己往床上一躺,长出了一口气,心想:“一座不起眼的小楼,背后竟然可能隐藏这相当大的黑幕,这官场还真是黑暗啊。赵杰啊赵杰,叫你多事,这下好了,被卷进来了吧。”赵杰不禁对自己前晚的恶作剧有些懊悔。只是现在懊悔也晚了,只能再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