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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对PIU青少年中性信息的反应倾向及其干预探讨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有我之境”有这样的描述,“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这说明当一个人以自身的经验和特质来看待事物的时候,事物就会按照观察者的意识经验发展。在前文的实验当中发现,负性情绪信息对PIU被试的情绪Stroop任务干扰较大,即PIU被试表现出了对负性情绪信息的敏感性,反映出了PIU青少年的一些情绪认知的倾向性。而实际上,前人的研究也提到PIU青少年具有某些负面的人格特点,罗天玉等人使用大五人格问卷(NEO-PI-R)、中文网络成瘾量表(CIAS)等对PIU青少年的研究结果显示,PIU倾向高的人可能具有不良的个性特征,如神经质(N)分数偏高、经验开放性(O)分数偏低、宜人性(A)分数偏低。雷雳等人通过无拘束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方法探讨了神经质人格特征与互联网服务偏好的交互作用对病理性互联网使用的影响。研究发现,在对PIU的影响上,神经质人格与互联网社交、娱乐和信息服务偏好存在显著的交互作用。众多的研究结果使我们有理由假设,被试对情绪信息的加工以及非情绪信息的加工是否都较常人有某些不同呢?也就是说,当PIU青少年面临中性信息刺激的时候,是否会有负性的情绪态度产生呢?我们不妨考察一下PIU青少年对中性信息的反应倾向。

一、PIU青少年对中性情绪信息的反应倾向

(一)探测PIU被试对中性情绪信息反应倾向的方法

探测PIU被试对非情绪信息反应偏好的方法可以采用IAT范式。

1.内隐联结测验(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IAT)范式及应用

IAT是Greenwald等人于1998年提出的,是测量人们的内隐社会认知的一种方法和工具。由于内隐社会认知被定义为“无法内省获取的”,直接的外显报告往往无能为力。怎样对其进行科学的测量便成为一项重要任务,以往研究中常用的方法主要包括投射测验和启动测验,而IAT则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一问题,受到了学者的极大关注。IAT的测验原理相当简单:当两个概念联系紧密时,人们容易对其样例作同一反应;反之,当两个概念联系不是很紧密甚至存在冲突时,对它们的样例作同一反应则较为困难。利用人们对不同概念的样例作同一反应的难易程度便可获得个体内隐认知层面这两者的联系强度。在IAT测验中,被试的任务是对计算机屏幕上自动呈现的刺激(词或图像)迅速分类,而这些刺激分属于四类概念:一对客体概念(target concept)和一对属性概念(attribute concept)。例如,花朵和昆虫构成了一对客体概念,正性词和负性词构成了一对属性概念。根据任务要求,被试对样例刺激分成两类,并记录其反应时。测验中关键的分类任务包括了“相容任务”(compatible task)和“不相容任务”(incompatible task)。所谓相容和不相容是针对被试的内隐认知结构而言,前者指被归为一类中的客体概念和属性概念与被试的内隐认知结构相一致,而“不相容任务”中被归为一类的客体概念和属性概念与被试的内隐认知是不一致的。客体概念和属性概念在被试内隐认知结构中联系越紧密,相容任务就越容易,被试的反应时就越短;而在不相容任务中,则会引起更大的认知冲突,被试的反应时就越长。这两类任务平均反应时之差就是IAT获得的测量指标,该指标间接反映了被试内隐认知中对客体的相对态度或概念。此外,IAT还可用纸笔形式完成,在纸笔IAT测验中被试在规定的时间内区分呈现在纸上的一系列刺激项目,以其在不相容任务和相容任务中区分项目的数量差异计算IAT分数。运用IAT纸笔测验,可进行小规模集体施测。

最初Greenwald等人将IAT用于种族偏见的研究,他们以白人/黑人组成一对客体概念,以正性词/负性词作为属性概念,考察种族和正负性评价之间联系的相对强度,并作为内隐种族态度的指标。该研究证明了外显和内隐种族态度存在分离:在外显测验中白人被试很少报告对黑人的偏见,但IAT测验却表明在内隐认知中这种偏见仍然存在。Greenwald等人认为IAT能避免自我报告中被试的自我掩饰(self-present),也不受按键左右、相邻反应间隔时间以及项目的数量等因素的影响。而且IAT还可灵活利用不同的客体概念和属性概念设计出适应不同方面内隐认知的测量。由于具备以上这些优点,IAT迅速地被许多研究采用,领域涉及各类偏见和刻板印象、社会认同、自尊、自我概念、病理心理学以及消费者态度。

