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那孩子弯腰在地上拣起一件什么物什来,他把这东西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那东西发出清脆的哨声:“嘘。”
以真赶紧走过去,问:“这是什么东西?”
那孩子把手一张,那东西出现在孩子手掌上,这是一枚小小的笛子,雪白雪白,闪着眩目的光。那笛子上有着一节一节的骨节,好像是……以真头脑忍不住浮出一个骇人的念头,这念头可真有点可怖,因为以真发现这个笛子好像就是一个孩子的骨头做成的。
以真细细看着笛子,那笛子仿佛闪烁着白色的光,那孩子悄悄把底子递了过来,以真接过笛子,神差鬼使地,以真把这笛子放在了唇边,忘了说明一下,以真倒是学过几年笛子。
一缕气息注了进去,笛子先是轻轻地响了一声,以真用力吹了起来,悠扬的笛声开始响了起来,以真吹着吹着,渐渐觉得这笛声根本不是自己吹奏出来的,她仿佛只是装模装样地做做样子,这悠扬的笛声就自动飘了起来,如泣如诉,盘旋在小小的房间里。
什么时候,那小孩子悄悄走了过来,趴在以真的背后,静静的。
这笛声,继续飘扬着,它从屋子里飘送而出,送到那闪烁着无数萤光的卵形大厅里,那无数闪烁的萤光仿佛若有所思,停歇了闪动,静静地安俯在大厅的墙壁上。
“啪啪啪”悠扬缠绵的笛声忽然被一阵掌声打断了,以真愕然地放在了唇边的笛子,诧异地转过头去,只见小小的屋子门口出现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这是一个妖艳的女人,披着一头笔直而漆黑的齐腰长发,剪得笔直的刘海下一双大大的眸子,瘦削的脸上有着两块奇异的红晕,高挑的身材披着一件大大的黑袍子,她就那么慵慵而懒散地依靠在门边,用冷冷的眼光扫视着以真,唇边粘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
她看着以真,不紧不慢地拍着手,用一种轻佻的口吻笑着说:“哦,想不到呀,可真想不到,以真竟然是个才女,还能吹如此美妙的笛子哦。”
以真猛然看到这陌生的美女,现在又猛一下听见这美女轻唤自己的名字,不由慌乱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觉地手足都无措起来了。
那美女倒不在意以真是不是能够回答,用风吹杨柳的美好步态走了过来,走到以真身边,伸出手轻轻取走了那枚雪白的骨笛。
那纤细的手,长长的手指上戴着尖尖的指套,这指套上镶着奇异的宝石。以真看着这长长的指套,心里一动。
这美女用一种懒洋洋的姿态把骨笛送到唇边,猛地吸一口气,然后把气息送进了笛孔,笛子猛然间响起嘶哑的声音,这声音扎着以真的耳朵,好难受。那美女把笛子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下,说:“哈,这笛子我要了。”然后随手把笛子望外一丢,这笛子便抛到了门外的一个矮矮的随从怀里。
“幻。”当以真看见了那矮矮的随从,忍不住惊喜地叫出了声音。那随从,那必恭必敬站着的小随从,竟然是幻。
幻,你好吗?幻,你一直都在哪里呢?幻,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呀?幻,我是在迷藏世界里吗?以真看着幻,一时情难自己。这情绪的起伏很快就叫美女捕捉到了。美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哦,竟然认识幻,可你却已经不认识我了吗?”美女走过来,用长长的指套轻轻抬起了以真的头,脸上浮现出迷离的神色。
“哦,好漂亮的脸哦。”那美女朝以真笑着,一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以真,慢慢的,那手带着碜人的寒冷慢慢摸过以真的脸,脖子,背,若有若无地拂过以真美好的胸,那美女啧啧赞叹着,神色迷离地说:“多美好,多美好的女子呀。我可真喜欢哦。”以真被摸得汗毛悚然,她的手所拂之处,那里就忽然僵了,僵成了一具千年僵尸,不能动弹一下。以真心里荡漾起一丝惧怕,这美女好可怕,你是谁呀。
这美女仿佛读懂了以真心内的想法,忽然笑着说:“哦,不认识我了吗?”那声音听着有种好熟悉的感觉,以真把眼睛抬起来,落在美女身上,美女忽然放开以真,做了一个及其优美的旋转动作,脸上浮现一个甜美的笑容,她舒展着自己的手臂做了一个展开的动作:“哦,不认识我吗?难道我换一件衣服你就不认识我了吗?”那奇异的抚摸带来那熟悉的惊惧感,以真忽然想起,难道她是?那美女笑着点点头,说:“对呀,我是姑姑。”姑姑?以真忍不住问:“那洛诺尔,洛诺尔在哪呢?”姑姑用眼睛逼视着以真,笑着说:“估计洛诺尔呀,也在找你吧,哈,不过她可想不到,你现在可落到我的手里了。”
姑姑转回身去,发出哈哈大笑:“洛诺尔估计也很想得到你,可是,哈,被我找到了,这次我可不会把你交给她了。”
