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机线,天下凶名昭着的毒药。中毒者,中枢神经系统麻痹,颈项僵硬,瞳孔放大,呼吸艰难,浑身抽搐。死时会非常凄苦,头足相抵,状如虾米,又如牵机。有人会说,这毒不就是马钱子吗?错,牵机线除了含有马钱子,还另有毒药混合,中毒者无药可解,神仙难救。江湖传说:
奈何桥上三千众,鬼门关里一线牵。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皇宫大内,紫宸殿西厢暖阁。
一张雕龙画凤的红木软榻前,围满了面色沉重的人群,有哲宗赵煦,宰相章惇,中书侍郎许将,及其太医院的众多御医。
哲宗赵煦眉头紧锁,牙关紧咬,鼻翼不停的鼓动,看不见的空气里似乎在喷火。
“怎么样?”
面对皇上的问话,一位老太医叹口气道:“老朽无能,怕是难保性命!”
“救不活也要救,你不是堪称国手吗?今天躺在这里的若是朕,是不是也没得救?”
一干太医跪了一地,只是俯首,却不答话。
唉!天妒英才啊。站在紫宸殿门外的殿帅(殿前司都指挥使,俗称殿帅)潘正,看着东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曹安跟他们潘家有些纠葛,但他内心里对曹安还是肯定的。
经过太医院众多太医的连夜医治,曹安虽然减轻了痛苦,留有一息,但毒已入骨,顷刻就能下黄泉。章惇躬身道:
“皇上,曹家还没得到消息,是不是把曹安送回曹家。”
此次曹安救了圣上,圣上爱惜之甚,连自己的龙床都给曹安睡了。当时事情紧急,虽有违礼制,但是看着皇上一张结冰的脸,谁也不敢多说。眼下既然无救,就不能让曹安死在了皇宫内,于公于私,这曹安都得送回曹家。章惇没等皇上回话,便对外挥了挥手。
等候在外的十几个宫内太监在李公公的带领下,快速的迈着小步抬着一张软塌,就要上前搬曹安。
“曹爱卿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干什么?滚出去!”
哲宗赵煦很愤怒。如果不是曹安,朕……赵煦想起曹安觐见时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保重龙体,不到半日,就要为他撒手而去。赵煦为出现刺客感到愤怒和心惊,为曹安的舍生忘死深为感动。
“唉!”赵煦叹了口气,看着龙床上生死不知的曹安,沉声道:“速去曹家,宣曹景觐见,此事先不要对他说!另外,八百里加急,速召曹同回京,日落前朕要见到他!”
“是,圣上。臣这就办理!”
见章惇出去后,赵煦又对中书侍郎许将道:“曾布呢,查了一夜还没查出来吗?他这个枢密院使是怎么当的?还有潘正!朕竟然在琼林园遇刺,这事他脱不了干系。”
许将躬身道:“圣上,潘大人正在门外等候,曾大人五更时分自跪于宣德门前,至今未起!”
“宣他们进殿!”
紫宸殿正殿,赵煦还没进殿,潘正已经跪在了殿上。
赵煦三两步走到龙椅前,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看着潘正。
“讲!”
“启奏圣上,刺客是……”
“说!”
“刺客是殿前司马兵骁骑军第十三指挥下的一名军使,名叫刘仁,今年三十三岁!据查证,此是假名,原名不知,其真实身份乃是西夏国的奸细,十年前潜入东京混入禁军之内,累资升为军使,家里老婆孩子共有五口,无有遗漏,审问不得,均已伏法。此人是个死间,没有余党!老臣失职,望圣上降罪!”
招募、操练禁军乃是殿帅府(殿前司)的职责,但是禁军士卒的身份籍贯,却是枢密院登记册簿,此事如果严格追查,枢密院的罪过远远大于殿帅府。皇上遇刺时,潘正也在现场,虽有失职之罪,但也有护驾之功。总体说来,潘正应该没有大碍。皇上要想迁怒,枢密使曾布怕是担的干系更大!
死间!?赵煦的眉头皱了起来。
奸细分很多种,死间只是其中一种,也是最难挖的一种,防不胜防。死间往往单独行动,不带目的潜入敌邦,一卧就是数年,甚至十数年,平日里与敌方民众家长里短,婚嫁丧娶,俱无不同。一旦接到飞鹤传书,无往不前,玉石俱焚!!
“罪臣曾布,拜见皇上!”
枢密院使曾布进了紫宸殿,深伏在地,一拜不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西夏国如此狠绝,怕是有所异动!若真是有所异动,此时当以不变应万变,且不可自乱阵脚。赵煦在殿上来回踱了几步,龙袍大袖一摆,附身坐下道:
“你们先起来,对于此事,你们有何看法?”
两人逃过一劫,再三拜谢皇上之后,方才起身。
曾布道:“去岁圣上下令修筑平夏城。此城犹如利口狼牙,深嵌西夏边境,西夏上下莫不恐慌!自圣上断绝西夏来往,西夏国内民生凋敝,商业兴隆大不如前。如今两国形式,已成剑拔弩张,这刺客当属西夏国无疑!!”
潘正也躬身道:“经臣下仔细搜索,在那奸细家里搜得羌笛一只,熙熙民众,会羌笛者也不甚少,但此人独爱羌笛,每逢月圆都会避开家人朝西独奏。另外,此人妻子伏法前,曾经言道,其夫曾半夜呓语,说出一些听不懂的话语。由此可见,此人必是西夏奸细!!”
赵煦点点头道:“刺客来自西夏国,应该不假。朕想问的是,这西夏国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曾布思虑道:“我大宋磨刀霍霍,双方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西夏国无非是想搅乱我内政罢了!”
“不错,定是如此!!”
潘正道:“我西北边境步步为营,稳打稳扎,西夏国不能力敌便想行刺!!”
“那以你等看来,他们行刺不成,又当如何?”
来到紫宸大殿,一直不曾开口的中书侍郎许将躬身道:“皇上,以老臣看来,这是西夏国黔驴技穷,困兽犹斗之举!!我西北边境把守甚严,他们无从下嘴,便出此下策,应当没有后招!!“
赵煦想了想,也真不知道西夏国接下来会干什么。犯我边境?我大宋西北三边各个关卡严阵以待!!再行刺杀?休想!!
宰相章惇进殿道:“皇上,曹景来了!!”
听见曹景来了,赵煦想起曹安,顿时再也无心思索,起身道:“曾布,潘正,你二人给朕听好了,若再有差池……哼!”
说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