Jong等人试图用IAT测量单一概念之间的联系。第一个任务中,他要求被试看到积极的词(如成功)和有关社会情境的词(如会议)时,按一个键;看到消极的词(如失败)和有关房子的词(如厨房)时,按另一个键。第二个任务中,积极的词和与房子有关的词安排在一个键上,消极的词和与社会情境有关的词安排在另一个键上。他们假设,如果房子既不积极也不消极,而是中性的话,就可以根据被试在两个任务上的IAT分数来判断社会情境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但是,这种方法的效果并没有被证实。因为人们可以选择许多词作为中性词,而哪一种词应作为标准则很难判断。Brendl等人用非单词字母代替Greenwald实验中花的名字,发现昆虫比非单词字母更积极。用IAT理论解释就是昆虫与积极的而不是消极的词联系更紧密。为了弥补IAT不宜用来测量单一概念的不足,研究者提出了三种IAT测验的改变形式:EAST、GNAT、ST-IAT、SC-IAT。这三种变式较为灵活,适用范围非常广,可以对某单一对象进行评价,如考察被试对吸烟的态度,因为没有适宜的比较对象,可以采用这三种研究方法。

2.SC-IAT方法

SC-IAT方法是内隐联结测验范式后来演进的变式。SC-IAT是Karpinski提出的用来测量和单一态度对象之间的联结强度。以对女性的态度为例,来说明SC-IAT的设计程序。女性SC-IAT由两个阶段组成,每个阶段都由24个练习测验和紧接着的72个试验测验(24个测验为一块,共3块)组成。在第一个阶段(女性+积极的词),将女性的词语和积极的词分类在左键上,消极的词被分类在右键上。为了预防形成反应偏差,女性的词语、积极的词和消极的词不以相等的频率呈现,而是以7:7:10的比率呈现,以至于有58%的正确反应在左键上,42%的正确反应在右键上。在第二个阶段(女性+消极的词),积极的词被分类在左键上,女性的词语和消极的词被分类在右键上。女性的词语、积极的词和消极的词以7:10:7的比率呈现,以至于有42%的正确反应在左键上,58%的正确反应在右键上。靶子词在被试作出反应之前一直呈现在屏幕上,或者呈现1500ms。如果被试在1500ms之内不能作出反应,一个“请更快回答”的提醒将出现500ms。这个1500ms的反应窗产生了一种紧迫感,可以减少被试在任务中从事控制性加工的可能性。

虽然GNAT、EAST和ST-IAT等这些测量工具中的每一个都可以被用来评定和一个单一目标之间可估价的联想,然而这些测量工具的信度也比较低。但对SC-IAT的研究表明,SC-IAT的信度相对较高,为其作为一种内隐社会认知的测量工具提供了强大的证据。

在本节实验中,选用内隐的SC-IAT作为检测被试的情绪内隐选择偏好而不用外显的检测手段,是由于被试对实验结果保持一定的警惕性。另外,如果在实验过程中同时采用外显的自我报告法,也会引起被试的警觉,从而暴露了实验的真实目的,对实验结果会产生较大的影响。自我报告是否能准确地反映个体所体验的情绪唤起,在心理学领域中所研究的任何个体行为,一直没有定论。有的研究者指出,许多研究结果得出心理生理活动的自我报告测量和生理指标测量之间统计上虽然显著但是很低的相关关系。因而可以说,对生理状态和反应的口头报告基本上是不准确的。

(二)PIU对非情绪信息的反应偏向

通过青少年病理性互联网使用量表筛选出某职业高校学生PIU被试18人,命名为“对照组”,正常组(非PIU)被试30人,共48名被试。

选取积极情绪词120个(形容词),由30名大学生分别对其作5点评定,1~5数字越大,积极程度越高;选取消极情绪词120个(形容词),由30名大学生分别对其作5点评定,1~5数字越大,消极程度越高。最后选出积极情绪词汇和消极情绪词汇各8个,其平均得分分别为3.81~4.25、3.68~4.31;选取中性名词110个,由30名大学生作5点评定,1代表消极,3代表中性,5代表积极。最后选出中性的名词22个,其平均得分为2.81~3.19.

SC-IAT实验用E-prime软件呈现程序,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熟悉按键,当计算机屏幕呈现积极的词语时,按F键;呈现消极的词语时,按J键。共16个测试。这个部分的操作目的是让被试熟悉按键操作。在正常组的被试当中,有极少接触过计算机的同学,所以这一步的练习很有必要。

第二部分,当出现积极的词语时,按F键;当出现消极的词语或者中性的词语时,按J键。先进行Block1(15个测试),接着进行Block2(72个测试)。

第三部分,当出现积极的词语或者中性的词语时,按F键;当出现消极的词语时,按J键。先进行Block3(15个测试),接着进行Block4(72个测试),实验过程记录被试的反应时。

对实验数据的处理借鉴了Karpinski的处理方法,剔除反应时低于350ms的数据。反应时大于3000ms的作为未反应处理,也予以剔除。以该Block平均值+400ms的错误惩罚代替错误反应的数据。最后用Block4(积极+中性)的平均值与Block2(消极+中性)的平均值的差除以Block4与Block2所有正确反应的标准差,即得到该被试的SC-IAT D分数。

