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犯吭哧一声,叫道:“好汉爷,刚才还见过面呢。你先松手,容我好好说话。你武艺不凡,我想走也走不了,快松手了说话。”
刚才还见过面?我怎么不记得?不过他说的也有理,就他这身板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曹安丢手后,唰——的打开扇子,仔细瞅了瞅,还好,没被损坏。
“各位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这个家破人亡的人哪!”
曹安丢手后,那打劫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一边喊一边作掩面哭泣状,还对着曹安挤眉弄眼。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恶人先告状?曹安正待火起,那打劫犯起身神神秘秘的道:“好汉爷,想起来了吧。”
我想起什么了我?这小毛贼明显不是靠武力干活的,若是被他反咬一口,我怕是麻烦的很。眼下是非常时期,没工夫跟他瞎掰乎,再说,舅舅在客栈怕是已经等的火烧屁股了吧。想到此,曹安不再跟打劫犯废话,转身就走。
“哎,好汉爷,你怎么走了?我就是刚才那位卖身葬父的姑娘啊!”
那打劫犯见曹安要走,索性在后面一语道破。曹安听了此话,身体像是被雷打了,慢慢的转过头,看着打劫犯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就是先前那位卖身葬父的姑娘。”打劫犯见曹安果然吓得不轻,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语。
曹安细细打量了一下,可不是吗,这打劫犯是有点像是先前那位卖身的姑娘。“我曹,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竟遇到女扮男装的人呐!”曹安嘀咕一句,对那打劫犯道:“先前还在担心你呢,怎么跑出来打劫了?你一个姑娘家打什么劫啊?莫要打劫不成反被劫!”
打劫犯摇了摇头,苦笑道:“好汉爷,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啊?我不是姑娘身,我是男儿身。”
“什么?”
曹安很吃惊,看打劫犯不像是说谎,便近前一步道:“把头仰起来!”打劫犯不知道曹安要干什么,乖乖的扬起了头。
喉结虽然小但还是有,真的是个男人。曹安先是惊,后是怒,你个娘西皮的,耍人好玩儿是吧,今天不修理修理你,爷日后定然睡不好觉。曹安把扇子一合,往颈背上一插,就要动手。
“哎,好汉爷,且慢动手,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上你?难道我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揍我一顿?”
曹安刚才是因为上当受骗的感觉,让他难以接受,火气比较大,现在听打劫犯这么一说,倒真是熄了火。曹安没好气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打劫犯理了理被曹安扯歪的衣襟,顿了顿袖子,抱拳道:“在下白鸱,西河南府人。还没请教好汉……”
白痴?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的?曹安忍不住就笑了,略微一拱手:“曹安,终南山人士。”
名字被人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白鸱也不介意,作起了例行的解释。“鸱目虎吻的鸱,一种极其凶猛的鹰鸟……”
“行了,白痴兄,我知道你很猛,你快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吧。我还有要事要做。”
“要事?什么事比保命还重要啊?曹家兄弟,我是来救你性命的,你快随我走。”
白鸱说着就来拉曹安的胳膊。
救我性命?难道他说的是赵佶要捉我的事情?可这事他怎么知道,难道跟还他有什么关系?曹安按住白鸱的手,道:“等等。白兄,你且把话说清楚,我们再走不迟。”
白鸱指了指头上的夜空:“曹兄弟,先前亮起的三道红光你难道没看见?”
红光?曹安点点头笑道:“看见了,你说这既不是过年,又不是过节的,放什么烟花礼炮啊!你就说他要放吧,也不多放几个,刚有点儿意思,没了。”
白鸱像是看外星人一般,随后又拍了拍头,笑道:“我忘记你是山里人了,先前那不是你说的什么炮,那是关闭城门的紧急信号。离这里最近的南城门已经关闭,剩下的三个门都会相继收到快马飞报,稍时,不对,现在这汴京城就如同铁桶一般了。曹兄弟你如今是插翅难逃啊!”
曹安有些吃惊,但还不太慌,反正用的是假名,又不知道我的底细,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里来。不过,这白鸱怎么知道捉的是我啊?曹安镇静的笑道:“插翅难逃?我又没有犯案,逃什么逃?”