她满脸荡漾着笑,回过头来对着以真说:“哈,你不知道,你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尤物,不仅洛诺尔喜欢,姑姑我也喜欢呀。”
姑姑笑得那么甜美,以真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却忽然发现美女姑姑的眼睛里奇异地泛出一丝红色,这丝红色渐渐弥漫开来,变成一大块浓浓的红色,笼罩了整个眼底,整个眼睛变得血红欲滴,这片红色慢慢向以真逼过来。以真感到头有点昏眩,以真还看见,那姑姑朝以真慢慢地撅起了嘴唇,那翘翘的嘴唇好性感,好性感,以真要晕眩了。
以真在昏眩中看见,姑姑朝以真撅起了性感而美好的唇,那唇红红的,娇艳欲滴。以真实在不明白,姑姑要做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姑姑身边的幻,却冲上扑通一声,双膝一下跪到了姑姑的面前,用双手紧紧拉住姑姑的手,用颤栗带着哭腔的声音恳求到:“姑姑,姑姑,看在幻多年伺候姑姑的份上,求姑姑给幻一个情面。”
被幻一打扰,姑姑只好停住了动作,把头转向幻,而幻却在那边把头磕得山响,一下又一下。
姑姑看见幻的样子,一下子不高兴了,带着一丝恼怒的口吻说:“咦,看你说得可怕,我怎么以真了?你说,我怎么以真了?”
她生气地一下盯着幻:“你觉地我是要吃了以真呢还是要怎么样以真?你这孩子,白白跟了姑姑这么多年。”
在姑姑生气的时候,幻却还坚持跪着不肯起来,幻用低低的声音继续恳求着:“幻知道,姑姑是最美好,最善良的仙女,只是幻恳求姑姑,让以真跟着幻好吗,幻很需要一个手下,一个勤劳而聪明的手下来协助,来协助幻照顾好姑姑。”
幻说着,一边抬着头,流下了闪亮的眼泪。“幻,只想更好的照顾好姑姑。”姑姑听着幻的话,很感动,她身上所有鬼魅的气息都收敛起来,剩下的是那一种慈祥而温暖的感觉,现在,她可真是一位和善的姑姑,一位疼爱孩子的姑姑。她叹着气,伸出手去久久摸着幻的头:“你这孩子,真是不辜负姑姑把你寻来,带着你的一份情谊呀。好呀,好呀,姑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可要给姑姑一个理由,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见你求过我一次,这次为以真恳求的理由是什么?”
以真把眼光投到幻身上,以真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因为幻是以真的哥哥呀,而以真是幻最爱的妹妹呀。”幻是以真的哥哥?以真摇了摇头,哈,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呀,如果真有一个哥哥那么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呀,有哥哥疼,有哥哥爱,风雨来了有哥哥遮挡,困难来了有哥哥解决,有人欺负有哥哥出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哥哥顶着。“可惜呀可惜。”以真叹着气摇了摇头,在以真的记忆里,妈妈除了以真,并没有给以真生过一个哥哥。
事实上,幻的回答也是如此,幻把头低低的低下,说:“恳求姑姑,因为幻真的很喜欢以真。”姑姑笑起来了,那尖锐的笑声咯咯咯咯地飘荡在房间里,在笑声说:“以真呀以真,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连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的孩子幻都喜欢上你。”
姑姑然后叹叹气说:“虽叫姑姑是个善良亲切的姑姑呢,姑姑答应你,好了,你可以起来了。”姑姑又伸出手指,轻轻拧了拧以真的脸,仿佛在说:“哈又让你逃过去了,不过不要有下次哦,下次我一定要把你搞到手。”
姑姑叹叹气说,把以真带到那边去住吧。说着就先转身走了。
留下幻,以真,还有那个已经傻傻呆呆的小孩子。
这小孩子可真被吓着了,因为他觉得那个女人真可怕,眼睛竟然会变红,好像一种要吃人的样子,而以真也很可怕,因为在那女人眼红变红的一瞬间,幻跪下来求姑姑的时候,姑姑转头忙着和幻说话的时候,谁也不注意的时候,他却看见了:
以真的身体忽然弥漫出一股可怕的红色烟雾,这烟雾一下子浓浓地笼罩了以真,可在同一秒,这烟雾又神奇地消失了一干而净。所以,这孩子觉地,以真也是同样可怕。
太可怕了,这孩子吓地大声叫起来:“妈妈,我要妈妈。”那哭喊声一波又一波,荡漾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有孩子在哭喊着:“妈妈,我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