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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相

午后的天空,烈日如火,光线没有多么刺目,气温却高得离奇。

天空中几片淡淡白云,如置身于画中,不会带来一丝真正的清凉。

往时如今的季节,本该是暖风细雨,景色如画,是那些浪子诗人口中朗诵的季节。

可如今......

前些年还好些,从最近几年开始,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

刚发生这种状况的时候,都以为是天降鸿福。冷天逐渐消失,无需再为过冬花费高昂代价。

万物生长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本来是一年一次收成,逐渐变成一年两次,过了两年后,又增加了一次。

到了现在,更快,年关才过两月,年初时种下的谷物,已经收割完毕,开始了第二季的耕种。

可总有股说不口的烦躁,比炎热天气更加让人难以忍受,藏在每个人的心中,甚至隐隐的达成了某种共识,没人原意谈论这种奇怪的现象。

是啊,相对于过去在路边随时可见饿死冻死的尸骨,现在的这个世道,不正是连梦里都在向往的那个世道吗,天下太平,五谷丰登。

吃饱穿暖,身之兴,无病无灾,心头愿。

相对于前些年,怨夫尚且无求,常人又岂能有怨,岂敢有怨。

..........

也许是气温的缘故,这一日的大地,显得格外的安详而又宁静。

森林间少有鸟鸣,草地上连一些常见的飞虫也不见踪影,只有河水还在缓缓流动,似在抗议这世间永恒般的安静。

.........

突然,一连串细微的叭叭声,从高空传来,似惊雷爆开,又似是闪电被撕裂的声音,情形如同灭世。给人的感觉,像有一双毁灭万物的巨手,把整个世界连同自身内心,从头撕到尾。

震撼尚未消失,紧接着又一个让人惊恐的怪相显现,天空竟然渐渐地暗了下来。

如果此刻从大地上,向天空望去,会发现,太阳刺目的白光,逐渐地变得不再耀眼。像一个将死之人眼中的世界,虽然鲜明依旧,可却变得越来越遥远。这是生与死的距离,是熟悉变成陌生之后的距离。

......

几个时辰后,太阳变成浅白色,其体形也显现出来,比平常要巨大太多。地面四处白茫茫一片,一切事物都成了温润宝玉,莹莹润润。

又过了几个时辰,太阳变成一个巨大的赤红火球,体形虽又大了几分,亮度却比之前差了很多。

原本的大地上,已近深夜,平常天空上高悬的几颗金灿灿的巨型圆月,也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影响,没有往常那样明亮。

时间再一次流逝,应该是白天的大陆,却被映得一片赤红。树木,房屋,山川,都成了红色,连河里流动的水,也是红彤彤的,仿佛鲜血在涌动。

又过了几个时辰,当确定太阳不再变化之时,大地上,渐渐沸腾了起来。

树林里,城池里,各种虫鸣兽吼声,人喊声,马嘶犬吠声,全部响乱成一团,混合在一起,嘈杂震天。

细听起来,连成年男子的哭声,也不在少数。其中更多的是祈求,各路神仙都被叫了出来,连明知道是江湖骗子的半仙,也被很多少人喊在口中。

天空上看不到的地方,又是另一番景象,云端漂浮着很多怪异打扮的人。

这些人在普通人眼里,可以说是百年都难得一见,是仙人。

如画卷中那般,有仙人御剑飞行,也有踏着浓浓云彩,还有踩着不知名古怪法宝,甚至还有直接站立于虚空。

这些仙人,没有画卷中那股飘渺出凡的神态,此刻无一不是沉默地抬头,望着前方太阳,一脸的迷惑担忧。

显然,连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天空中,有一片终年被白云,遮蔽的神秘区域,也被映得通红。

白云里面,是一片广阔平地,一条数百丈长的黄金巨龙,正在其旁缓缓游走,巨龙每一个鳞片,都散发着黄金色泽,游走时,带动阵阵雾气翻滚,几丈长的金色龙须,如同粗蛇一般,扭动不停。眼神凶狠异常,散发着实质刀芒。巨龙头顶,盘坐着一名闭目灰衣老道。这老道,双手放于膝上,沉睡般一动不动,身周道袍,伴随巨龙游走,轻浮不定。

这片广阔平地上,耸立着不断散发晶莹色泽光辉的宫殿群,规模之大,难以用言语形容,用鬼斧神工也只能描述其中万一。除了宫殿群外,还有很多细长河流穿行其中,河里有些常见的和不常见的各种花草,偶尔还能看到几条小鱼在其中游走,河边也有一些奇花异果。这仅仅是广阔平地的冰山一角,其它地方,尽被迷雾遮盖,难以看清。

宫殿一边最外围处,有一座数十丈高,巨大的朱红色门楼,门楼上雕着苍劲有力三个黄金色大字“云顶宫”。

此刻,大殿外的空地上,已站满了人,有身穿盔甲,配有各式长兵的巨人壮汉,也有手持拂尘的道人,宫装女子也不在少数。他们也是默默的抬头,透过红云,望着太阳。

宫殿群内,一座最为庞大的宫殿门前,并排站着五个孔武有力的道人。这五人身上,各自散发某种难以言明的光彩,似实似幻。

这时,五人中间,身穿金色道袍,面色威严的中年道人,边看着太阳,边沉声吩咐“开天棺,燃魂香,唤醒几位老组”,言罢,依旧沉默不语的望着天空。

……

东海,一处位于深海的海面,方圆数百里,渐渐停止以往波涛汹涌的壮阔场景,像被一阵狂风吹过的湖水,慢慢平静了下来,当海面趋于平静时,出现一个很怪异的现象,海面上形成了一条数里长,若有若无的水线,这条水线,越来越清晰,最后逐渐的变宽,越来越宽,下方海水如两面分开的墙,向着两边,缓慢推去,露出海底一片极其巨大的宫殿群。