按照SC-IAT的任务的逻辑假设,如果Block4与Block2的差越大,实验效应越明显。根据T检验的结果(t=3.79,p﹤0.01)两组的D分数差异极其显著,具体表现为PIU组的D分数显著大于正常组的D分数。

这说明对于PIU组来说,实验效应表现得更加明显,也就是说,PIU组更加表现出对中性的信息作消极的归类反应。这与前人的研究在某种程度上一致,说明PIU青少年具有与之相关的某些人格特点,这一点前面已有分析。另外,实验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可作为对PIU青少年内隐攻击性“敌意”的一种解释。当我们说一个人具有攻击性的时候,意味着在常人看来没有明显消极色彩的信息,一些PIU青少年可能会对其作出消极的反应。例如,PIU青少年会玩一些暴力的网络游戏,且会在聊天室肆无忌惮地谩骂,这些都会促成敌意。崔丽娟等人调查研究发现,PIU青少年与非PIU青少年在攻击性上存在显著性的差异;庄锦英等人通过研究发现,PIU青少年的内隐攻击性行为显著高于非PIU游戏沉迷者。当然,由于本实验中所用的词语没有全部涉及攻击性的词汇,因此要得出确切的结论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支持。

二、对PIU青少年针对性的心理干预

对PIU青少年的心理干预还是借鉴了评价性条件反射(EC)范式。对EC的实验方法,在上一节已经提到,本实验通过让目标词与目标句相继反复呈现强化,形成目标词与目标句的内隐联结。

请某高校文学院文笔较好的研究生编写181个表达积极气氛的句子,并经32名大学生的5点评定,1代表该句子不能创造积极气氛,5代表该句子能创造积极气氛。最终确定了75个句子作为实验用的“目标句”,句子的平均得分为3.61~4.15.包含在句中的目标词有25个,每个目标词对应三个不同的目标句子。

通过青少年病理性互联网使用量表筛选出某职业高校学生PIU被试,并按照问卷得分及年龄、专业与对照组相匹配,最终确定18人,命名为“干预组”。

干预实验的程序用E-prime软件呈现,实验时要求被试注视屏幕上的“+”,当它消失后,屏幕会闪动一下(屏蔽刺激),然后出现一个句子,要求尽快看完并理解句意,然后根据句意回答接下来呈现的问题。刺激材料呈现的顺序和时间为指导语注视点(250ms)-屏蔽刺激(67ms)-目标词(13ms)-屏蔽刺激(67ms)-目标句(5s)-反应任务。其中的屏蔽刺激为空白屏,目标句子中的目标词是中性名词,目标句子是一个表达积极气氛的句子,目的是为了让目标词与积极气氛的句子建立内隐联结。给被试的反应任务是,从句子中提炼部分内容的一个提问句,询问是否与刚出现的句子的意义符合,符合按F键,不符合按J键。本实验不记录反应时。提问句的目的之一是为了掩盖实验的真实目的,达到更好的内隐干预目的,另外可作为一个实验任务防止被试注意力分散。

目标词和包含该目标词的句子搭配呈现,各句子随机呈现,每呈现25个目标词和目标句后提示休息一分钟。当实验完成后,让该组被试休息10分钟,然后接着进行SC-IAT任务。

根据T检验的结果,两组的D分数差异极其显著,具体表现为PIU组的D分数显著高于正常组的D分数。

接受心理干预实验的PIU被试相对于对照组PIU被试的D分数差异显著,与正常组的D分数差异不显著,说明通过掩藏干预实验的真实目的,目标中性词与积极句子的反复匹配强化,使得对PIU被试的内隐心理干预起到了一定的即时效果。这说明营造积极的情境对PIU青少年实施有效心理干预的意义性。青少年由于对网络的依赖,影响到了正常的社交活动。另外,更多地受到了来自学校、社会等各方面外在的压力。PIU青少年面临着这些压力势必会产生消极的情绪反应,这些不良情绪促成青少年重新回到网络寻找一种归属感。我国心理学工作者对PIU青少年的干预研究大都强调改善家庭、学校、社会等的支持力量。王效美等人建议家庭要尽量减少对PIU青少年的责备,尽可能地就其成瘾原因进行分析和交流,认真倾听其感受;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并给予足够的信任,帮助其培养新的目标和信心;宿舍和班级同学多鼓励其参加各种团队活动(如文娱、体育、电影、科技竞赛)以及参加一些感兴趣的活动,必要时可以参加团体心理辅导,总之要给PIU青少年营造一种积极、安全、信任的氛围。白羽等人通过实施八次趣味性的团体辅导活动,每次辅导活动都有明确的对应干预目标,使得24名PIU大学生获得了较大的转变。

本节对PIU青少年的内隐心理干预说明,除了要营造一种积极、安全、信任的环境之外,还要注意干预的方式的选择,要多采用间接的方式,力争做到潜移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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