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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一声叹息
陈昂的爱车还停在学校里，这时只好和苏铃儿打的士去证券交易所。
见陈昂沉着脸，苏铃儿吐了吐小舌头，没话找话：“是准备去看看股票吗？上次你和我说的那支股票，威……化生物？”
“威远生化。”
“哦~”苏铃儿笑着说，“我爸看了后，也买了一点呢，最近涨得好凶的，这几天他做梦都会笑醒来。”
“差不多该抛了，我今天就是去清仓的。”
哪想到的哥忽然转过头来说道：“现在抛什么？正涨得好呢，怎么不多留一阵子？”
“我晕，大哥你看前面，别看我啊！”陈昂叫道，“我就这么个感觉吧，觉得马上就要崩盘了，必须赶紧走。当然咯，这个东西是见仁见智的，那些砖家叫兽不见得这么想。”
的哥摆了个沉思者的POSE：“有道理。我也直觉有点不妙，今天找机会去走了算了。”
“你好好开车行不……我不想刚出院又进去……”陈昂几乎是哀求了。
“兄弟你被人打了？啧啧，看这包的，打得还真惨啊！想当年，哥也是混过的，那时庆阳谁不知道我的名头。有一次啊……”这的哥竟然是个话唠，一开了口就停不住。被轰炸了五分钟后，陈昂铁青着脸下了车，宁愿走路过去也不想再听那人唠叨。
不过他脸上头上都顶着厚厚的纱布，一路上不时有人指指点点，也让他不厌其烦。幸好苏铃儿还乖巧，没有往路边的服装店、精品屋里钻，否则这一路还要磨人些。
好不容易赶到证券交易所，已经快两点了。陈昂一头埋进单人的大户室里，稍微看了会今日行情，便开始填单。苏铃儿看不懂这些，一会儿就觉得百无聊赖，就找陈昂要手机去玩游戏。陈昂只想图个清静，也就毫不犹豫地把手机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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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江元珲的家里。
南南在学校，江元珲把老婆打发出去玩牌，他自己则和陈暴坐在小圆桌前喝酒说话。几个家常菜，一瓶五粮液，喝到兴头上，两人都把那些上下尊卑丢到一旁。在这个普通的春日午后，光着膀子，推杯换盏，就如同刚出道时那些并肩作战的老时光里。
酒一喝上头，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平时不好说、不敢说、不方便说的东西，这时都不假思索地冲上了口：“大哥，你儿子这一个月已经第二次进医院了。你就没点想法？”
陈暴瞪着眼睛：“我有什么想法，他自找的。又不是没给他人，落得这样子，能怪谁了。”
“其实这也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要是以后他还这个样子，那就难说了。”
“我也晓得啊。”陈暴抿了口酒，烦躁地说，“我把那几个伤了他的小子交给他处理，你知道他怎么处理的？”
“怎么处理？”
“打断一只手，放了。”
“草。”江元珲也是一脸愕然，“怪不得你心情不好。”
“是啊。还以为他懂点事了，原来量还是这么小。当断不断，这以后叫我怎么放心把生意交给他！”陈暴越说越心烦，刚被斟满的小酒杯又是一口而尽。
“慢点喝！”江元珲再为他斟满，碰了一下，“哎，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心地善良得很，像他妈。反正你也是打算把那些正当生意交给他做，应该没问题的。”
“狗屁没问题。生意场上这些狗东西，哪个是省油的灯。你没听人说吗，商场如战场，能把生意做大的，都是狠角色，傻子才会心慈手软。真给他接手生意，我怕反而是害了他啊。不动刀动枪就能要人命的花招，这些年我们见得还少吗？”陈暴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却喝不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江元珲陪着陈暴叹了回气，道：“毕竟他还小，有些事，多经历一点也就学聪明了。这孩子我看着挺好，说话做事都挺有一套的，等年纪大点，心肠硬点，应该就没问题了。到底，是大哥你的种嘛。”
“没错，”陈暴第一次露出笑容，点点头，“关键时刻还是有种，敢打敢拼，不掉链子。就看他以后的造化了，要是能经得起几次风波没倒下，应该能混得比我好。”
江元珲大感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陈暴竟然对陈昂抱着如此厚望，于是笑着凑了几句趣，说得陈暴心中舒坦。
两人又闲扯几句，忽然陈暴的手机铃声响起。陈暴接了，应了几声，挂掉电话，笑道：“这小子，刚出院也不知道好生休息，跑证券交易所去了。”
江元珲端起酒杯细细想了一回，醒悟道：“怕是去抛售了吧？”