这些海底宫殿,奇形怪状,与传说中金碧辉煌的龙宫相差甚远,与传说中的地府倒有很多相似之处,张牙舞爪,尽显狂傲。

宫殿群的空地上,站满了‘人‘,这些‘人’模样很是奇怪,确切地说,应该是半人的怪物。有的鱼头人身,如海兽般,皮紫肉黑,手同兽爪,若非是像人般站立而起,确实不能用人来形容。有些皮肤上长满了诡异鳞片,眼神透着煞气。更有些只有胳膊像人。

‘人‘群中间,一个最接近人的怪物,口中喃喃自语“难道,传说是真的?”

其它海域都有很多地方,同样出现类似怪异现象。

无尽深山中,终年不见阳光没有边际的丛林中,枯寂没有尽头的里荒原中,苍茫的迷雾沼泽中,乃至虚空突然闪现的裂缝中,都出现了各种生灵,无一例外,他们或“他们”都在沉默地,看着变成火球的太阳。

…….

又过了几个时辰,火红的太阳中,一缕刺目的,羽毛形状的白色光芒,慢慢飘落出来。

紧接着,第二缕,第三缕,第四缕,或大或小,无穷无尽,占满了天空。

大地从赤红,逐渐变成晶莹莹的一片,尽管点点刺目耀眼,但仍可以用眼睛观看一切。

其中,有那么一束光芒,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是被忽视了,因为与其它光芒,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比起其他稍微有点亮。

当这道光芒,快要接触到大地时,两头向中间不停地收缩,收缩,最后变成一个圆圆的,拳头大的光球,贴着地面快飞行。

这个光球,似乎在寻找什么人,而又很怕见到人。

感应到前方有人时,光球会暗淡成一个并不刺眼的白色光球。光球的表面,像是泛着莹莹白光的温玉皮肤,并从其上冒出小鼻子,小嘴巴,一对小眼睛,耳朵呈圆形,且非常小,皆是由光组成,五官部位,要比其他部位暗淡一些。面孔形成后,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用力嗅动几下鼻子,停了那么一会,似乎在辨别什么,然后会迅速躲进跟前飘落的光芒中,消失不见。奇怪的是,不远处飘落的光芒中,又会有一个同样的,光球出现,看其小心的样子,应该就是同一个光球。

就这样,持续了几日,山川,大地,河流,光球不停地在其中快速穿梭飞行。直至,到了一座野草稀少的荒山上,荒山周围几里,几乎没有人烟。

急速飞行中的光球一顿,猛地停住,睁圆了双眼,四处看了看,可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又向山下看了看,山脚下,只有一座似乎来一阵大风,就能吹倒的破旧小屋,以及破屋前的,几棵枯干的虬形老树。

光球又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稍稍停了停,一下变得浑身颤抖,很激动的样子,然后化成比之以前,更加刺目的光球,朝着山脚下,一棵老树的方向,箭一般飞射而下!后面浓烟滚滚,飞沙走石,遮云蔽月。

山脚下,两人高的枯树上,有一个很大的树杈,此时树杈上,正站着一个青年。青年二十七八岁年纪,中等身高,相貌一般,不算丑陋,但也绝谈不上英俊,有些方有些圆的脸型,配上两道剑眉,憨厚之感大过凌厉之意,面色蜡黄,肌肤略显黝黑,身体还算结实。唯有一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眼睛,显得茫然,带着莫名的哀伤,似乎多看一会,就会深陷其中。

青年抬着头,迷茫的看向前方,一手扶着较高的树杈,一手拿着一只不知道是野鸡,还是野兔的烤肉吃着。看起来,并没有被这怪异的天相所吓到。

青年眼皮蓦地一痛,一股轻微的灼热感,从眼皮传到心里,顿时下意识抬头,然而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就已经失去了直觉。

不多时,沙石落地,浓烟散去,大地归于平静。

荒山依旧,只是下面的破旧小屋,不复存在,破屋前的几棵枯树,也不见踪影,从周围地上飘落的灰烬,可以看出,已然尘归尘,土归土。

只有青年原先站立的古树那里,出现一个深陷的圆形大坑,一个漆黑的东西,横在坑的最中心,远远看去,就像一具烧焦了的人的尸体。

那,就是一具烧焦了的人的尸体!

焦黑的尸体旁,光球漂浮空中,显出拟人表情,哭丧着圆圆的一张小脸。

半晌后,光球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飘到躺着的尸体额头上方。光球浑身激烈晃动,一个似水又似温玉般的圆球,和光球差不多大小,从光球身上,飘落进尸体额头中。随后,又有几个圆球,从光球身上飘落,形态各异,有的像涌动的鲜血,有的像一团半虚幻的风。有的散着绿芒,还有的直接由几种颜色的雷电组成…共有九个

又过了很久,光球似乎在思索什么,皱着眉,在尸体上方飘来飘去,又似乎想不通,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火球太阳落山后,尸体仍然还是尸体,没有丝毫能动一下的样子,光球直接飞入尸体中消失不见。

第二天,火红太阳中依旧有白芒飘出。

光球从尸体中飞出,在四周绕来绕去,夜晚来临时,又会飞入尸体中。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时间就这么,悄悄流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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