白鸱摇摇头,苦笑道:“曹兄弟,都这节骨眼儿上了,你还跟我绕什么啊?先前大街上你打的那位,那可是宫里的。我当时低着头,别的没看见,但我看见了她藏在衣襟下摆里的脚,双层鞋底的玄舄,那可是
豪门贵族踏青、祭拜时为了免于沾水而穿的鞋子,我当时就在想你肯定大难临头了,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就看见的关闭城门的紧急信号,嘿嘿。”
曹安正要说话,就见小巷子的阴影里走出三个人,走在最头的那个人边走边道:“哎,怎么还米好啊,到底走不走啊?”此人掉了两个门牙,说话有些漏风,身材矮胖,面向猥琐。
这不是先前调戏‘卖身女’的胖子吗,怎么在此?曹安看了看白鸱,见他浑然不以为意,还笑呵呵的上前打招呼,顿时恍然大悟:“我曹,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骗子团伙。”
矮胖子摸了摸牙,仰头看着天,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跟在胖子身后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个中年人,相貌普通,长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女的有十六七岁大小,长的很醒目,柳叶眉,月牙眼,一张微微上翘的小嘴儿,长长的头发扎成冲天马尾,额前紧箍一根橙色的丝带。
这个骗子团伙挺专业的嘛,有男与女,有老有少。那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不用说,肯定是先前假扮死尸的人喽,至于这个女的嘛,可能就是夹杂在人群里煽风点火的吧。
“曹兄弟,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们也是揭不开锅的时候,才出来弄点儿钱。”白鸱指着胖子笑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周小山兄弟,这是康成才康大叔,这位嘛,是我的妹妹白鹞。”
白要?白吃,又白要,不愧是兄妹啊。曹安笑了。
那姑娘见曹安发笑,皱眉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名字是……”
曹安接住白家姑娘的话语,笑道:“白鹤浅滩傍地走,鹞子翻身冲天飞。姑娘好名字。”
白鹞横了曹安一眼,嘀咕道:“既然知道还笑,也不是个好东西。”
“哎呀,我说曹兄弟啊,你怎么还有空说笑啊!跟我走,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白鸱拉着曹安就走。
面对这么一群专业的骗子,上过一会当的曹安,不得不小心啊,侧身一步道:“各位好意,曹某谢了。只是曹某有个问题不得不问,你我之间素不相识,何况这位周兄弟还被我打了一巴掌,你们为何要帮我?”
白鸱道:“曹兄弟,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只有在揭不开锅的时候,才出来行骗,平常我们都是做买卖的人。你今天就是我们的雇主啊,这汴京城有三年没关城门了,你这一票生意可是来之不易啊。”见曹安似乎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白鸱又道:“我们想办法让你出京城,而你当然要对我们重金相谢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们所谓的生意,就是帮助在逃的要犯逃脱虎口,继而收取酬劳。这群人都是不干净的,想来在官府都是留有案底。如此的话,我倒不怕他们反水,如果他们敢黑吃黑,我就更不怕了,说不定还能反过来打劫他们。
想到此,曹安笑道:“你们倒是做的好买卖!不过我得先回客栈一趟,我舅舅在客栈可是等我大半天了,我得带他一起走。”
“客栈?那个客栈?”白鹞有些意外,一般人犯了案,巴不得急忙逃走,这个少年人倒是很奇怪,不仅不慌不忙的,还要拖家带口的。
“四方客栈。”
白鸱问道:“那个房间?叫什么?何等相貌?”
“天字四号房,李固,三十五六,面白,颌下有须,客商打扮。”
白鸱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接你舅舅,你且虽他们先到安全的地方等我。”说完,转身就走。
曹安看着白鸱的背影,叫道:“等等,我舅舅是个谨慎的人,你这样贸然前去,说不定就拉你见官。”曹安在身上摸了摸,也没个让舅舅放心的信物,只得道:“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街上已经宵禁,很快便没几个人了,你这样走,不是白白的送上门吗?”白鹞拦住曹安,把腰间的一个小囊打开,陆陆续续的拿出几样诸如胡须、方巾之类的东西。
曹安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给他化妆啊。
白鹞在曹安的脸上捣鼓了一会儿,拍手道:“行了!”
眼下没有镜子,曹安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胡须问道:“可以走了吗?”
白鹞点点头,对她兄长道:“你们快去快回,我们老地方见。”说完就与胖子、山羊胡隐入了黑暗的小巷中。
见几人离去,白鸱笑道:“老爷请!‘
曹安把插在颈脖子的扇子,打开了摇了摇,两人便朝着四方客栈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