“应该是，翻了快一倍了，有点头脑的就知道不能再贪心了。”陈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也安排一下，我们手里的也都抛掉吧。差不多能赚个一百多万吧？都给他，我说过算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江元珲咧嘴笑道：“我也跟着发了趟财啊！轻松二十几万到手。”
陈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二十几万？别告诉我，你真的只买了二十万吧。”
江元珲面不改色：“我是只有二十万的私房钱啊。倒是我老婆胆子挺大，又不知怎么的特别看好这个乖女婿，所以她把家里的一百多万全拿去买了威远生化。”
“我草！”陈暴啼笑皆非起来，“我什么时候答应把儿子给你做女婿了？”
“前几年在我家喝酒的时候说的……喂，大哥，南南哪点配不上小昂啊？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翻脸哦！”
“配得上，当然配得上……不过也有别的小丫头对我那小子感兴趣呢。这几天常来医院的那个，比你家丫头漂亮些吧？”
“找老婆，哪能只看漂亮呢。”
陈暴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不跟你瞎扯了，你家南南要是有本事，就把我家臭小子拴住，我没意见。对了，你打个电话去问问，看他是不是真在抛了。”
江元珲依言掏出手机拨号，过了一会晃了晃手机道：“占线。”
“算了。”陈暴重新端起酒杯，“那小子手头有我给的一百万，还有找屠夫借的五百万。你说他该不会全拿去买了股票吧？”
“我想应该全买了吧，要这点气量都没有，还能是你儿子吗？”
“倒也是啊。那小子运气不错，就算现在抛了，也赚了一倍多吧。一千二百万……我可是奋斗了十几年才赚到这么多。”
“长江后浪推前浪咯。儿子比你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江元珲也端起杯，“来来，喝酒！”
“哈哈！我满意得不得了啊！不过，玩股票还是不扎实，只能偶尔玩玩，希望他别沉湎在这里面了。不说了，来，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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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券交易所里，陈昂觉得头皮发麻。为什么要把手机给她玩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陈昂在心里哀号：明明看过《手机》那部电影，自己竟然还会犯下这么离谱的错误，真是不可饶恕，死不足惜啊！
他冷汗涔涔地看着苏铃儿带着天使般光芒闪烁的笑容，跟梁燕聊天——是的，梁燕！
“哎呀，他现在有点忙，不方便接电话呢！你是哪位？”
“哦，梁燕啊！我听他提起过你。”
“我是谁？你猜猜哦！”
“呵呵！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才没有呢，我们是普通朋友……哎呀，真是普通朋友！你不信拉倒。”
（……中间约有一千字左右关于学习、关于服装等方面的内容，陈昂的耳朵自动过滤掉了。）
“行，他现在有空了，我让他听电话哦！”
陈昂颤抖着接过手机——即使在面对弹簧刀时，他的手也不曾抖得这么厉害。在苏铃儿甜蜜的微笑和威胁的眼神下，他飞快地把手机放到耳边，爽朗地笑道：“梁燕啊！考得怎么样？”
过了半天，才传来梁燕幽怨的声音：“我第二名，你……少考一门，还是第九名。恭喜你，你赢了。”
“哦，呵呵，呵呵！”陈昂只能傻笑。
“我说，你赢了。所以你可以去找苏铃儿，随你怎样都好……”梁燕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忽然猛地拔高，“你敢来拿你的奖励吗？”
“什么？”
“陈昂，你敢来吻我吗！”
陈昂茫然地沉默，无言以对。难道，终究还是要伤害她？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早就在心底里下了决心，不要去招惹，不要去招惹，怎么偏偏还是控制不住，要去逗弄她、要和她那么亲密？
无法付出全部的爱，就只能决绝地伤害吗？陈昂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为什么我怎么也学不会周旋在女人中间，左右逢源、左拥右抱呢。
不爱她，就趁早斩断，别让她越陷越深吧。
只是，为什么，那些话在出口之前，会先把自己的心重重地切割上一遍呢？
他轻轻地说：“抱歉，那只是个玩笑。”
“原来，我只是你的一个玩笑吗？”声音凄婉绝望，细若游丝，却如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陈昂的胸口。
