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告诉我,刘秀为我种的牡丹花又长出了花骨朵。我心里感到欢喜,带着母亲前去观赏。
宋朝的欧阳修在他的《洛阳牡丹记》中写道:“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洛阳牡丹虽然有名,但它的栽培始于隋,鼎盛于唐,宋时甲于天下。
此时仍为东汉初年,不知刘秀所种的牡丹花能否开得繁盛。
“娘,那些牡丹都是陛下亲自种的,长得可好了。待会您见了就知道了。”我笑着对母亲说。
“哎。”母亲笑着说,“陛下以前最喜欢干农活,他种的花儿必定是天底下最好的。”
可是,我所看到的,却是一地残花败叶。花朵被硬生生地摘下,扔了一地,植株被连根拔起,带着泥土,凌乱横躺。
在这翻腾的场面之中,郭圣通站立在那里。这般景象都是她指挥宫人所做的杰作。她看见我和我的母亲,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的微笑。
“郭贵人,你也太过分了吧。这是皇上亲自种的牡丹,你怎么可以把它们都毁掉?”清婉的性子急,嘴皮子不饶人,“你毁了这些花儿,看你怎么跟陛下交代。”
郭圣通二话不说,走到清婉的面前,挥手便是一个耳光。
清婉的脸一下子红肿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依旧不服气,冲着郭圣通嚷嚷:“你打我?你又不是我的主子,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下贱的奴才!”郭圣通举起手,欲再打下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挤出一丝微笑,说道:“郭贵人,小心手疼。”
郭圣通一把摔开我的手,皱起鼻子,仿佛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丹颜,快拿一条帕子给我。”
丹颜取了一条帕子,奉给郭圣通。郭圣通接了过去,擦了擦手腕,那是我刚才碰过的地方。擦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帕子扔在地上。
我的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我搀扶着她,以防她摔倒。“娘。没事的。咱们回去吧。”我轻轻地对母亲说道。
“慢着。”郭圣通喝道。
“你还有什么事?”清婉虽然挨了打,但还是学不乖。惜雅悄悄地扯了扯清婉的衣袖,让她不要强出头。
“怎么了?不赏花了吗?”郭圣通冷笑着说道,“我觉得这些花儿长在土里,千篇一律的,没什么看头。反而是将它们拔出来,用脚踩烂了,这样才好看。”
我沉默不语。但我看到母亲的眼里噙着泪水,我知道她是不忍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别人欺负。
“不过是毁了一片花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郭圣通继续笑着说道,“这大汉朝的天下都是我舅舅替陛下争回来的,区区一片牡丹花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露声色,但在心里冷笑。郭圣通的言行举止如此狂妄自大,她还不知她的舅舅密谋造反,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
“娘,咱们回去吧。”我没有理睬郭圣通,只是搀扶着母亲回自己的寝宫。
回宫的路上,母亲对我说道:“丽华,刚才的事,别告诉皇上。他日理万机,忙国家大事还忙不过来,这些小事就不要让他忧心了。”
“女儿知道。”我回答说。
我的母亲是个极其善良的女子,她所教我的,也是与人和善的处世方式。但我发现一味的谦让与宽容并不能带来好的结果,可当着母亲的面,我不愿驳斥她,也不想让她伤心。
母亲总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恶人自会承担恶果,我们只需做好自己。
但我觉得,既然时候未到,那还不如我先自己去报。据说有些罪孽在此生不会遭到报应,而是聚积起来,成为下一世的孽缘。我性子急,等不到下一世。就算真有下一世,我也看不到,何不乘早在此生结束了这段罪孽,省得下一世再纠结。
回到自己的宫中,我为了让母亲欢喜,便把首饰盒搬出来让她看。“娘,这些都是陛下送给我的,您觉得好不好看呀?”
母亲曾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爱美之心依旧留存着,看到这些精致的首饰,也觉得赏心悦目。更何况这些都是她的女婿送给她女儿的,她知道女婿如此疼爱她的女儿,也便高兴了起来。
“娘。这只镯子很漂亮。我给您戴上吧。”我将一只玉镯戴在母亲的手腕上,“您瞧,多合适呀,送给您。”
“这怎么行啊。”母亲急着将玉镯取下,“这是陛下送给你的,我可不能要。”
“您都把自己的女儿送给陛下了,一只镯子算什么呀。更何况,您不是别人,是我娘。”我笑着说道,“母女之间不分彼此,我的东西自然就是您的。”
“是啊。老夫人,您就收下吧。”芸芊站在一旁说道。
母亲乐呵呵地收下玉镯,口中不住地称赞刘秀与我的孝心。
“芸芊,你过来。”我把芸芊叫到面前,“这支步摇送给你。”
芸芊赶忙摇头说道:“不。我不能要。”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更何况我答应过你姐姐,会好好照顾你……”我想起了芸熙,悲从中来,泪水充满了眼眶。
“贵人,您别伤心。我相信,我娘和我姐一定会找到我们的。”芸芊说道。
“恩。我不伤心。”我拭去眼角的泪水,“你若是想让我不伤心,就收下这支步摇。”
芸芊拗不过我,只好收下这支步摇,向我道谢。
“清婉,你过来。”我向清婉招了招手。
清婉的脸颊依旧红肿着,她没想到我会叫她,略有吃惊,说道:“难道贵人也要送我东西吗?”
我笑了笑,说道:“对啊。方才你是因为替我说话,所以才被郭贵人打了耳光,我当然要谢谢你。”
我将一支珠钗送给了清婉。清婉甚是高兴,喜笑颜开地向我道谢。我又将一支玉簪送给了芷容,将一支金钗送给了惜雅,感谢她们曾对我的帮助。
人若欺侮我,我必报复于人。人若帮助我,我必回报于人。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们。
若希独自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我们。她不说话,也不靠近。
“陛下。”我看见刘秀走进殿来。
他的眉头皱起,脸色沉默而阴郁。我知道,必须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难道傅俊和耿纯没有抓到刘扬,难道刘扬已经起兵谋反,我顿时感觉紧张。
刘秀走到我的身边坐下。宫女们见皇帝神情不悦,纷纷退了下去。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让我更加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道,“难道是抓捕刘扬的计划失败了?”
“不。计划很成功。”刘秀说道。
“那陛下为何是忧心?”我问道。
“傅俊和耿纯抓住了刘扬。”刘秀说道,“但是,傅俊当场就把刘扬杀了。”