“对不起……”对着忙音说出了道歉，陈昂轻轻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怔怔地坐了一会，他抬起头对苏铃儿笑了笑：“对你我也想这么说，对不起。我是很喜欢你，可那不是爱，我暂时也不想投入一场爱情。如果你觉得我撩拨了你，对不起，那只是个玩笑。”
苏铃儿微笑了起来，可落在陈昂眼中，却觉得那抹微笑如此地刺眼，看起来竟然比哭泣还要悲伤。咬了半天的嘴唇，苏铃儿终于微笑着说：“陈昂，你实在没有良心。”
“对不起。”陈昂低下头。
“你只想着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却不为别人着想。我不懂那是什么心态，我只知道你满足了自己，却伤害了我，伤害了梁燕。”苏铃儿微笑着，终于一颗眼泪滑落下来。她缓缓地向大户室门口退去，到门边停下，轻轻说道：“我爸妈很想请你去吃顿饭，感谢你一下。找个时间去我家一趟吧！”
陈昂疲惫地闭上眼睛，点点头。苏铃儿抬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继续带着她那灿烂的笑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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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生化收于21.54。到收市时，陈昂已经出手了两千多手，均价21.32。周一再开市时，应该还有一波涨幅，估计到时候单子稍微填低点，应该能全部出手了。他估摸着，最后的出手均价应该在二十一块五左右。到时候，手头就有一千三百多万了……
对这个数字小小地欣喜一下之后，陈昂的心里只剩疲惫和疑惑。上一世，他并不是多么出色的人，虽然偶尔也能追到漂亮的女孩，最终也都不长久，就像男人总喜欢漂亮女人一样，女人也更多地喜欢有钱的男人。这无可厚非，他早已能平静地接受。
这一世，他自信自己能够轻易获得海量的财富。找个漂亮女孩，应该不是那么困难。可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两个女孩同时喜欢上自己。喜欢上这个暂时还无钱无势的自己。
这是单纯得不容任何亵渎，美丽得掺不进任何杂质的喜欢。
曾经有过婚姻家庭的陈昂，相当地清楚，这种十六七岁的年纪，所产生的恋爱是多么的纯美，同时又是多么的不牢靠。到最终，多数是两两相伤，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他觉得自己做的应该是对的，趁早把错误了断，应该是对的啊。
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痛呢？还有那么多的眷念和不舍？
回家。打电话。接受李建军、刘三龙、丁志翔、徐新宇等人的问候。我很好，没事。接到南南的问候。不痛了，没事的。好好照顾自己，等哥去一中找你。接到段素梅的问候。我很好，姐。周一就回来上课。第九名？恩，我很高兴。段素梅说妹妹回庆阳了，想带妹妹一起来看望他，顺便感谢他的相助。和母亲说话。吃饭。和母亲说话。看书。和母亲说话。睡觉……睡不着。
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梁燕那凄婉欲绝的声音，捂着耳朵，却又看到苏铃儿那抹比哭泣还悲伤的微笑。
陈昂爬起来，拨了父亲的手机号码。
“喂，老爸。”
“什么事？”
父亲应该在车上，只听见发动机的噪音，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喇叭。“问你个事。如果有两个女人同时喜欢上你，你也都很喜欢她们，但是又觉得以后还会有更适合自己的。你会怎么办？”
“用得着想吗？两个都收了。”陈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可你只能娶一个。你怎么办？”
“两个都收了。”
“……怎么能这样子！你只能选一个啊！而且说不定以后你会娶别人啊！”陈昂激动了起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会两个都收了。”
“那她们会怎么想？她们凭什么都跟着你！”
“随便啊，不想跟就不跟。老子会缺女人嘛！”
陈昂彻底无语了。良久，陈暴问道：“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等等。”陈昂放缓了呼吸，闭上眼睛，“老爸，你爱老妈吗？”
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陈暴挂上了电话。
陈昂怔怔地看着发出“嘀、嘀”忙音的爱立信788，不知道电话挂断之前的那声叹息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是什么意思？爱，还是不爱？
陈昂觉得自己有点懂了。细想下，又觉得完全不懂。
果然，只能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